老媽淚眼婆娑抱住陳枳妗，“媽媽不好，讓你受罪了！”
陳枳妗捋了捋散亂的頭發(fā)，“我沒事，倒是你恐怕要去醫(yī)院看看?！?p> “我沒事，我年紀大了，他們不敢碰我，這位先生是？”陳媽媽問。
“伯母你好，我是您女兒的男朋友，我叫周圍。”
陳媽媽看著周圍，很是欣慰，“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你可真是幫了大忙了，我這就寫個借條給你。”
“不用見外，寫了我也不會要?！?p> “媽，你別折騰了，一會兒我給他寫借條?！?p> 陳枳妗看媽媽確實沒有大礙，拉著周圍進了衛(wèi)生間，“網(wǎng)貸還是信用卡？”
“什么意思？”
“你剛剛的錢兩百多萬，是網(wǎng)貸還是信用卡？”
周圍扶額無語，他打開手機短信，上面顯示：您尾號0810賬戶9月15日11:21完成轉賬交易人民幣-310000.00，余額7414575.48。
“這樣的銀行卡，我有四張，還有一件事，我沒有辦過信用卡?！?p> “你騙我?”
“我騙你什么了！”
“你明明很有錢，偏偏在我面前裝普通白領，你什么意思??？你怕我圖你的錢啊?”陳枳妗色厲內荏道。
“我裝窮?我在上海頂級高檔小區(qū)，住著200多平的房子，家里擺放著一堆古董，你還認為我裝窮？”
陳枳妗繼續(xù)外強中干，“可是，他們不是說房子和古董是你親戚的，他們去了國外，你只是幫著照顧。”
周圍眼睛一亮，“等一下，你之前突然和我提出分手，就是因為聽說房子和古董不是我的？”
陳枳妗惱羞成怒，“是啊，我就是這么貪財，我就是見錢眼開，不喜歡這樣的我現(xiàn)在就說！”
周圍沉默不語，他的眸色烏黑，似乎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他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眸底帶著愛意，“一直以來背負著這么大的債務，壓力很大吧？辛苦你啦！”
陳枳妗鼻子一酸。
“你這個小財迷，當知道我是一個沒房沒錢的小白領時，竟然還是愿意選擇和我在一起，實在是難得?！?p> 陳枳妗給了他一粉拳，“現(xiàn)在知道我對你有多好吧。”
“由此可見我確實顏值爆表，魅力四射?！?p> 陳枳妗做干嘔狀。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枳妗?。∥野研》块g的床鋪好了，今天我睡小房間，你們睡大房間吧！”
周圍打開門搶先回答，“不用的伯母，我們睡小房間?！?p> “房間很小，床也很小，而且很老?！?p> “沒關系的，枳妗知道我喜歡老的東西。”
洗漱過后，進了小房間周圍捂嘴偷笑，“進門就是床，直奔主題，我很喜歡。”
陳枳妗爬上木板床，躺成一個大字，身體著實有些酸痛，但此刻氛圍太過美好，她可不想去醫(yī)院煞風景。
“上海弄堂里那種巴掌大的老房子，我見過不少，你這個房間與之一比，絕對可以艷壓群芳?！?p> “滾！你那豪宅雖大，有我這么溫馨嗎?”她指著墻壁上貼著幾張海報，算是為數(shù)不多的裝飾品。
“是夠溫馨的，伸展雙臂，四面幾乎都能摸到墻。”周圍坐上床沿。
陳枳妗一個大大的白眼。
“有人說過，你翻白眼很好看嗎?”他認真的說。
“雖說我天生麗質，但白眼哪有好看的?！?p> “說實話，我第一次夢見你，你就是在翻白眼，我打心眼兒里覺得俏皮可愛，很是動人?！?p> 陳枳妗耳朵熱的發(fā)燙，“別東拉西扯，老實交代問題?！?p> “什么問題?”
“衛(wèi)生間里還沒說完的話題，你為什么告訴同事房子古董都不是你的?！?p>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陳枳妗想了想，“你是說，你的同事故意說謊?”
“不是，是我說謊了?！?p> “為什么?”
“之前有一次，我?guī)聜內ゼ依镒隹?，結果之后的一個月，天天有同事做月老拉紅線，搞得我很是狼狽，于是我就對所有的同事們說，房子是借的，古董是親戚的，果然，介紹相親的頻次斷崖式下降。當然了，沒車這事倒是真的，我實在搞不懂，現(xiàn)在叫車軟件這么方便，停車又這么難，為什么會需要買車?買一輛自行車，既環(huán)保又鍛煉身體?！?p> 陳枳妗感嘆，“原來你是富二代??！哎！人比人氣死人，我的父母給我留了一大筆外債，你的父母給你留了一大堆鈔票?！?p> “不好意思，我的錢是自己賺的?！?p> 陳枳妗一臉不信，“富二代，不丟人?！?p> 周圍模仿著翻了個不太標準的白眼，“大一的時候，我開始做古董的生意，那時候行情好，加上我運氣不錯，到大三的時候，我已經(jīng)掙了五百多萬，當時有一幫同學打算創(chuàng)業(yè)，想開辦一家大型的補習學校，我聽了他們的商業(yè)計劃，覺得還不錯，于是給他們投資了450萬，沒想第二年就擴張了三家學校，到目前為止已經(jīng)十一家學校。”
陳枳妗長吁一聲，這個故事感覺比富二代還要令人難以接受。
她悻悻的說，“哎——要是我大學時也開始創(chuàng)業(yè)，說不定……已經(jīng)欠了一大筆債了?！?p> 周圍笑而不語。
“還有一件事，你學生時代是不是小痞子?”
“為什么會這么想?”
“感覺你很會打架?！?p> “這屬于加分項嗎?”
“通常情況下是減分項，不過因為你的動作很帥，所以例外?！?p> “我高中是市重點，大學是985，你覺得我有機會做痞子嗎?”
“那你打架是怎么練出來的?”
“保留神秘感，你會對我更有興趣。下面到我問你了?！敝車那拿洗?。
陳枳妗打了個哈欠，翻過身子，“太困了，我想睡了。”
周圍順勢躺下，手滑向她的腰間，語氣溫柔溫暖，“你最近工作怎么樣?”
陳枳妗轉過身，瞄了瞄周圍，“挺好的?！?p> 周圍微微頷首，“你喜歡這份工作嘛？”
陳枳妗心虛著說，“喜歡?！?p> 周圍端詳著她，這個撲閃著大眼睛的可愛丫頭，擁有一個小巧精致的鼻子，搭配著微微嘟起的嘴巴，整個人有一種甜潤的感覺，仿佛似曾相識一般。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工作上不開心，我可以幫我介紹一份適合你的新工作?！?p> 陳枳妗明白周圍心里想什么，但眼下讓她主動辭職，實在是為難，一來，已經(jīng)欠周圍一個大人情，她實在不想再麻煩他了。二來，拒絕了葉一的追求后，葉一工作上并沒有為難自己，主動辭掉這份高薪工作，感覺很作。
不過站在周圍的角度，女朋友在愛慕者的手下工作，確實難以接受，陳枳妗只好暫時裝糊涂，“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太困了，睡覺吧。”
一聽“睡覺”二字，周圍來了興致，“好，小娘子，我們睡覺。”他就勢挽住她的脖頸送上熱吻，然后右腿一抬騎在她的身上，她本能的稍作扭捏掙扎。
“啪嗒！”老式木板床傳來令人緊張的聲音。
周圍動作一滯，“你這床應該送去博物館了，我感覺動作稍大隨時要散架。”
陳枳妗不服氣，“不可能，你隨便晃，這種老式木質床除了樣式難看，質量絕對……”
周圍試著晃動了兩下，“啪——”
床塌了，床板床框散落一地。
“叨叨叨！”陳媽媽敲了敲門小聲呼喚，“你們那個動作輕點，那床不結實。”
陳枳妗哭笑不得。
周圍醒來的時候，陳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
“伯母，早上好。”
“真是對不住了，昨晚讓你睡沙發(fā)?！?p> “挺好啊，睡得很舒服?！彼低蹬ち伺ぱ?。
陳枳妗披頭散發(fā)從老媽房間里出來，“閉上眼睛，不許看我。”
周圍從善如流。
早餐有生煎包，油條，小籠包，牛奶，豆?jié){，稀飯，陳媽媽解釋，“不知道小周愛吃啥，每樣買了點?！?p> 陳枳妗抗議，“不公平，憑啥我每次都是白粥咸菜?”
陳媽媽又端出兩樣，“放心，絕對公平，你還是白粥咸菜。”
陳枳妗……
葉一回家時，特地繞到老宅附近的鹵味店，兒時霞姨經(jīng)常帶著他來這買菜，七八歲的年紀個頭矮小，看不見柜臺上鹵味，他總是踮著腳尖，好奇的向里張望，每到這時霞姨總是抱起他，然后隨他把小腦袋鉆進玻璃門洞，霞姨鼓勵他，想吃什么自己說。稚氣未脫的他壯著膽子說，“叔叔，我要豬尾巴，還有豬耳朵。”霞姨給他豎拇指，“真棒，以后記得還要說聲謝謝哦?！?p> 思緒戛然而止，紅色門頭的鹵味店躍然眼前，二十年過去了，這家店幾乎還是老樣子，大大的玻璃櫥窗開了兩個小門洞，只是玻璃由于年代久遠，變得有些模糊。
鹵味店老板見到來了客人，起身相迎，“你好，要點什么?”
馬路上聲音嘈雜，葉一見著老板嘴巴動了動，卻沒聽清說什么，只好把頭鉆進門洞，“你好，我要三根豬尾巴，還有一個豬耳朵，鹽水鴨和白斬雞各來一只。”
“鹽水鴨一般半只就夠了?！崩习迨炀毜那兄i耳朵，兩鬢已經(jīng)花白。這老板太過實誠，難怪這么多年還是一間小店。
“那就來半只，等一下，還是一只吧，家里人多?！比~一想著干脆把花匠管家他們全部叫上，也好順便探一探口風。
“這位先生有些面生，你不是住在這附近吧?”老板問。
“我以前住在后面那片連排，后來搬走了，今天偶然路過這兒，想嘗嘗以前的味道?！?p> “包你滿意，味道一直一樣?！崩习逑肫鹆耸裁?，問“你家搬走后，連排的房子有沒有賣掉?”
“這個，我還真弄不清了?！彼皇且粋€念舊的人，十多年前，搬進西郊別墅后，從來沒有詢問過父親，老宅后來怎么處理的。
“如果沒有賣，你家要發(fā)財了，那一片拆遷公告已經(jīng)出來了。”老板眉飛色舞，感覺是他家拆遷一樣。
葉一笑了笑，付了錢，取過鹵味，轉身交給司機，“你再等我一會，我附近轉轉?！?p> 司機有些意外，這么多年了，他從未見過……這么有煙火氣的老板。
狹窄的柏油馬路，兩旁是二層連排小樓，小樓之間由窄巷分割，葉一鉆進窄巷，一位男子騎著自行車迎面而來，葉一側著身子讓道。又走了幾步，出現(xiàn)一樘不銹鋼門，最初的時候這門是鐵皮的，兒時的他很喜歡來回搖門，直到有一天搖門時，被門上撬起的鐵皮劃破了右手中指，鮮紅的鮮血止不住的往下滴，他嚇壞了，傻傻的站在原地。那時候霞姨剛剛到他家做保姆，正在洗衣服的她看見這一幕，火急火燎從二樓沖了下來，一下捏住他的中指根部，先是給他上了云南白藥，然后用紗布仔細包扎，最后背著他去醫(yī)院打破傷風，那一路他記得走了好遠好遠，遠到他后來趴在霞姨的肩頭睡著了。
“叨叨！”葉一輕輕地叩了叩門。
沒人。
葉一四處看了看，一片蕭瑟之景，是該拆遷了。
回到車上，司機詢問，“葉總，回西郊別墅嗎?”
葉一點點頭，“老水，你給我做司機有多久了?”
“11年了?！?p> “你覺得霞姨這個人怎么樣?”
“很好啊，待人很和氣，做人很公道。”
葉一皺起眉頭“有個問題我想聽你講真話。”
“葉總，請講?！?p> “父親過世沒多久，我把霞姨送回了老家，你是什么想法?別墅里的其他工作人員，又是什么想法?”
“霞姨不是請辭的嗎?”
“是我給了她暗示之后，她不得已辭職的，這一點你們不知道?”
司機搖了搖頭，“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霞姨從沒有提過這事?！?p> 葉一原本皺起的眉頭漸漸放松下來。
霞姨擦好了車，又把老爺房間認認真真擦拭一遍，孫秘書一直全程陪同，干的那叫一個腰酸背疼。
葉一回到家時，霞姨的打掃工作已經(jīng)進入尾聲。葉一站在房間門口說，“霞姨，我買了老宅旁鹵味店的鹵味，咱們吃飯吧！”
霞姨似乎沒聽到，繼續(xù)收尾工作，葉一眺視孫秘書，孫秘書回了一個為難的表情。
葉一雙手并在身前，耐心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