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妃走后,我的頭就開始痛了起來。一些接不起來的片段像碎掉的瓷器一樣在我腦海中不斷糾纏,閃爍,割裂出一陣陣的疼痛。
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地上哀哭的小姑娘,她滿臉都是淚痕,瞪大的眼睛里透著驚恐,正在不斷的乞求著。我向身旁穿黃衣服的男人說了什么,地上的小姑娘突然停止了哭泣,用一種難以捉摸的眼神愣愣的看著我,那眼神是感激和羨慕?還是嫉妒和仇恨?我的頭又一陣疼痛,我說的究竟是放了她?還是殺了她?
“青鸞,你過來?!?p> 殿外的青鸞聽到呼喚,踏著細碎的步子急急的奔過來。
“青鸞,我問你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你覺得豫妃為人如何?”
“奴婢,奴婢說不好”…青鸞低著頭撫弄著頭發(fā)。
“說”我的聲音里出現(xiàn)了一種連我都感到害怕的威嚴和冷漠。
“是”
青鸞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拔矣X得豫妃娘娘不好,開頭也勸了您幾次,可是您就是不聽,還怪奴婢多事?!?p> “不好?怎么不好?”
“豫妃娘娘為人狠辣,嫉惡如仇,自從娘娘入宮以來,凡是跟她有些過節(jié)的,最后,最后。。。都死了?不死也進冷宮了。,后來雖然沒有查到她頭上,但總是有些關系的?!?p> “那,我和豫妃的關系真的那么好嗎?”我不禁有些疑惑。
“和其他娘娘比,算是好的了,基本沒有人上咱們這里來,只有豫妃娘娘經(jīng)常往咱們這里跑。”
“皇上也不來嗎?”
“皇上。。。。偶爾會來吧,來了很快也就走了?!?p> “奧,我的頭又一陣痛,我隱約看到了那個那個男人離去的背影,這次不僅是頭痛,而是心痛?!?p> “算了,不說她了,說說靜妃吧。為什么我們不來往了?”
“娘娘您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您的孩子?”
“孩子?”這兩個字在我腦子里炸開,我的頭和肚子都發(fā)出一陣鉆心的疼痛,像是某個小生命發(fā)出的抗議。
“您的孩子是因為靜妃娘娘沒有的?!眾W,孩子,孩子。我的肚子似乎提前記起了那撕裂的疼痛。她為何要殺我的孩子?
您那時已經(jīng)懷胎五個多月了,有一天吃了靜妃送來的一碗銀耳粥,接著就小產(chǎn)了。您小產(chǎn)以后,懷疑是靜妃做的,告到皇上那里,可是您又沒有證據(jù),再加上靜妃抵死不認,最后也沒有查實。但是心里最終還是埋下了一根刺,從那以后便再也沒有來往了。
也許失憶并不是一件壞事,不記得曾經(jīng)得到也就不會計較失去。喪子之痛在我腦中竟也沒有了印象,沒有了痛苦也就自然沒有了怨恨。
于是我對青鸞說,“走,我要去找她?!?p> “娘娘這可是您多年沒。。?!?p> “沒事,我要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自信,我覺得它一定可以給我答案。我們倆從記事起便認識,一起玩耍,一起待字閨中,一起被選中,終日形影不離,好的像一個人。有任何女兒心事,都會一起分享,絕不隱瞞,我們甚至發(fā)明了一個暗號,用右手無名指敲兩下小桌子,就代表有悄悄話要說,這時我們要么逃到一處無人的地方,要么摒退左右,然后兩個人哈哈大笑說個痛快。有人故意開玩笑說,女孩子別看小的時候好,真要長大了就不在一起好了。這時候的玉容總是會撅起小嘴,一臉天真的說,“不,我們就是要天下第一好,永遠天下第一好?!?p> 我乘了一頂小轎,晃悠了不大一會,停了下來,青鸞拉開轎簾告訴我,靜和宮到了。
“淑妃娘娘到”,幾名太監(jiān)還是啞著嗓子例行性的喊著。我走進去,一張略顯驚恐和慌張的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靜妃,奧不,玉容,我唯一留在記憶里的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獨倚妝臺,燭光映照之下,容色晶瑩如玉,只是為何顯得那么愁苦,幼年的天真爛漫難以尋到。
“你來干什么?”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什么,只不過抽空來看妹妹。聽青鸞說咱們多年未曾聊天了吧。我記得你小時候住在我家里,我們倆一個被窩,聊一個整晚都不覺得困?!?p> 她擺了擺手,“聽說你中毒了,難道你懷疑是我下毒的么?闔宮之人都知道你我不睦,要是我下的毒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我。。。”
“玉容”
我打斷了她的話。“我失憶了,我不記得咱們是怎么結下的仇。所以我來問問你?!?p> “因為中毒的原因?“
我點點頭。
“那你還記得我?”
“我只記得進宮前的事情了,所以這偌大的皇宮除了青鸞,我只記得你?!?p> 她突然沉默了,用一種復雜的眼神一直看著我。
良久之后,她輕輕用無名指敲了兩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