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臨安城的華彩也漸漸褪去。
萬家燈火變得稀疏斑駁,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亮光不斷被黑夜吞噬,最終“幸存”下來的,可謂寥寥無幾。
此時(shí)位于城北的一座大宅中,還有一支蠟燭在不知疲倦的燃燒著。
燭光來自大宅的東跨院,院內(nèi)寂靜,仆人們都已經(jīng)睡了,只有正房還亮著一盞明燈。
正房屋內(nèi),一名清秀男子身穿貼身單衣坐在燈前。
他是這家的嫡長子,復(fù)姓上官,單名瞻。
上官瞻手中捧著一張紙箋,箋上寫著幾行詩:
曾記元夕數(shù)面緣,
鐘離無狀惹君憐。
此身已是菩提子,
來世同調(diào)錦瑟弦。
落款清冷橋上人,字跡娟秀,一看便出自女子之手。
這幾句詩,上官瞻也不知道看過了多少遍,依舊在燈下反復(fù)看著。
直到四更時(shí)分,充滿血絲的雙眼實(shí)在倦了,這才貼身收起詩箋,準(zhǔn)備熄燈就寢。
就在這時(shí),門外忽然有人敲門。
上官瞻以為是自己書童,隨口問道:“是隆兒嗎?”
“不是。”聲音溫婉,顯然門外是名年輕女子。
上官瞻聽到這個(gè)聲音后,心中滿是詫異,這聲音絕非自家女使,卻又有些熟悉。
莫非是她?
絕不可能,深夜之間,她怎么可能來到此處?
心中正在疑惑,敲門聲再次響起。
“門外是誰?”上官瞻問道。
“清冷橋上人?!?p> 女子的聲音依舊溫婉動(dòng)聽,但傳入上官瞻耳中,卻如同一道雷電直擊心底一般,令他心神為之一震。
“真是你嗎?”上官瞻的嗓音微微有些顫抖。
“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嗎?”這一次,女子的聲音中似有一些嗔怪。
上官瞻回想著那個(gè)深深烙印在心底的聲音。
沒錯(cuò),就是她!
確認(rèn)之后,上官瞻不再猶豫,疾步?jīng)_到門前,將屋門打開。
門外立直一位黑衣女子,女子不僅一身黑衣,連頭上都裹著黑紗,眉眼全被遮罩,完全看不清面容。
上官瞻見狀一愣,又問道:“你真是清冷橋上人?”
“你不會(huì)是把我忘了吧?!迸游⑽?cè)過頭,雖隔著黑紗,也能感受到有一股淡淡的幽怨。
上官瞻上下打量女子身段,雖是一襲黑衣,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在黑夜中依舊引人矚目,再細(xì)聽女子聲音,沒了門窗阻隔,輕柔動(dòng)聽的嗓音越發(fā)真切。
有一瞬間,上官瞻仿佛回到了元夕那晚,他與此女初見之時(shí),心中更加堅(jiān)信,確實(shí)是她。
見女子似是有些生氣,上官瞻連忙道:“我怎么會(huì)忘?只是深夜之中,娘子突然出現(xiàn),實(shí)在是令我有些意外。我家高墻深院,不知娘子是如何來到此處?”
女子的頭微微動(dòng)了一下,似是隔著黑紗輕瞥了上官瞻一眼,語氣中仍帶著些許嗔意,道:“我不顧顏面,排除萬難,前來尋你,難道只讓我在門外說話?”
上官瞻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猶豫了下,還是將女子讓入屋內(nèi)。
落座后,兩人都有些拘謹(jǐn),良久沒有說話,最終還是黑衣女子先開口道:“自從那日,你派人送來詩箋,我便亂了方寸,不知你是有意相戲,還是真心如此?所以特來找你問個(gè)明白?!?p> “我自是真心?!鄙瞎僬巴拥溃骸白栽σ粍e,我便如著了魔一般,行走坐臥,無論做什么,心中想的都是你。要不然,我又怎會(huì)冒昧的給你送去詩箋。”
女子聞言,輕輕低下頭,盡管看不見面貌,上官瞻也能想象到,此刻女子定是一副嬌羞,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面紅過耳?
女子幽幽道:“實(shí)不相瞞,元夕那日與你相見之后,我對你也……”
說道此處,女子突然停住,沉默片刻,隨后一聲輕嘆,說道:“唉,我的事,想必你也有過耳聞吧。”
“嗯?!鄙瞎僬包c(diǎn)頭道,“我自是了解過了。”
“我……”女子沉吟良久,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道:“我本是未亡人,你是世家公子,我如何配得上你?你真的……真的不嫌棄我嗎?”
“我怎么會(huì)嫌棄你?”上官瞻聽出,女子話語中,對自己也有情意,難掩激動(dòng)之情,聲音也隨之顫抖。
“你不會(huì)是騙我吧?”女子像是仍有疑慮,繼續(xù)低頭問道。
“我絕不是騙你!”上官瞻一邊說,一邊由衣襟內(nèi)取出那張?jiān)姽{,遞向女子道,“你看,這是你給我的詩箋,我一直帶在身邊,一刻不曾分開。我對你的心意,還會(huì)有假嗎?”
女子雙手接過那張帶著淡淡體溫的詩箋,身子微微顫動(dòng),顯然也是十分激動(dòng)。
上官瞻又道:“若娘子還不相信,我愿對天盟誓,以明此心!”
說罷上官瞻便要立誓,黑衣女子連忙攔住,柔聲道:“不必如此,我信你?!?p> 上官瞻望著女子道:“我對娘子一片真心,不知娘子心意如何?”
女子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上官瞻道:“我今晚來尋你,難到還不能說明我的心意?你若對我真心實(shí)意,我今晚便……便將此身托付與你?!?p> 上官瞻聞言喜不自勝,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在女子身后,雙手輕輕抱住女子肩頭。
女子旋即起身,撲入上官瞻懷中。
兩人情意綿綿,當(dāng)晚終成就好事。
一夜溫存,妙不可言。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女子雖肯褪去衣裙,卻不肯去掉頭上黑紗,說是害羞??墒怯忠笊瞎僬傲粢槐K燈,也不知是何緣故。
天未亮?xí)r,女子主動(dòng)離去,說是買通了看門人,不會(huì)被發(fā)現(xiàn)。還要求上官瞻不要追究看門人的責(zé)任。
此后數(shù)日,女子夜夜皆至,兩人如同新婚燕爾一般。若是哪一晚女子稍微晚到片刻,上官瞻都會(huì)忍不住心癢難耐。
不久之后,上官瞻覺得這般偷偷摸摸,終不是長久之計(jì),于是提出要迎娶女子。
女子以父親要她孀居守節(jié),不許再嫁為由,勸上官瞻莫要心急,慢慢商議。提親之事便就此擱置。
如此,兩人也算安穩(wěn)下來??墒桥訁s一直不肯去掉頭上黑紗。
時(shí)間久了,上官瞻心中好奇,總想看看女子容顏,而女子每次都是婉言拒絕。
一天晚上,上官瞻終究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趁女子入睡時(shí),悄悄揭開了面紗。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黑紗下面竟是一張模糊不清的臉……
狐奴七
一百章了.......留個(gè)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