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陽道：“依我之見，你二人不如隱遁深山。這凡塵雖好，終究不是妖仙留戀之所。”
店主點(diǎn)頭道：“不瞞道長，我也有過此念。只是我家娘子乃是凡人，我怕她難耐空山寂寞?！?p> “切，少拿我做擋箭牌?！钡曛髂镒友疣恋溃骸澳阒坝譀]問過我，你怎么知道我就會耐不住寂寞？我看呀，你就是貪戀紅塵?！?p> 店主忙道：“怎么會，我只貪戀你?！?p> 店主娘子滿面飛霞，輕捶了店主一下，低頭輕聲道：“道長還在呢，你亂說什么？”
店主此時也發(fā)覺自己在外人面前說這些有些不妥，一手抓頭，尷尬的嘿嘿笑了幾聲?？瓷先ド瞪档?，又稍微透著一點(diǎn)精明。
店主娘子問道：“我要是和你離開，你可有好去處？”
“有的有的?！钡曛鞯溃拔掖饲靶逕挼牡胤缴矫魉?，風(fēng)景絕佳，一點(diǎn)都不比西湖差，就是人少了點(diǎn)?！?p> “有你在就好，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她剛提醒了自家夫君，自己卻也“亂”說起來。
“好，那我就帶你一起回去?！钡曛魍蜃约夷镒樱壑袧M是笑意。
靈陽不覺莞爾，道：“如此說來，你們是打算離開了？”
店主夫婦互望一眼，一同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此最好?！膘`陽的神情也輕松了許多，笑道：“再給我上幾瓶好酒，你們走后，再想喝到如此佳釀可就難咯?！?p> 店主笑道：“道長若是喜歡，我這倒是有十余種釀酒秘方，情愿獻(xiàn)與道長。只不過這些方子都是妖仙前輩傳下來的，還望道長不要嫌棄才好?！?p> 靈陽笑道：“我一個出家修行人，哪有閑暇釀酒，你給我也是無用?！?p> 店主娘子道：“誒，我倒是有個法子。我有個兄長在城中開茶坊，不如就將這些秘方傳給他，以后道長若想飲酒了，直接進(jìn)城便可?！?p> 靈陽點(diǎn)頭稱善。
店主娘子所說的兄長便是何青青的父親，不過何父癡心茶道，無意釀酒，最后倒是讓年紀(jì)尚幼的青青學(xué)了去。
此后西湖岸邊少了一間不起眼的酒館，臨安城內(nèi)卻多了一個年紀(jì)不大的酒娘。
白山聽青青講罷，這才明白其中根由，心道：“難怪靈陽如此了解青青釀酒的手段。”
白山腦海中突然又閃過一個念頭：
七八年前……這道士的年紀(jì)果然并非看上去那樣年輕。
靈陽又與青青閑聊了幾句，話鋒一轉(zhuǎn)，又回到了有關(guān)翻船的事上。
“青青，我方才聽你說，西湖游船傾翻前似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是只有今天的這一艘船是這樣？還是以往的翻船事件都有過類似的情況？”
青青想了想，道：“我也不敢說全部都是這樣，不過但凡是我聽說過的，好像確實(shí)都有親歷者提起過，船翻之前，要么是感覺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要么就是感覺撞到了什么東西?！?p> 靈陽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青青也是聰慧之人，見靈陽有此一問，馬上想到此事可能并不簡單，于是問道：“難道這些并非是普通的翻船事故？”
靈陽道：“是不是普通，要去看過才知道?！?p> 說罷又對白山道：“和尚，晚上有興趣一起游湖嗎？”
“好啊?！?p> 白山心中明白，靈陽這是要去一探究竟。如果真有什么東西作怪，能為一方除害，保西湖太平，他自是樂意。
此后靈陽又向青青問了一些與西湖翻船相關(guān)的問題，青青自然知無不言。
茶坊魚龍混雜，此處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消息”。
一直到夕陽落山，天色昏暗，僧道才離開何家茶坊。
出豐豫門，來至湖邊碼頭。
靈陽找了一個老船家，租下一條瓜皮船，并要船家離開，明早去斷橋碼頭尋船。
由于靈陽給足了銀錢，那船家欣然同意。
上船后，靈陽斜倚船頭，要白山劃船。
白山此前并未劃過船，好在心思倒也不笨，提起雙槳擺弄了一會兒，也漸漸摸索出了操船之法。
小船離岸，向著湖中蕩去。
此時天色如同淡墨，上弦月斜掛天邊，暖風(fēng)經(jīng)過湖面，撫在臉上時已變得清涼舒爽。
湖面上大小船只依舊往來不絕，大半已經(jīng)點(diǎn)起燈火，波光燈光互相映襯，粼粼閃閃，自成一番美景。
當(dāng)小船遠(yuǎn)離岸邊后，靈陽取出一壺由何家茶坊帶出來的荼蘼酒，與白山共用一杯，輪番飲酒，任舟自橫。
如此飲到二更，明凈的半月已升至高空，游船畫舫陸續(xù)靠岸，游湖的人也漸漸散去。
靈陽這才指揮白山再次劃動小船，向湖心而去。
靠近湖心時，靈陽要白山圍著湖心繞行一圈。
每行一段，靈陽便向湖內(nèi)投入一張靈符，一圈下來，一共投了八張，分別位于湖心八方。
八張靈符投放完畢，小船劃至圓圈正中，靈陽又在此處投下一張靈符。
之后，靈陽要白山松開船槳，與其再次對月飲酒，靜等撞船之物。
“這樣就可以了？”
白山飲下一口酒，將酒杯交給靈陽，心中還是有著些許疑惑。
他繼續(xù)問道：“我知道你用靈符布置了一個‘陷阱’?？墒窃趺茨鼙ＷC那個撞船的東西就一定會進(jìn)入陷阱呢？西湖那么大，我們此舉，與守株待兔何異？”
靈陽一邊為自己滿酒，一邊說道：“我們并非是守株待兔，而是設(shè)餌釣鰲?！?p> “設(shè)餌釣鰲？”
“沒錯?！膘`陽道，“我此前已向青青問過，翻船的地點(diǎn)大多都是在湖心附近，而且翻船時周邊空蕩，沒有其他船只，因此從未出現(xiàn)過因一艘船傾翻，撞翻另一艘船只的情況。
“由此可見，想要讓船被撞翻，首先要靠近湖心，其次周邊沒有多余船只。你看，我們現(xiàn)在不就是如此嗎？
“此事是否真是有妖邪作祟，現(xiàn)在下結(jié)論還為時過早，我也只是懷疑。如果翻船之事真是妖邪故意為之，那它肯定是對船只或船上的人有怨念。
“我們現(xiàn)在將船停在此處，就是釣魚的誘餌，至于能不能釣到大魚，那就要看我們這一船的誘餌夠不夠香了。”
白山思索片刻，道：“其實(shí)此事是否關(guān)系妖邪全是我們的猜測，也許純粹只是巧合。
“即便真被我們猜中了，的確有妖邪作祟，那妖邪能不能看中我們這條小船還要兩說。
“說不定到頭來你要空撒這一船香餌，白忙一場。”
靈陽笑道：“良辰美景，泛舟對飲，怎么能說是白忙呢？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船香餌到底有沒有用，那就要看運(yùn)氣了。不過，我的運(yùn)氣向來不錯?！?p> 靈陽仰頭飲下一杯酒，正準(zhǔn)備為白山斟酒時，小船猛地一晃，船底像是被巨物撞擊了一下。
僧道的身子都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