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娘在傅家已然連住三日,想著第三日武衛(wèi)軍撤卡放行,自己定早離開。
誰知丫鬟翠紅說,官府又貼出新告示,要延期兩天才撤卡哩。
每日住在傅家雖有富貴可享,但是這算什么呢,自己跟傅家非親非故,為什么要受他們的恩惠。
正待滿面愁容時,窗外傳來陣陣琴音,弦聲雅而凈,如溪水在石上清冽素然。真乃水雖無味,卻最有滋味。
侯云娘一時聽得入迷,不禁起身朝琴音傳來的方向?qū)とァ?p> 卻是花園東側(cè)的影翠亭內(nèi),傅溪德著一身素服,正專注地?fù)崆佟?p> 侯云娘隱在假山一處,這琴聲悅耳入人心脾,一時聽得入迷。
想不到這個貪官倒有幾分真才學(xué),倒也難得,不覺間望著傅溪德的眼神里,竟多了三分迷離。
傅季遠(yuǎn)從前院走來,正要舉扇止住傅溪德的彈奏。
待看到假山后聽琴的侯云娘,“癡男怨女,好不成器”暗自心里罵一句,悻悻轉(zhuǎn)身。
傅夫人掩口而笑,她將傅季遠(yuǎn)拉得遠(yuǎn)些,輕聲道,“怎樣,這個兒媳還滿意嗎”
傅季遠(yuǎn)搖頭嘆道,“又是你出得注意,德兒彈奏這些靡靡之音于前途何干吶”他不無埋怨。
傅季遠(yuǎn)沒有當(dāng)面反駁夫人,說不同意這樁親事。
傅夫人將條絲巾扔給傅季遠(yuǎn),不無幽怨道,“前途前途,家都沒齊又怎能專心做事”說罷將傅季遠(yuǎn)推回內(nèi)院。
傅溪德彈了片刻江漢舒清,一股悲愴之情油然而生,原來是感嘆自己年近而立,一事無成。
于是止了琴音,仰天長嘆一聲,提筆在宣紙上寫下——“揀盡書山求祿米,沉霜滿面倚寒燈。難眠夜半因何愧,妄祈良資隱河?xùn)|”,題名為夜讀。
傅溪德看了看,心對此詩頗為不滿,深夜倚燈苦讀,難道就是為了求得歸隱的利祿嗎。
那此刻已然無須努力,傅家雖算不上大富,好歹也是名門,有足夠銀兩供自己隱居。
此無志向之詩不該出自我手,于是他躊躇片刻,遂將“隱河?xùn)|”三字改為“起隆中”。
但改來改去還是不滿,一時沒了思緒,只得將筆一丟,坐而不語。
侯云娘躲在假山下聽琴,待琴聲止了,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靠的影翠亭如此近。
剛想著找什么借口脫身,正發(fā)愣間,一支飽含了墨汁的毛筆竟迎頭飛來。
侯云娘轉(zhuǎn)身就躲,奈何空間狹小,“啊呀”一聲驚呼,原來毛筆雖砸假山上,但墨汁四濺,侯云娘臉上衣服上都不曾幸免。
傅溪德被那驚呼聲驚醒,連忙起身,關(guān)切道,“是誰怎么了,有人摔倒了嗎”,侯云娘臉上點著幾點墨汁,胸前滿是墨印。
氣呼呼跑出來,“你,你干嘛亂丟東西,你是故意的嗎,想趕我走就直說...”
傅溪德一看侯云娘的窘態(tài),捂嘴哈哈大笑起來,“你別用手抹臉,洗一下就好了,一抹一大...”,一抹一大片,片字還未說完,侯云娘已然用手在臉上連抹了兩把。
這一抹不要緊,本來是墨點現(xiàn)在成了墨團,惹傅溪德笑得前仰后舍。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要知道你在我就不亂扔?xùn)|西了”,傅溪德連忙跳下亭子道歉。
侯云娘氣呼呼并不領(lǐng)情,“我給你擦擦”,傅溪德說著掏出塊手帕,放在溫泉里滌了滌,二話不說就給侯云娘擦起臉來。
像極一個大人給小孩擦臉時的情景,侯云娘沒想到傅溪德會如此做。
一把推開他,嗔道,“放開,放開我自己來”,只將那白色手帕擦成墨色才住手。
“還你手帕”侯云娘沒好氣地將手帕甩給傅溪德,心道難道是他心上人的手帕,一絲怪怪的感覺涌上心頭,那是股說不出的抑郁。
傅溪德看了看變黑的手帕,原是李蕓芝送于他的。
徽墨落在絲帕上,一旦未及時清洗,便再也清洗不凈。此時墨已入絲,白手帕已然變作黑手帕了。
“哈哈哈,你左耳廓還有墨,再擦擦”,傅溪德又在溫泉里洗了洗手帕,遞給侯云娘。
侯云娘不情愿地接過手帕,又擦拭起左耳。
傅夫人帶著翠紅恰巧從園門經(jīng)過,將二人舉動全然看在眼里。
“行了,翠紅快伺候侯姑娘洗臉換衣服吧”傅夫人滿懷歡喜道,翠紅嘻嘻應(yīng)了一聲,便朝二人跑去。
翠紅引著侯云娘回屋換衣服去了,傅夫人見再無旁人,便擰著傅溪德耳朵,“你這書呆子,毛手毛腳的,好好一個姑娘,你給整得破相...”
傅溪德本想伸手阻攔一下,又乖乖放下了手,“哎...娘,我不是故意的...疼...”,母親大人面前,傅溪德恢復(fù)人子模樣。
傅夫人故意繃著臉,“要娘放手也行,你得答應(yīng)娘一件事,不然見面就擰你”,傅夫人不依不撓道。
“答應(yīng)答應(yīng),兒子全答應(yīng),娘你快放手”傅溪德連聲求饒,一向溫柔端莊的母親,定是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才如此的。
“好,你說的,聽好了”,傅夫人頓了頓道,“你老說新時代的人要自由戀愛,娘也讓你自由一回,娘要你把這個侯姑娘自由戀愛地娶回家”。
傅溪德一愣,娘錯了吧,“娘,這算什么自由戀愛呢,自由指的是不能明確指定目標(biāo)的”傅溪德馬上糾正道,誰知又被傅夫人一把揪住耳朵。
“剛剛答應(yīng)了娘,一轉(zhuǎn)臉就反悔了呀”傅夫人氣呼呼道,她哪管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只是認(rèn)定這個姑娘好。
傅溪德吃不住耳根疼,“好好好,娘我答應(yīng)你,一定盡量把侯姑娘娶回來”。
傅夫人手上又微微用了點力,“什么盡量,是必須”,她繼續(xù)糾正道,“必須必須必須”傅溪德連連稱是。
聽聞此言,傅夫人很滿意,“記住你說得話,有點眼力勁,抽個機會把這塊玉送給人家姑娘”,她松了手,卻將個盒子遞給傅溪德,不待傅溪德反問,傅夫人已擺擺手,心滿意足地回屋嘍。
留下傅溪德一人,只搓耳根。
正在此時“嗖”聲音刺耳,不好!是箭羽劃破空氣的聲音。
傅溪德立馬抖擻精神,縱身一躍,便上了亭子頂端。
三根羽箭依次朝他射過來,傅溪德身形在空中翻轉(zhuǎn),矯若游龍一般,瞬間踢飛一枝,抓住一支,又巧妙躲開最后一支。
正要飛身跳出院門,擒住賊人,又怕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于是朝院內(nèi)躍去。
忽然一道身影,從內(nèi)院極速飛躍過來,傅溪德一驚,揮著手里的箭就要打,卻被一把折扇抵住。
“德兒,是我”原來是傅季遠(yuǎn),他本在書房讀書,聽到外面有兵器響動,趕忙過來查探。
“爹,你守著家眷,孩兒出去會會他們”傅溪德說著拿過傅季遠(yuǎn)的長劍,就要出門。
傅季遠(yuǎn)忙扯住傅溪德,指著傅溪德手里的箭道,“這箭是空心的,里面是不是有信”
傅溪德這才發(fā)現(xiàn),箭的重量確實很輕,一擰箭頭,里面果然有張紙條。
打開一看,上面寫著“燕窩里孵出個鷂子,快通知挪窩,良兄收”。
這是何意?
傅溪德看得一頭霧水,誰是良兄?傅季遠(yuǎn)不管那么多,吩咐幾個下人嚴(yán)陣以待。
汾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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