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成私了了砍人事件后,把車賣了,把線賣了,他要重打鼓另開章做一番大事業(yè)。他找到趙守志和趙梅波借了他們的工資折以作抵押,在信用社貸了款,再把這些年的積蓄拿出來,買了五輛“卡瑪斯”車。趙守成并非蠻干,他有他的想法:以他這幾年積攢下的人脈,再有李光宗這方面的加持,跑運輸一定不成問題。
六月中旬時,趙守志被高市長約請,讓他陪著去找李光宗的二叔丈人要項目。高市長之所以找趙守志,是因為他能說進話去。那天,趙守志長了個心眼,他請求高市長帶上他的兄弟趙守成,他說他這個兄弟講義氣重友輕還幽默搞笑。高市長同意了,不知道他是看在了趙守志的面子上還是看在了李光宗的面子上。趙守成也果真機靈,往來的費用都由他一個人包下,方方面面都答對得非常滿意。
趙守成沒有朝葉迎冬借工資折,他不敢。
趙守成做了一件大事,這件大事的后續(xù)如何,他無法預知。趙守業(yè)也做了大事,他退了股,拿回了本金,他要遵從王亞娟的意思,老老實實的在家種地守著小賣店,過平常的日子。王亞娟說她不圖大富大貴,只求全家安安穩(wěn)穩(wěn)太太平平。
趙守業(yè)的手機傳呼機都被王亞娟收繳上去了,這又成為別人調侃趙守業(yè)的一個由頭:二掌包的大哥大BB機都沒收了,連那玩意也給沒收了……逢此時,趙守業(yè)嘻嘻一笑,不作回應。
趙守業(yè)將趙佳昕送回時,趙云兵也跟了過來,他說再有四五天就要上初中了,沒有多少時間回奶奶家。張淑芬此時很傷感,她知道云兵不能再長伴左右,不會再繞前隨后,所以她很是珍惜與趙云兵相處的這幾天。
在趙守志接趙云兵回城里的那天,張淑芬再次絮絮地說起趙守業(yè)的事,說他現(xiàn)在沒什么干的,那輛老掉牙的四輪車也沒有了再修的價值,完全是一堆廢鐵,說守業(yè)想出去打工,可王亞娟又舍不得,而且也不放心,說守著小賣店和禮堂,就是吃年吃年用掙不了大錢……她說了那么多,讓趙守志誤解為母親希望他幫弟弟,于是在上車前他對張淑芬說:
“媽,守業(yè)的事你也別焦慮,我想想辦法?!?p> 見兒子這樣認真,她輕聲笑了,說:“我不上火,就是和你叨咕叨咕。守志,云兵晚上睡覺好趴著,勤招呼點兒,有時晚上他好踹被,勤看著點兒,他不愛洗頭,你勤經(jīng)管點兒…”
張淑芬說著時,眼圈紅了,就好像趙云兵一兩年之內不會再回來一樣。
趙守志回到家以后,便和葉迎冬商討起趙守業(yè)的出路問題。他們足足討論了一個小時,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迎冬,你看做什么事都得吃苦,若不肯吃苦,那就只能像老黃一樣窮困潦倒?!?p> “老黃是誰?哦,想起來了,就是你們屯看學校的那老頭,后來上敬老院了?!比~迎冬靠著床頭說
“是的,你的狗記性還不錯呢。他不但不能吃苦,還懶得出奇,最后窮得把老婆都賣了。你看我班的李青,人家就是特別能吃苦,他一點一點地由開小賣店到開箱貨去送貨再到城里……哎呀,有了!”他一拍大腿,嚇了葉迎冬一跳,于是嗔怪道:
“干啥呀?一驚一乍的?!?p> 趙守業(yè)志興致勃勃的將自己的想法說與葉迎冬后,她也認為可行。
在第二天下班后趙守志約了張長發(fā),直奔李青的超市。在走時,張長發(fā)說吳志全的電話通了,但他不在市里,估計得晚上回來。文齊武不齊的真難湊,讓到是禮心到佛知,咱們仨就咱們仨吧。
“不會不在吧?”趙守志邊走邊說。
“那不會,他就是炕叭,沒事總在家,一找一個準兒?!睆堥L發(fā)笑道。
如張長發(fā)所言,果然他在家。
待說明來意后,這三個人找一個飯館的單間坐了下來。趁點過菜還沒上菜的空當,趙守志將目光投佇到李青的臉上說:“有件要緊事求你,我弟弟現(xiàn)在沒什么事干,想和你學怎么進貨出貨?!?p> 李青馬上爽快地答應道:“可以可以,明天就讓他過來,我告訴他?!?p> 這很出乎趙守志的預料,他原以為李青會有一番為難的情緒,于是說:
“哎呀,那敢情好,那敢情好。你帶帶他,告訴他怎么個流程有哪些注意事項?!?p> 李青哈哈笑道:“沒那么麻煩,只要跟一遍就會,現(xiàn)在都電話聯(lián)系了。哎,趙主任趙老師趙守志同學,你那邊路況怎樣?”
趙守志想了想回答道:“一條沙石路遠點,一條土路,但車馬少,路況還不錯。我叮囑過我弟弟了,以后經(jīng)營的范圍不能和你重合。”
李青指著趙守志的額頭,笑道:“你呀,想多了不是?我主攻方向是西北各鄉(xiāng)鎮(zhèn)村莊,和你家二弟不搭界。得買車吧?買車你買好車,不能圖便宜買二手的,好出故障?!?p> 主要的已談妥,接下來便是回憶過去,共議當下,展望未來。
趙守志很少飲酒,但在今天他破例喝了二兩多白酒。因為不勝酒力,所以在酒宴結束后,張長發(fā)打了一輛微型車送他回家。
其后的半個多月里,趙守業(yè)買車辦手續(xù),騰出正房的西屋后屋,又跟李青學了兩天后便正式開張運營。趙守業(yè)有板有眼地走上正軌是讓趙守志高興的一件事,從此父親那里就能平平穩(wěn)穩(wěn)地過生活,再不用他勞神費心,或許對學習狗屁不通的趙云飛之后也可以子承父業(yè)呢。
趙守業(yè)很有意思,在確定自己不再耕田種地后,便將那破舊的四輪車頭車斗,連同破舊的播種機等賣掉了,他說要與過去做一個永別。真能永別嗎?過去的不會再來,但那過去的畫面卻揮之不去歷久彌新。
“你應該像老頭那樣,釘個小棚子把四輪車供起來,像供祖宗一樣。”王亞娟調侃趙守業(yè)道。
“去,滾犢子。”趙守業(yè)回應。
“哈哈哈,叫姑父不差輩兒?!蓖鮼喚昕┛┑亻_心地笑起來。
“也是哈,你看老爺子沒事就坐在那兒尋思啊,尋思啊。那年我想把它當廢品賣了,他不干,現(xiàn)在讓我賣還不賣了呢?!壁w守業(yè)很感慨地說,“我也沒全賣,那工具沒賣鐵孩子沒賣,留個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