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后,趙庭祿第一句話就是:“梅波,這事得跟你爸你媽說,我不能在‘二上’替你做主。昨天你老嬸兒把我批評了,怪我…”
沒等趙庭祿把話說完,趙梅波說:“老叔,我想通了,你今天就去找高平,問他同意又不同意。我不是賭氣,我不是小孩子啦。老叔,我、我只想過個安穩(wěn)日子……”
趙梅波的眼淚涌出來,她實在抑制不住,她實在不能再強裝歡顏。
趙庭祿慌了手腳,咧著嘴,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張淑芬急忙過來拉住趙梅波道:“梅波,你心里不好受就哭吧?!?p> 趙梅波的哭聲突然放大了,伏在張淑芬的街肩上,痛快淋漓地宣泄著淚水。
十幾分鐘后,趙云兵穿著褲衩站在門口驚恐地望著:“爺、爺……”
趙庭祿回頭一看,趙云兵正牽著他的衣角,不禁心里一緊,忙抱起他說:“梅波別哭了,看把你小侄子嚇著了?!?p> 趙梅波抬起頭羞澀地笑過后,用手指擦拭了一下淚水。
趙庭祿待趙云飛和趙云兵上學后,就急忙出了后門向西走去。
“庭祿,你上哪去?”坐在一堆木頭上的高老六喊他。
道路兩側(cè)胡亂堆放的原木堆是去年冬天高老六和一伙老頭兒截下的,原因是買樹的人沒有審批手續(xù)。
“啊,我上西頭有點事。”趙庭祿應(yīng)付了一聲后剛想向那邊走,高老六又道:
“這王大腦袋咋老辦事,這回是給他媽祝壽,下回八成是他媳婦來例假?!?p> 趙庭祿打著哈哈和他閑聊著,東一句西一句的。今天好像比昨天暖和一些,天也沒有云彩,透透徹徹。
“六哥,我去高平家?!彼f完便起身。
高老六卡巴卡巴眼睛,想說什么卻未說出口。
趙庭祿向西過第二個小十字路口,在左行七十多米到高平家后,正看見老高太太向晾衣桿上搭衣服。見趙庭祿在大門口閃現(xiàn),她大聲道:
“庭祿,你咋這么閑著?”
“啊,我找你家黃花郎。”趙庭祿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老高太太忌諱黃花郎這三個字,所以嗔怪道:“說啥呢?凈逗你嫂子!庭祿,你找他有啥事?”
趙庭祿駐足在她面前,故意氣她道:“啥事?不能告訴你。你瞅瞅你瞅瞅,來客了,也不知道往屋里讓讓?!?p> 高老太太像忽然醒悟似的疊聲道:“進屋說進屋,說我家高平在屋里搭爐子呢,他說趁今天暖和先支上,要不以后該伸不出手了。我搭完這件衣服也進屋?!?p> 趙庭祿進了屋,果真見高平在吭哧吭哧地接爐筒子。
“老叔來了,快坐?!壁w庭祿的腳剛一邁進來,他便放下手里的活計禮讓道。
“啊,高平,看架勢,這個筒子不好接。”趙庭祿附身察看著。
“新買了一節(jié),和舊的不合牙。安這破玩意沒有點耐心還真不行?!备咂秸f。
趙庭祿仔細地看他的身材樣貌,見他雖不英俊卻也端正。高平被他看得手足無措了,半笑不笑地問:“老叔,守志沒回來?”
趙庭祿收回目光說:“沒有,都沒回來,八成是事多唄。”
高平點頭道:“那是,我們班就守志出息了。”
趙庭祿蹲下身子道:“來,我?guī)湍惆淹沧影采稀!?p> 趙庭祿幫著把爐筒子接上,再將簡易的鐵皮桶做成的爐子支好后洗了手,問高平:“三十幾了?”
高平答道:“三十四了,和守志同歲?!?p> 趙庭祿頻頻點頭,然后又問:“處對象了嗎?”
趙庭祿的話讓高平有所察覺,就反問道:“老叔,你給我介紹?”
趙庭祿笑了,肯定地說:“我還真是為這事來的,那、讓你媽進來。”
高老太太被叫進屋后,趙庭祿環(huán)視著這間沒有多少陳設(shè)的屋子,說:“哎呀,這房子有年頭了。哎,咱不說房子說高平?!?p> 趙庭祿說著廢話,竟把自己說的樂了起來。見高老太太母子靜聽著,目光有所期待,就沉吟了一會兒道:“高平,你認識趙梅波吧?”
趙庭祿又說了一句廢話。
“認識認識,趙老師嘛,哪能不認識?”高平接過道。
趙庭祿不再饒舌,直截了當?shù)卣f道:“梅波離婚了,現(xiàn)在調(diào)到了同心公社,在那新買了房子,老房子還沒處理完呢。趙梅波今年三十八,我那侄外孫女兒跟她,他她現(xiàn)在是公辦教師。我尋思趙梅波和高平挺般配的,就來問問你們倆啥意思。我那侄女相貌人品不用我說了吧?”
趙庭祿一口氣說完后把目光掃向高平,然后又掃向高老太太。老高太太的嘴角牽動了一下,大約是想說什么。
高平待趙庭祿說完后一眼一眼地看他,一副正在考慮的樣子。趙庭祿心里“畫魂兒”,以為高平心里不太同意卻又不好意思說出,就為趙梅波擺好,說:
“我那侄女雖說厲害,可講理呀,大事小情的趙梅波都能出頭,‘尾后’不用高平操心。就是歲數(shù)大點,還帶個小孩,可要歲數(shù)小還沒小孩,高平,你想想得多大雨點兒能淋到你頭上?”
“老叔,不是,那趙老師能看上我嗎?”高平聲音雖小,但是清晰。
趙庭祿聽高平這么一說,馬上明白了,他大聲地說:“看不看上的是另一說,我就問你同意不同意,你要同意我就做趙梅波的工作。我這個的侄女,我能說進話去?!?p> 信心十足的一通話后,高平不作聲。那邊高老太太搭話了:“庭祿,這事我做主了,回去和趙梅波說,高平同意。”
事已至此,便是八字畫上了一撇,接下來就是男女雙方見面,共敘未來。趙庭祿沒有久留,他要把這一消息告知趙梅波,讓她做下一步的打算。
兩天以后,趙梅波和高平見了面。趙梅波居于主導地位的謀劃聽起來極富誘惑力:不用高平拿一分彩禮,而且他里外三新的換裝費用全由他出;不操辦,一切從簡,正式確定關(guān)系后領(lǐng)結(jié)婚證,然后共同住進新置辦的房子里;更重要的是趙梅波要再還為高平生一兒半女。趙梅波沒有兩為高平生育這一想法告訴父母告訴趙庭祿,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操之過急,她也不再多思多慮,一切聽由天命。
趙庭祿穿針引線線捎話傳信兒,跑了那么八九天后,趙梅波和高平領(lǐng)了結(jié)婚證,然后是等著處理掉老房子后成就家庭,過簡單的日子。
天氣陡然冷了起來,冬天的氣氛變濃重了。
趙梅波計算的日子:后天寫房文書交錢,然后是騰房子搬家。那么,今天上城里把節(jié)育環(huán)摘了。她承諾過要給高平希望,她要切斷退路。她以一種悲情的意識打理著現(xiàn)在的生活,她用一種決絕的態(tài)度推著自己走向未來的道路。
穿上過膝的羽絨服后,趙梅波重新看了一下鏡子中的自己:微胖不臃腫,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一切看起來都未減當年的風韻,只是眼角的皺紋多了些。唉!她在心里長嘆了一聲。
摘環(huán)有一點痛,她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