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堂在四月十七號那天趁著檢查春耕生產的機會由周老民子陪著來到了陳思靜這兒,順便捎來了一袋大米、一袋白面還有一桶油。他只坐了一小陣兒就走了。他很滿意,因為女兒和女婿的生活雖然苦一些,但幸福和睦。
日子總是匆促而過,算一算,開學都已經七周了。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上兩天的惡風停了,心情也就舒暢了許多。
早晨李祥君到市里種子公司買玉米種子時,陳思靜特意多給了點錢,讓他回來時稱點肉。酈亞萍那里還有幾顆酸菜,就放在下屋里,正好用來包餃子。
李祥君買了種子和肉回到家里后,又去母親那里去取酸菜,這便讓她有了責怪的理由:為什么不一起帶過來,還要費二遍事。她的神態(tài)是甜蜜蜜的,雖然是責備的話,但讓馮玉芬聽來卻有那么多的羨慕。
她說:“打是親,罵是愛。這架式,明兒個含在嘴里吧?!?p> 陳思靜對快嘴的表姐也無可奈何,她就是么一個人,和誰都鬧,不分老幼不論場合。
陳思靜著手和面,等面和完了,李祥君也回來了。剁肉餡由陳思靜來做,她信不著李祥君;酸菜由李祥君來剁,這是粗活,就應該他做,他有氣力有耐性。等一切都準備停當后就要動手包時,陳思靜問李祥君:
“你會包嗎?”
李祥君說回答道:“學嘛,誰又不是一生下來就會?!?p> 陳思靜揉面的姿式很優(yōu)美,面團在她的手下輕柔地滑來滑去。揉得差不多了,她把面揪成兩塊,再一塊一塊地揉,最后把其中的一塊放到面板上,另一塊回盆里,用濕屜布蓋好。稍停一會,陳思靜把面板上面團從中間掏開,兩手不斷地擠壓,然后揪斷,放在面板上來回搓勻,再把搓好的一根面揪成一個個小‘劑子’,撒上面用手掌心反復撥弄,最后壓成餅坯讓李祥君來搟。
李祥君拿起搟面杖看了看了一會,莫名其妙地咧了咧嘴后拙笨地搟起來。他從來沒有干過這活兒,他不會一手滾動搟面杖一手轉動面餅,盡管他很努力,那一小塊兒面的他的手下無論如何也不聽調遺。沒有辦法,他干脆把它放在面板上,用搟面杖一點點兒地搟。陳思靜看著他的笨樣子,生了氣,劈手拿過搟面杖做示范,講解搟面的要領:
“就這么的,咋就不會呢?沒吃過肥豬肉還沒看過肥豬走?瞅著點,這手搟,這個手轉個?!?p> 李祥君雖然把要領記住了,但搟下來仍舊吃力,他呼呼哧哧地竟把面搟成了一個圓不圓方不方的薄餅兒。陳思靜脫口而出道:
“真笨!”
陳思靜又奪過搟面杖,幾下子就搟成一個餃子皮兒。她看著李祥君又問道:
“就這么的,就不會?笨得倒上炕!”
李祥君心里的火氣騰地撞上了腦門,但他忍住了,沒有發(fā)作出來。他知道自己笨,不怪陳思靜罵自己。
李祥君努力地一個心思地搟,但搟出來的不但不能令陳思表滿意,就是自己看了也不滿意。陳思靜眼睛里冒火,瞪著他,狠狠地訓斥道:
“滾犢子!不用你!倒來氣!”
李祥君放下搟面杖,面紅耳赤地退到一邊去。陳思靜自己搟皮自己包餡,包了幾個忽又斥責起來:
“讓你滾犢子你就滾犢子?搟呢!”
李祥君委屈得眼淚都要流了出來,他沉著臉拿起搟面杖,使勁地搟起來。陳思靜不高興看他,拿著他搟過的皮說道:
“這也是皮?看你好像沒長手?!?p> 馮玉芬聽見陳思靜斥責李祥君的聲音便笑嘻嘻地進來,問:“吵吵啥呀?隔二里地都能聽見你喊,挺有章程啊。”
陳思靜抿嘴一樂:“挺大個人連餃子皮都不會搟。”
馮玉芬勸解道:“他能會啥?在家鍬鎬不摸。你尋思是兩個人結婚入洞房呢,不用教就會?”
陳思靜白了李祥君一眼,說:“燒水去!”
李祥君把水燒開后,陳思靜和馮玉芬也把餃子包好了。
“扒蒜,搗蒜,像個木頭人!不會自己找活干呢?”陳思靜笑著說。雖然是笑,不過是象征性地咧咧嘴。
馮玉芬接過陳思靜的話說:“得了得了,少說幾句吧,你說了人家一大堆,人家一句都沒還,還想咋的?”
吃飯前,陳思靜還沒有忘記給馮玉芬盛過滿滿的一大盤子。
當李祥君坐在炕上低眉順眼一夾起一個餃子時,陳思靜問:
“還生氣呢?”
李祥君面無表上地答道:“沒有,不生氣?!?p> 陳思靜將一個餃子夾到他的碗里,哄他道:“吃吧,吃吧,吃飽了好干活。瞅你那樣,跟受氣包似的。”
李祥君眼睛里忽然濕潤起來,他好像也看到了陳思靜面頰上的潮紅。
四月末的天空里飄著嫩草地味道,傍晚地云霞映紅了大半個天。
天已黑下來。
陳思靜躺著,看李祥君一件一件地褪去衣服鉆進他自己的被子里。她莞爾一笑,道:
“不理我了?”
李祥君不自然地咧咧嘴,將手伸了過來。陳思靜將他的手,讓他感覺自己。陳思靜的肌膚富有彈性,光滑細膩的脖頸在燈下閃著瑩瑩地光澤。陳思靜把胳膊放到李祥君的頸下,另一只手掀起被子。李祥君不等陳思靜說什么,老實地過來,挨在了陳思靜的身邊。
“還委屈嗎?”陳思靜把臉貼向他的額頭,手撫著他的背問。
李祥君鼻子一酸,一滴淚滾下來,滴到陳思靜的胳膊上。陳思靜扳起他的臉,笑道:
“喲,不哭,寶兒!”
她伸手關了燈,屋子里是一片黑暗。
雖然有瑣碎,但生活中還是充溢著幸福,在幸福中他們過著每一白天每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