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廣發(fā)家與鄭有田家只隔了一個院,也算是老齡舊居了,彼此都知道身上有幾個痦子。人熟為寶知根知底,鄭有田愿意將不是自己親生女兒卻又終日叫自己為爹的鄭彩鳳下嫁給陳永瑞。
趙庭財與陳廣發(fā)熟悉,卻對他并無很深刻的了解。他在二隊陳廣發(fā)在四隊,而且這一年以前他們兩家相距太遠,沒有“穿互”往來,更重要的是趙庭財在工業(yè)上班,與一般的社員交往很少。所以,這也成了他反對趙梅香與陳永福談戀愛的原因。他對趙梅香說:
“那個陳永福長得五短的身材,嘴倒挺溜,就是‘油拉罐子’卡前失全靠嘴支著。他家哥們兒多,他除了嘴勤快外,哪也不勤快。人活著靠力氣吃飯靠,能靠嘴吃飯嗎?”
趙庭財句句話不離嘴字,好像陳永福所有的缺點都掛在他的嘴上。
趙梅香沒有因為父親提出的種種反對的理由而放棄自己的對愛情的追求,她的眼睛乜斜著,一副絕不退縮的態(tài)度。所以趙庭財罵她道:
“你硌崩著眼睛跟個小瘟雞似的,我咋養(yǎng)了你這么個現(xiàn)世的玩意!”
趙庭祿對趙梅香的事充耳不聞,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架勢。實際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趙梅香與他不親近,不與他溝通,不柔婉不通達,她想要做的事不許別人阻攔,很有一意孤行的架勢。
趙梅香與大他一歲的陳永福由初始的相互有好感到逐漸走近再到暗定終身歷經(jīng)了一年多。這過程雖說不上浪漫,卻也有諸多可以回味的地方。從電影場到新近一二年才興起的二人轉(zhuǎn)露天劇場,再到舞絹弄扇的秧歌場上,趙梅香和陳永福愛戀之情,慢慢的熾熱濃烈,最后如膠似漆不可分割。他們的愛情談不上驚天動地,跌宕起伏,但足能夠說明愛情的甜蜜。
“地主”這一成分已不再是特別的標(biāo)簽,把這一群體與貧下中農(nóng)相區(qū)隔,所以陳永福沒有了自卑的感覺,趙庭財也不再與地主這一稱謂表述不滿或鄙視或者是做為反對的借口。趙梅香有一次談及自己與陳永福的戀情時說,趙庭財老像是看賊一樣看她。此時,趙梅春揭她的老底道:
“你那時不也看著我嗎?”
趙梅春的話并無惡意,但趙梅香卻有八分的不滿,兩只眼睛幾乎要分列到太陽穴的兩側(cè),撅嘴鼓塞的不理趙梅春。
趙梅春不與趙梅香爭長論短,不與她掰扯舊事,她只是在平靜地說說。很多時候,她都是這樣不溫不火,不咸不淡,不亢奮不萎靡,不傲慢不卑怯。趙梅春在四月份的時候很是郁悶了一陣子,因為林余波訂婚了,他將要迎娶孫大蠻做他的媳婦。孫大蠻小林余波波三四歲或四五歲吧,他搞不大清楚。趙梅春小林余波二歲,這是肯定的,趙梅春與林余波相般配也是肯定的,趙梅春比孫大蠻更適合做林余波的媳婦是千真萬確的事,但他們沒有成就姻緣。趙梅春的郁悶沒有表露在臉上,實際上她沒有多少時間去思前想后,繁雜的家務(wù)讓她每日的難有閑暇,所以她不能像思想家一樣凝神靜氣將目光深入星空深處作深邃的思考。
聽說孫大蠻很是同意林余波,寧可不要彩禮也要下嫁到林家。孫大蠻和孫江是沒出五伏的共有一個太爺?shù)募易逍置?,論起來,趙梅春還得叫她姑姑呢。想到這時,趙梅春心里是一陣苦笑,覺得命運真會捉弄人。
“鬼迷心竅的,認(rèn)準(zhǔn)一個人就是棒打都不會回頭?!眳枪鹛m這個做母親說的話,適用于孫大蠻也適用于趙梅香。
趙梅香的婚事終也是反對無效,阻攔或阻撓都無濟于事,倒不如依了她。兒大不由爺,女大不由娘,都炸翅了要飛了,都不服天朝管了。趙庭財每每嘆息著說這樣的話時,免不了一陣氣悶,之后是無奈地罵幾句臟話。趙有貴的孫子輩中趙梅香是第二個出門子的人,所以在一九七九年十月末結(jié)婚時,場面很是隆重氣派,除了孫江這個親家去送親外,李寶發(fā)等一干有頭有臉的大小干部也大多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