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大榆樹努力向上伸展著,雖然沒有濃密的枝葉作遮蔽,卻依舊讓人感受到它的繁華與茂盛。
趙守志拍了幾下屁股后和李福臣一同向回走,到李福臣家后院時,他說他爸昨天給他買了一個塑料汽車。趙守志在與李福臣共享玩具同看小人書時,那種無限親近的感覺就蕩漾在趙守志的胸間。就家境來說,李福臣家并不比趙守志家好到哪去,一樣的三間土坯房一樣的泥墻護院,但因為他父親是工人,他就有點兒與眾不同。
趙守志在李福臣家玩了好大一陣,借由玩具汽車想象奔馳在大馬路上的大汽車又看了小人書《奠基禮》后,他才回到家里。他沒有上東屋,而是徑直奔向西屋。在西屋的炕上,他拽過母親的針線笸籮翻撿著,拿出那塊骨頭仔細的端詳。趙庭祿說這是一塊蛇骨,不是虎骨,要是虎骨就值錢了。那本《紅旗飄飄》不知道哪去了,興許被爸爸借了出去。沒有旁的書可看,他就從柜子里翻出爸爸的唱本,專注地讀起來。
趙守業(yè)騰的從炕上跳下,連鞋都沒穿。張淑芬罵他道:“你像個跳馬猴子似的,沒一會兒老實氣兒。你要干啥?能不能穿鞋?”
趙守業(yè)幾步竄到柜前掀開柜蓋說:“我找包袱皮兒?!?p> 張淑芬有點兒生氣,質(zhì)問道:“找包袱皮兒干啥?那里沒有包袱皮兒。別亂翻,翻得哪哪都是,看我不揍你。”
趙守業(yè)在柜子里扒拉了一下后,又把柜蓋上了。他重回炕上拿過放在窗臺上的撲克道:
“大哥,看對胡???”
趙守志不抬頭也不作聲。趙守業(yè)蹭過來拽他,趙守志才把身子挪過來。趙守業(yè)又去叫梅芳,可梅芳正專心地用手絹兒包小孩兒,連眼皮都沒有撩。趙守業(yè)過去抓過梅芳兩只胳膊試圖將她拉到趙守志身邊。這種粗暴的做法立刻被張淑芬制止:
“你個二鬼,還行那樣拽小妹兒的?拽掉了膀子呢!手刺鬧撓墻根再不自己玩兒,成天沒臉扒皮的挨罵沒夠?!?p> 趙守業(yè)見母親真的動了怒,就老老實實地坐下,一個人撿起了八門。
張淑芬訓(xùn)斥完趙守業(yè),到炕上查看了一下袼褙,然后囑咐在一旁趴著看小人書的梅英說:“別壓了,還沒干呢。”
梅英應(yīng)了一聲,又繼續(xù)看下去。
“媽,孫成文問我大姐干啥呢?”守志忽然放下書慢悠悠地說。
張淑芬好奇地問:“那你咋說的?”
趙守志看著母親的眼睛,像是在努力回憶,然后道:“我說不知道,好幾天沒上大姐家了?!?p> 趙守業(yè)扔掉手中的撲克兒,大聲說:“你就說大姐洗臉呢,洗襪子,洗褲衩,洗襯領(lǐng)……啥都不會。他沒有給你糖?”
張淑芬瞪著眼睛聽他把話說完后猛地抄起笤帚,罵道:“洗洗洗,還洗褲衩,你像蔡八接他八老爺似的,啥都能接上茬??次也淮蚰闼愎郑 ?p> 她的話音未落,笤帚疙瘩已打在了趙守業(yè)的肩膀上。趙守業(yè)受了這重重的一擊,痛得嗷一聲哭起來。
“哭?憋回去!哭一聲揍你一下,哭吧?!睆埵绶沂峙e著笤帚威嚴地站著。
趙守業(yè)嘴唇哆嗦著,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我、不哭?!?p> 張淑芬拿著笤帚叉腰站著,開始還氣鼓鼓的兇神惡煞一樣,過了一會便露出了笑容。趙守業(yè)見母親不再生氣,他斜眼溜著守志,咧嘴無聲地樂了。
趙庭祿回家時,趙守業(yè)早已將先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凈,正拿著撲克和守志猜黑紅。
張淑芬問:“咋回來這么早呢?”
趙庭祿答道:“沒意思,就回來啦?!?p> 張淑芬疑惑地說:“看牌不是挺有意思的嗎?小魚幺餅卡夾胡,還有小娘們兒伸腿拉胯的,看著都得勁?!?p> 張淑芬不陰不陽的話,沒有惹惱趙庭祿,反倒將他逗笑了:“我在大爬犁大家待著了的,也沒去看牌呀?!?p> 張淑芬哦了一聲,然后出去到園里拾掇柴草,再抱回一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