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真不去嗎?”孫浩然站在禮堂門口問道。
“不了,蕓姨今晚要回來,我得準備一下,免得又是罰跪?!?p> 孫浩然清楚南宮修在南宮家的處境,南宮家的夫人沈舒蕓就是南宮婉的生母,整個墨闌城都知道,她對這個私生子絕談不上任何好感,甚至在稱呼上也只準像個外人一樣他叫蕓姨。
孫浩然撓了撓頭,他對南宮家的家事一清二楚,想要找個話題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靠了過來“老大,我都跟你說了劉瑾那姑娘對你有意思了。。?!?p> “你能干點著調(diào)的事嗎?”南宮修再次對孫浩然的跳躍式思維佩服的五體投地。一腳把孫浩然踹進禮堂大門。
“唉,好嘞老大”孫浩然一點也不生氣嬉笑著跑開了。
南宮修一轉(zhuǎn)身卻看見了的曹雅。看樣子他來了有一會了一直躲在一邊偷笑。
“曹老師?”南宮修略感詫異。
“湊巧,湊巧?!辈苎疟淮链┝私z毫不覺得尷尬。臉皮厚這一點孫浩然倒是沒看錯。
“去喝兩杯怎么樣?!辈苎拍贸鰪膶O浩然那里坑來的銀票。揮了揮手。
南宮修猶豫了一瞬,可曹雅并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摟著他往校門外走去。
墨闌學(xué)院的門口便有一個餛飩店,已經(jīng)過了吃過午飯的時間,店里沒有什么客人,曹雅熟練的點了兩碗餛飩,幾個小菜又叫了兩壺酒。
南宮修并沒有動筷子,靜靜的看著曹雅大快朵頤,店里放鹵煮的大鍋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透著舷窗飄向遠處。
“南宮營統(tǒng)不喜歡這雨花釀嗎?”曹雅換了個稱呼。
南宮修沉默了許久,最終他嘆了口氣。
“谷雨,你知道這會給我惹上麻煩的?!标@月六大軍團下屬三十個營。六位軍團統(tǒng)帥下轄制正副五十二位營統(tǒng),他們執(zhí)著闌月王親鑄的劍,共同宣誓對王的效忠,他們自然是見過的,甚至算得上戰(zhàn)友。
曹雅好像并不在乎,吃到興頭上好像噎住了一樣,喝了口酒潤了潤“聽說瑞恩老將軍當初為了送你學(xué)劍,去求了他的死對頭時蘭劍圣,讓你拜入了劍圣門下,你卻不到一個月被趕了出來,這是真的嗎?”
南宮修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端起來喝了一口,故友重逢,他知道這會有麻煩??伤麖目匆姴苎诺哪且豢涕_始就已經(jīng)在想應(yīng)付那些帝國鷹犬的方法了,所以現(xiàn)在他干脆隨性了起來:“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時蘭劍圣說我心有雜念,始終不肯傳授我劍圣九技,我在那也是虛度光陰,不如回部隊里?!?p> 曹雅一臉惋惜的說“那老女人還真是小心眼啊,就沖你這份資質(zhì),真入了劍圣門下,她劍圣一門早就發(fā)揚光大了?!?p> 南宮修無聲的笑了笑,以前那個叫瑞恩的人跟曹雅說了一樣的話,店里煮鹵煮的水開了,小販熟稔的收火,熄柴,吆喝起來。沒到下學(xué)的時候,客人零零散散。
“瑞老大年輕時跟她有過一段緋聞吧?!蹦蠈m修沒來由的問道,問完之后他才想到曹雅入伍很晚早年的事大抵不知道吧。
“哪是緋聞啊,當年差點就娶了她,可惜了,她倆一個打死不承認自己喜歡,一個又總覺得自己是個鄉(xiāng)野村夫配不上,最后真到了說出口的時候什么都晚了?!辈苎乓荒樛锵?。
南宮修一臉詫異的看著曹雅。曹雅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就說道:“你看我干嘛,赤鬼跟黑潮他們以前跟著瑞恩老將軍,喝多了酒就拿出來分析一通。他們倆大老粗都看出來的事,就那倆人自己偏偏不知道?!?p> 南宮修點了點頭,喃喃的說道:“一直以為那倆人只會打仗來著?!迸c曹雅一樣,赤鬼跟黑潮也是第六軍團的營統(tǒng)。
講到這里,曹雅沉默了下來。南宮修知道他在想什么,這些他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都被扣上了叛國的帽子,死在了神凰城的戰(zhàn)爭里,連最后的尸體都被車裂極刑。
“言歸正傳吧,谷雨,你來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熱場話結(jié)束了,南宮修切回了正題,曹雅如此大張旗鼓的出現(xiàn)在墨瀾城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他可以這樣陪這個過往的同僚喝喝酒散散心,但絕不會把自己拖下水。
“你不會真的以為,丟掉了劍,靠著洛家的庇護,就真的能置身事外了吧,流云?”曹雅的話鋒一轉(zhuǎn),陡然變冷。南宮修身型微震,很久沒聽人說起過這個稱呼了,
韓夕的副將夜驍騎流云。是的,這是他的另一層身份,是闌月夜落軍團的副統(tǒng)之一。而且還是精銳部隊夜驍騎的統(tǒng)帥。
“是誰告訴你的?”南宮修面色一冷。這本該是被埋葬的秘密,這個世上只有那么幾個人知道這件事,而他們應(yīng)該早就死了。
“就是說是真的嘍?!辈苎艊@了口氣,他們一直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只不過帶著面具,未曾真正見過南宮修真正的面目,他帶著猜測來尋這位故友,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還能信任的人。
“南宮桀沒有處理干凈,那個被安排去頂替你的影子無意間被我找到了,他并不知道你是夜驍騎,我們這么多年的戰(zhàn)友,只從他說的只言片語里我就能猜的到他頂替的是誰,不過別擔心,他已經(jīng)再也不能說話了?!辈苎抛隽藗€抹脖子的手勢。
“謝謝?!蹦蠈m修嘆了口氣,很久前他們一起從那座城市里逃了出來,第一軍團偽造的身份早就隨著瑞恩的死而灰飛煙滅,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以前總覺的你是個悶葫蘆,一天到晚跟在將軍大人身后。我們都猜測說你跟那個小姑娘是不是見過他面具下的樣子?!?p> 曹雅說著就從懷里摸出一個玉匣,緩緩?fù)频侥蠈m修面前,他緩緩打開一條縫,南宮修瞳孔微縮,門口的小販不知道去了哪,整個店鋪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空無一人,鹵煮開鍋的聲音依舊咕嘟咕嘟的冒著,舷窗外傳來嘈雜的車馬聲,恍惚隔絕的是兩個世界。
南宮修將手按在匣子上,阻止了曹雅繼續(xù)打開它的行為“谷雨我?guī)筒涣四闶裁?,鴉羽也是,我們都只是韓夕的棋子?!?p> 曹雅帶著莫名的笑意,他拍了拍南宮修的肩膀“我就說嘛,你肯定關(guān)心那個小姑娘?!?p> “可惜啦,她心里只裝的下將軍大人?!?p> 南宮修一臉疑惑“你到底在胡說些什么?我跟鴉羽,不過都是他的部下僅此而已?!?p> 曹雅一臉惋惜:“你還真是跟以前一樣不坦率啊,但是無所謂,將軍大人也是喜歡她的吧,不然不會在赴死之前去求韓筱雅救她,對她來說只這一個理由心里再裝不下其他人了?!蹦蠈m修知道曹雅誤會了什么,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曹雅本身就是個八卦的人,隨他怎么腦補劇情吧。
“別把我想這么壞兄弟?這東西可以修復(fù)你的靈海,你可以現(xiàn)在就吃了它,我甩掉了那些盯梢的人,不會有人知道的?!?p> “不僅如此,聽說你把闌月王賜給你的劍賣掉了,我的【寒淵】送給你,另外將軍大人教我的【黎天】也教給你,以你的資質(zhì)看一遍就能記住的?!辈苎畔袷窃诮淮笫乱粯幼灶欁缘恼f著。
闌月王族掌握著人界最高的鑄造工藝,他們鑄造的武器帶有靈魂,只有闌月營級軍官以上才會獲發(fā)一柄量身打造的武器,傳聞這些武器注入了闌月的國運,整個人界有價無市。
而他所給出的劍技更是能讓人界各大家族掙的頭破血流的東西,韓夕是人界數(shù)千年來唯一一個由劍入神的修行者,他創(chuàng)出的劍技被譽為七絕,前四式起初只給夜驍騎修習(xí)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人界廣為人知,而后三式,是劍道空前乃至絕后的創(chuàng)造,被譽為能殺死神明的劍技,夜落軍團的高階統(tǒng)帥也鮮有人修習(xí)。
而這其中一式,就是【黎天】。曹雅給的東西足夠讓一個大家族不惜一切,而這些僅僅是韓夕遺產(chǎn)的一角。
“你逃不掉的,兄弟,我們中有些人投靠了漢川帝國,他們的鷹犬鼻子靈的很,他們之所以沒動你只是沒有切實的證據(jù)顧及洛家的勢力。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卻連劍都拿不起來了,你跟我們不一樣,你還有家人,你得活著?!?p> 南宮修終于明白,曹雅不是來談判,是來話別,他做了什么決定,這是他臨行前最后能幫自己故友做的事。
“發(fā)生了什么事么?”南宮修沉吟道。
“我會處理好的?!辈苎诺哪抗饪聪蜻h處街邊的某個角落,南宮修也注意到了他們,曹雅說的不錯,那些鷹犬的鼻子很靈。曹雅將玉盒收了起來,而盒子里的東西卻早就悄悄塞給了南宮修。
曹雅將壺里的酒一飲而盡,面色微醺。
“流云,你是為了什么追隨他呢?”曹雅直視南宮修的眼睛,可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變換,沉寂的宛若一池深水。鹵煮的聲音還在冒著,舷窗外車馬的聲音此起彼伏,恍惚隔絕了兩個世界。
“算了,不重要了,以前我們遇到危險,你總是能及時帶夜驍騎來救我們,一直覺得欠你人情,我赤鬼還有黑潮打賭,賭誰能請的動你跟你喝第一頓酒,現(xiàn)在看來是我贏了呢?,真希望他還在啊,你,我,赤鬼,黑潮,冢虎,還有那個小姑娘,總有個歸宿?!辈苎欧诹税干?,淡淡的說著。
南宮修回應(yīng)他的只能是沉默,他能做的也只有傾聽,曹雅與他不同,他被追殺了太久,或許他早就厭倦了這種生活吧,不知他是不是睡著了,嗡嗡的打著鼾,南宮修起身準備離開,卻發(fā)現(xiàn)那不是鼾聲,是一首闌月熟知的歌謠。
“定六國,平八方,
荊山南北有韓王。
滄瀾江,彎又長,
黑甲萬騎走北邙。
雄赳赳,氣昂昂,
千騎作軍破天陽。
天守塔頂鎮(zhèn)四方?!闭f是歌謠倒不如說細數(shù)他們曾經(jīng)的功業(yè)。
南宮修看著伏在案上的曹雅輕聲說道“抱歉,我不是他?!?p> 隨即轉(zhuǎn)身離開。他很清楚,最遲今天晚上自己的全部資料便會再度出現(xiàn)在人界某些大人物的桌子上,等待他的是新一輪的盤問,他要早些思考對策,夜驍騎流云的消息必須被掩埋,起碼要在他的力量徹底回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