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小奶貓不過巴掌大,雖然身下墊著厚厚硬紙板和軟布,就近位置也擺著撕開的牛奶盒子,但是才生下來沒幾天的它們,連站穩(wěn)的力氣都沒有,只好可憐巴巴地擠作一團,見了裴紀就喵嗚喵嗚直叫喚。
裴紀垂眸不笑的樣子有些兇,與面前軟萌可愛的小奶貓更是形成鮮明對比。
他抿著唇,皺起眉似乎不太高興,當他朝著兩只小奶貓伸出手時,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學(xué)校里關(guān)于他虐貓的傳聞——
他伸出手,卻謹慎避開小奶貓,反而捏起沉甸甸的半截牛奶盒子。
“誰給的牛奶?”不知道小貓不能喝牛奶嗎?
裴紀煩躁地扔開牛奶盒子,想要確認兩只小貓有沒有喝到不易消化的牛奶,不知為何遲遲猶豫著不敢伸手。
“它們沒喝?!?p> 裴紀驚了一跳,這才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人。
還是他熟悉無比的人!
“江棠?你,你怎么在這里!”裴紀說完就恨不得把話全吞回去。
怎么就結(jié)巴不會說話了?
“來附近買點東西?!苯妮p描淡寫帶過后,也沒往藏著人的方向看,就好像真的只是無意碰見裴紀,停下來與他打招呼而已。
裴紀也是這么認為的。
少年神采飛揚,喜色幾乎難以掩飾。
他竭力壓住上翹的嘴角:“我正想找你道謝,前天是你救了我對吧?”
“是我。”
“你救我一命,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以后你有什么麻煩盡管來找我!”
“你不是已經(jīng)對其他人說,要罩著我嗎?”
江棠真的是敘述語氣,但落在裴紀耳里,卻十足尷尬。
這話聽她說突然就變得好中二,簡直就是十年前古早校園劇里的臺詞!
裴紀也試圖挽回形象:“我說那話,是不想讓他們以后找你麻煩。”
“我知道,所以跟你道謝。”江棠當然明白。
如果不是裴紀那句話,陳菲之后恐怕會有許多麻煩接踵而至。
她不怕麻煩,只是不想被瑣屑小事困住寶貴時間。
裴紀也聽出江棠的真誠,提起的心緩緩落下,嘴角不自覺上翹,笑容像是夏日蟬鳴里刮過的熱風(fēng),燥熱、溫暖,滿滿都是盛夏與生機的氣味。
“不過是句話,哪里抵得上救命之恩?!边@點回報當然不夠,不如……
“喲,這不是我們明德的裴少嗎?”
——不合時宜的插話,隨后到來的是一群流里流氣的小混混。
裴紀一眼認出對方,不正是隔壁職高那群蛆?
既是多年恩怨死對頭,也是把他頭打破的罪魁禍首。
這兩天裴紀掛念著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小仙女,沒空找這些家伙算破頭之賬,沒想到他們竟然親自送上門了?
怒火灼燒著裴紀的五臟六腑,那打頭的小混混還覺得不夠,繼續(xù)往火上添柴。
“裴少剛才說什么,救命之恩?哈哈,既然是救命之恩,那不如裴少對這位小姐姐以身相許啊?”
說著說著,不懷好意的目光還一個勁兒地往江棠身上瞟。
江棠雖然戴著鴨舌帽,但精致完美的輪廓仍在帽檐下若隱若現(xiàn),看得一群小混混眼睛都直了。
裴紀臉色頓時難看極了:“找死呢你們?!?p> 小混混還得意極了:“哈哈裴少你是不是又忘記你現(xiàn)在是一個人?前兩天被我們打得還不夠慘嗎?呸,什么狗屁裴少,那就是你們明德那群捧臭腳的天天哄著你這個大少爺,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天下無敵了?”
說著,舔了舔嘴唇,朝著江棠擠眉弄眼,
“既然你不打算對這位漂亮小姐姐以身相許,不如……我來?”
身后幾人起哄大笑,甚至放肆地吹起口哨,輕浮下流的眼神就沒從江棠身上挪開過。
江棠漸漸生出不悅,眸光暗沉,身體肌肉緊繃如蓄勢待發(fā)的長劍。
誰知裴紀一個跨步擋在她面前,頭也不回對她道:“你先走,我今天非要把這群嘴臭的狗東西教訓(xùn)了再說?!?p> 背對江棠的裴紀,不再是收斂鋒芒的樣子。
他眉目桀驁、不遜,有種難以言喻的傲氣與野性。
就算孤身一人,對上七八個混混也不落下風(fēng),還隱隱有分庭抗禮之勢。
哪怕頭上包著可笑紗布,裴紀也還是那個裴紀,名字里夾雜著血雨腥風(fēng)的明德校霸。
江棠沒走,看著裴紀猛虎般撲向敵人們,眼里全然沒有懼怕二字。
他應(yīng)該是學(xué)過體術(shù),拳腳大開大合,利落有力毫不花里胡哨,很有軍隊的風(fēng)格,多半家里有人是部隊出身。
不過他水平有限,對上一兩個人還能保持章法。人一多,拳腳一亂,他就逐漸露出破綻。
最初一鼓作氣的威勢漸漸流瀉后,裴紀也開始失去上風(fēng),被一群小混混堵住圍攻,身上也慢慢掛彩。
就這樣,他還要回頭沖江棠大喊:
“快走??!”
熱汗淋漓,聲嘶力竭。
活像是生離死別的現(xiàn)場。
江棠無奈嘆氣,目光有意無意從黑暗角落處拂過。
這是第二次了。
“喂。”
她一出聲,裴紀、小混混們,還有暗處的男人,都齊齊地在看她。
江棠壓低鴨舌帽,往前邁出幾步。
裴紀焦急不已:“誰讓你過來……快走!”
“臨陣脫逃,不是我的風(fēng)格。”
她淡淡說完,迅疾如雷靠近為首的小混混,也是看她眼神最放肆令她最為不喜的那個——一腳踹出,纖細雪白的長腿卻仿佛裹挾著千鈞之力,轟然撞在小混混胸口,讓他整個人直接倒飛出五米遠!
裴紀呆住了。
小混混們停住了。
暗處的男人挑起興致盎然的笑。
而江棠,不緊不慢地走到摔到爬都爬不起來的小混混身旁,抬腳將他的臉踩進泥坑里。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睥睨如主宰命運的大魔王,聲音卻依然是那淡淡的、靜靜的——
“你該洗洗眼睛,免得弄臟空氣?!?p> 小混混在她腳下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拼命蠕動兩下,卑微可憐得像條爬蟲。
四周的空氣恍若凝滯。
寂靜中,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
所有人都在大魔王的威勢下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