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走一步看一步
張青斬首示眾。
羅唯成為今年的武狀元,上任城防營。
司蔻這幾日一直待在寒武寺里,整天喝喝茶逗逗鳥也就過去了。
杜笙昨日傳信回來。他派進(jìn)去的幾個細(xì)作挺能干的,估計不久兵符的位置就可以確定了。
但是……司蔻總覺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很重要。
一切似乎要失去控制了。
或許只有從那個背叛侯府的仆人那里,才能知道些什么。
可他已經(jīng)死了啊。
“主子,葉息的消息。”
“嗯?”
錦紋手中蹲著一只灰色的小鴿子,腿上畫著特殊的紅色印記,一看就是她摘星樓養(yǎng)的。
司蔻接過紙條,指尖撐開。
“李伯是安平侯府管家的胞弟?!?p> “原來是這么一層關(guān)系……”
她大伯的管家,對安平侯府可是忠心耿耿。
“主子?”
錦紋面上多了幾分擔(dān)心,眼看著司蔻手中的紙條捏成碎渣,卻又不敢貿(mào)然開口。
“無礙?!?p> 司蔻推著輪椅徑直來到門口,卻被那一小截門檻磕到,攔住了路。
心里一陣鈍痛。
錦紋的手已經(jīng)按上了她身后的推柄,司蔻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出去。
良久。
司蔻寫好紙條,她拜托杜笙去北邊瞧瞧,盤纏什么的東來商行隨便取。
又轉(zhuǎn)頭對著錦紋道:
“傳信給葉息,讓他派人繼續(xù)盯著安平侯,尤其注意……他近日在與什么人接觸?!?p> 司蔻默默把輪椅推了回來,繼續(xù)道:“再派一隊人,全力搜集三年前百名花匠進(jìn)宮的事,整理一份名單出來?!?p> “都是名匠,要查的話……應(yīng)當(dāng)不難?!?p> 司蔻抬頭,屋外的景色被窗戶箍成了四四方方一塊兒,她也像是被困在這一角,未來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而她只能被動等待。
“說起來……今日是大哥送家書回來的日子?”
話落,窗框上就多了一只燕隼。
小白興奮的撲騰過去,圍著小黑蹦蹦跳跳。
小黑比較高冷,翅膀拍了拍它哥哥的腦袋,隨即沖到了司蔻懷里。
“小家伙,看來大哥把你照顧的不錯?!彼巨⑿χ∠轮裢怖锏男偶?,小心翼翼的鋪開。
司琰熟悉的字跡印入她眼底。
莫名就安下心來。
槍法當(dāng)然有好好練,半月之前就很熟練了呢……可惜現(xiàn)在這樣子,別說長槍了,短劍都提不起來。
“江湖……”
司蔻在現(xiàn)代的時候,就很向往自在逍遙的江湖生活,幻想著自己能和武俠小說里面的女俠一樣,仗劍天涯。
在武功能算得上一流高手的時候,司蔻壯著膽子跟大哥提了下自己的愿望。
那時……據(jù)大哥說,她眼睛里有光。
只要妹妹喜歡,司琰都會支持她,并且護(hù)她周全。
司蔻搖了搖腦袋,不再糾結(jié)這件事,反正她受傷的事情,是不能給爹娘和大哥知道的。
爹爹看著沉穩(wěn),可遇到家人的事就容易沖動。娘雖然是書香門第出身,性子卻最是剛烈護(hù)短,見不得自己閨女被欺負(fù)。更不必說大哥……小時候在學(xué)堂,有個紈绔子對她出言不遜,大哥直接把人打的在榻上躺了幾天。
這也是榮親王盯上她的原因。
司蔻若是出了什么事,爹娘和大哥雖然不會撂下戰(zhàn)事就跑,但……哪怕強行忍住擔(dān)憂,也容易心緒不寧,難免會被敵人鉆了空子。
輕輕嘆了口氣,司蔻依著大哥所說,從書桌柜子里,拿出來那個裝玉簪的盒子。
款式很簡單,簡單到像一根放大版的繡花針。
玉也不是什么頂好的名種,甚至還有些裂痕。前幾日奔波,一忙起來就給忘了,實在是罪過。
司蔻笑了笑:“玉珠,來幫我戴一下?!?p> 看著簪子穩(wěn)穩(wěn)的插在發(fā)間,司蔻覺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錦紋,我的藥好了沒有?”
錦紋一愣,這還是主子第一次主動問起藥的事情,她以為……主子很排斥喝藥的。
“應(yīng)該好了,我現(xiàn)在就去端來。”
司蔻擺擺手,笑著繼續(xù)逗炸毛的小黑。
有些事既然已成定局,她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把身體養(yǎng)好,她還不能死。
……
南山桃花苑,今日眾人再次聚集在這里,恭賀新星羅唯。
誰都知道,得到攬月弓的人,不可能一輩子只待在一個城防營。
有前來巴結(jié)的同輩,也有帶著審視或欣慰目光的長輩,還有面帶警惕和排斥的世家子弟。
齊瑜是個例外。
在場的人沒一個注意到他是什么時候溜走的。
反正他在眾人眼里,也就是個什么都不懂的酒囊飯袋,見著都要腹誹一句,此子不成氣候。
齊瑜樂得清閑。
這桃花苑果真是亂取的名字,齊瑜瞎轉(zhuǎn)悠了許久,沒見著一棵桃樹。
卻是遠(yuǎn)遠(yuǎn)的,聞到一縷詭異的甜香。
花蜜般的醉人。
齊瑜連忙躲起來,聽墻角這事兒他還挺熟練。
“那藥呢?”
有些陰柔的男人聲音,像是常年匿于地底之人,隨心的呢喃。
“已制成,不過今日安平侯在此設(shè)宴,不方便取出?!?p> “不急于一時……”
那男人繼續(xù)代:“咱們的事先緩緩,派去北狄的細(xì)作暴露了?!?p> 那陰柔男人負(fù)手而立,齊瑜仔細(xì)瞧了瞧,卻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面具上的那朵妖冶蘭花。
齊瑜一驚,差點從角落里彈出來。
“大雍皇帝在軍中可是有不少探子,眼下怕是要知道了?!?p> “你說……他會聽我們的話嗎?”
陰柔男人像是在自言自語:“當(dāng)然會,畢竟有些事一開始……就不能隨意結(jié)束了啊。”
……
幾日前。
“說?什么秘密?”
司琰搬了個凳子過來坐著,他腿上的傷口不淺,如今還沒好利索,站久了疼得慌。
那細(xì)作被一盆水潑醒,鼻青臉腫又濕答答的模樣,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滑稽。
“大雍……大雍皇帝的秘密……”
司琰皺眉,直覺告訴他,這細(xì)作絕對跟他脫不了干系。
男人似乎清醒了幾分,甚至司琰還隱隱約約感受到一絲癲狂。
“你……猜的不錯,我是朝豐人?!?p> “更是流火教的教徒?!?p> 男人的臉上有著詭異的自豪與虔誠。
朝豐在四大國中,國力最弱,而且上下官員百姓,大都信這個傳承百年的流火教。
巔峰時期,大約有三分之二的人口,在信這個教。
而改變這個局面的,恰好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機谷。
天機谷的出現(xiàn),讓原本信仰統(tǒng)一的朝豐皇室冒出了一些不同的聲音。
與大雍獨掌大權(quán)的皇帝不同,朝豐的政治權(quán)利,更多的是集中在由皇室成員和高級教士組成的閣會中。
就這樣相安無事百余年,直到……天機谷的突然出現(xiàn)。
先是取得閣會信任,隨即以雷霆手段改革變法,短短幾年內(nèi)提升了朝豐的物質(zhì)經(jīng)濟(jì)水平不說,還培養(yǎng)了一大批有能耐的官員。
像是一個奇跡。
如今的朝豐,閣會上的大人物除了幾個皇室,就是蓮月教和天機谷的眾位長老們。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到現(xiàn)在這兩大勢力都沒分出個勝負(fù)。
“你可知……鳳鳴丹?”
“哦?”
司琰挑眉,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面上表現(xiàn)的十分鎮(zhèn)定,露出幾分驚訝和懷疑。
完美。
那細(xì)作以為他知道了自己的計劃。
“哈哈哈哈,”男人突然狂妄的笑出聲,有些傷口被掙的裂開。
“你們大雍的皇帝果然信了,簡直愚蠢!”
“他以為鳳鳴丹真的存在?長生不老……哈哈哈哈,做他的白日夢去吧!”
“他那種暴君,你只要派人去江南楊家一查就能知道,他為了長生,都做了些什么喪盡天良的蠢事!”
“哪怕真的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也定守不住這大雍江山!”
“倒不如由我們朝豐……”
“呃——”
男人突然抽搐了兩下,隨即口吐白沫,兩眼一翻垂下頭去。
司琰皺眉探了探他的鼻息,人卻已經(jīng)死了。
還是心脈俱碎的死法。
“拖下去?!?p> 兩個士兵走向前,拖著尸體大步離開了。
司琰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皇帝想長生不老?
跟朝豐人做交易,還讓他混到北狄的隊伍里,他到底想做什么?
眼看著戰(zhàn)事將平,千萬不能在這時候出幺蛾子……
至于江南楊家?
司琰邊想著事,邊朝前走著,迎面過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李伯的兒子,李英。
“李英?!?p> “將軍。”
他二人年紀(jì)相仿,平日里也有些話聊,差不多一起長大,此時對面站著,也十分親切。
而且……李英也管著一部分侯府暗衛(wèi)。
“派人去江南楊家看看,打聽一下發(fā)生過什么?!?p> “是?!?p> 男人抱拳走開,又只剩司琰一個,與其他人看著同一片天空,守著諾大的皇宮。
“我這算是知道了朝廷辛秘?”
司琰自嘲的笑了笑。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p> “好不容易才守住了碎石關(guān),這眼看著就要班師回朝,總不能在這時候殺人滅口?”
“那這樣的話,大雍的江山就別想要了。”
“皇上總不至于如此吧?!?p> 司琰繼續(xù)繞著大營瞎轉(zhuǎn)悠,此時父親正在訓(xùn)練他的兵,母親在棚子里跟軍醫(yī)一起救人,她學(xué)東西很快,這些年從跟著老大夫打下手,到現(xiàn)在的獨當(dāng)一面,所有人都替她高興。
校場上吼聲震天。
“海清河晏,江山永固!”
“海清河晏,江山永固!”
“海清河晏,江山永固!”
“……”
司琰無奈笑了笑,父親就愛搞這些口號,時不時吼一遍,說是能激勵士氣。
畢竟……只剩下不到二十萬的宣平軍了啊。
作為宣平軍的一員,他也在心底默念了句,海清河晏,江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