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對家們到達戰(zhàn)場
小白穩(wěn)穩(wěn)停在窗邊。
司蔻挑眉,它背上是玉珠親手縫的一個小布包,專門用來裝小紙條,方便許多。
像是幼兒園小朋友的書包。
還挺可愛。
司蔻把紙條取出來,是杜笙傳回來的消息。
“發(fā)現(xiàn)蹤跡,連夜追擊,將至梁州?!?p> 短短十二個字,卻讓司蔻的心猛地沉了下來,暗中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推動著一切,她明知有難,卻束手無策。
有些透不過氣。
梁洲,是當(dāng)今皇上的七弟,榮親王齊修竼的封地。
此人縱情聲色多年,久到……大家都忘了,他也是上一屆奪嫡的有力人選。
當(dāng)年的皇帝,外祖父只是一個普通的四品官,他是真正仗著軍功和手段殺出來的。
而這個榮親王的生母,已故太妃,乃是前太傅陳家的嫡女,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陳家早已沒了那時的風(fēng)光。
“榮親王……”
司蔻實在想不到這個親王跟自家宣平侯府有什么過節(jié),爹爹常年駐守北地邊關(guān),跟靠近西邊的梁洲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
怎么就能一路追蹤到梁洲?
如果是榮親王的手筆,那他到底圖什么?
司蔻按了按有些酸痛的眉心,片刻提筆寫了張小紙條,裝回小白的布包里。
“連翹,把我?guī)У哪莻€錦盒拿來。”
“給,主子?!?p> 司蔻熟練的打開,從里面取出一支風(fēng)干的素衣草。
“主子這是要素衣姐姐,跟著那個懷王一起去?”
連翹看起來大大咧咧,古靈精怪的,事實上她是四個丫頭里,最細致的一個。
司蔻點點頭,抬手把干草綁在小白腿上:“素衣武功不錯,醫(yī)術(shù)更好,我總覺得……要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連翹笑了笑,走到司蔻身邊,十指撫上她的雙鬢,輕輕按壓著各個穴位。
她跟著素衣學(xué)過幾手,此時的司蔻倒是難得享受,舒服的瞇著眼,像是午后慵懶的橘貓。連帶著心情都好了不少。
“主子可不要再操勞了,不如……咱們出去逛逛茶樓鋪子,如何?”
“你啊……就是閑不下來的?!?p> 司蔻緩緩睜眼,連翹適時收回手,放在她的輪椅柄上。
“算算日子,這些天在準(zhǔn)備武舉了吧?!?p> “嗯,今日在城西校場考馬射?!?p> 連翹點頭回答,隨即想到了什么,笑道:“說起來,今年的考生里面,還有一個神箭手呢。”
“哦?”
司蔻挑眉,“神箭手”這三個字,可不是能隨便說說的。
大雍開國皇帝也是馬背上打出來的天下,所持定軍弓,現(xiàn)在都珍藏在皇宮山海閣里。
再來便是當(dāng)今圣上,年輕時也是一位神箭手。而唯一還在戰(zhàn)場上的,是千軍萬馬中一箭金翎羽直取敵帥首級的小將軍。
她大哥,司琰。
宣平軍還在前線呢,這皇帝就在“捧”新人了。
心太急,不厚道。
“好,今日咱們?nèi)デ魄七@大雍神箭手?!?p> ……
城西校場。
大雍風(fēng)氣崇文又尚武,文武兩家向來是互相看不順眼,隔三差五,諫官和武將還能在朝堂上吵一架。
所幸這個架空朝代,女子的地位雖不如男子,但也沒有太過卑微。
憑著清平縣主的印,司蔻很輕松就進來這里。此時校場上坐陣的各方代表不少,乍一看還挺眼熟。
高位上端坐著三皇子,她那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前未婚夫,現(xiàn)在茶館小樓里,還是他倆的各種緋聞和謠言,簡直是狗血的豪門虐戀,與事實基本不符。
旁邊坐著的是定威老將軍,以前是跟著鎮(zhèn)國公打過仗的,司蔻只遠遠見過一面,記得臉,卻并不熟悉。聽說這個將軍直來直去,脾氣最是火爆。
看他此時明顯不怎么愉悅的臉色,司蔻難得覺得,有些傳言還是可信的。
其后便是一些走過場的官員,此外就是一些各懷心思的大佬。
比如,迎面朝她走過來的老齊王……的孫子。
“清平縣主?!?p> 男人在幾步遠的地方突然放慢腳步,身后是有些瀟灑飄飛的黃沙,和湛藍無云的澄空。
齊瑜給了她一個甜甜的wink。
司蔻:“……”
一擊必中。
這該死的,泛濫的少女心。
她盡全力,把嘴角揚起的弧度壓到最小,十分禮貌的朝他頷首行禮。
“見過世子殿下。”
“咳,縣主不必多禮?!饼R瑜近距離見著她,又想習(xí)慣性的摸摸后腦勺。
幸好眼神不經(jīng)意略過另一邊的看臺,齊老爺子明顯嫌棄的神色瞬間打醒了他。
齊瑜硬氣的瞪回去,微微低頭看著司蔻,道:“爺爺讓我請你過去敘敘舊。”
“敘舊?”
“你忘了,他與宣平侯爺可是忘年交,小時候侯爺還抱過我呢!”
齊瑜挑眉,司蔻不知道他哪里來的……一臉小驕傲。
“世子殿下帶路吧?!?p> 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男人倒是高興的咧嘴笑開,隨即注意到這個場合不對,連忙收斂住,故作正經(jīng)的往前走。
他走在司蔻左前方,替她擋住了高臺上所有的視線。
齊瑜紈绔做久了,走路的時候,袖子習(xí)慣性的擺動。而司蔻今日穿的衣裙,也有著飄逸的廣袖,一深一淺兩種顏色的布料,在風(fēng)里蹭啊蹭,意外的相配。
一對璧人。
高臺之上,自然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不過大多都是成了精的老狐貍,只在心里暗自琢磨,誰也不會開這個口調(diào)侃試探。
就算是向來直率的定威將軍,那也不只是個莽夫。恰到好處的“真性情”,反倒是他能一直穩(wěn)坐三品大員的保障之一。
這段路并不遠。
看著兩人走近,齊老爺子面上嫌棄的表情收了收,努力和藹著,乍一看還是有些嚴肅。
“司蔻見過齊老大人,鎮(zhèn)國公,溫公子,柳公子?!?p> 喲,湊齊了。
倒是這最后一位,柳懷洛。司蔻有些好奇,柳家的小輩怎么會跟這些人坐在一起。
貴妃一黨,和齊王、溫家,向來不對付啊。
難免多看了兩眼。
柳懷洛倒是淡然,禮貌的頷首致意,不見絲毫錯處,反倒是氣度不凡。
“爺爺?!?p> 齊瑜突然出聲,司蔻抽了抽嘴角。她能感覺到,這狗男人緩緩散發(fā)的不爽和冷氣。
這是嫌她盯著別的男人看了。
“嗯,蔻丫頭,過來這邊坐?!?p> 齊老爺子沒給自家孫子一個眼神,反倒是笑瞇瞇的招呼著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小丫頭。
司蔻現(xiàn)在是真的嬌滴滴。
今日還是吃了素衣給的強效藥才站起來。連翹一直站在她左右,時不時還攙扶一下。
司蔻沒矯情,連忙找了個椅子坐著。再多站一秒,她怕是要站不穩(wěn),直直摔倒在地了。
她扶著木椅的手,微微顫抖。
溫如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做了個口型,司蔻能看懂,他說:能站起來了?
不想理他。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步搖朱翠晃動的聲音。
聽的司蔻一個激靈。
不禁腦補出一道機械女音:您好,您的對家,眾位高門貴女,即將到達戰(zhàn)場,請做好準(zhǔn)備。
輕輕嘆了口氣,齊瑜跟著三皇子做事去了,溫如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嘴角那抹挑事的微笑一直沒落。
柳懷洛還是神色淡淡,看著場上放空。
“喲,這不是清平縣主嗎?”
還是來了。
遠遠看過去,朱紅鵝黃一片,全是可鹽可甜的騎裝。年輕貌美的女子,正是如花般嬌嫩可人的年紀(jì),倒是司蔻一襲淺青的廣袖衣裙,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司蔻認命的對上那女子的目光,這柳家的……不知道第幾位小姐,一如印象中那般,嬌縱又無禮。
“不是在寒武寺禮佛嗎?怎么下山了,還跑這兒湊熱鬧?”
“柳小姐,”司蔻不緊不慢伸手,接過連翹遞過來的法器,造型奇特,這個朝代特有的東西,有些像木魚一類的。
“慧明大師托臣女將此物帶來,有鎮(zhèn)壓兵者煞氣、凝神靜氣的好處,還望柳小姐多說善言,萬不可辜負了大師心意?!?p> “哼!”
那位柳小姐目不斜視的繞過她走了過去,身后的眾位小姐也跟著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終于暫時安靜了。
說起來,其實這京城的胭脂香粉味道不錯,基本上是純天然無公害的植物香。
可是……當(dāng)各種味道混在一起的時候,那簡直是人間災(zāi)難。
司蔻不著痕跡的皺眉,輕輕揉了揉小鼻子。
溫如許看著好笑,默默的湊了過來,道:
“上次南山獵場,這些姑娘都是表現(xiàn)不錯的。”
“龍顏大悅,便破格讓她們過來長長見識?!?p> 司蔻側(cè)頭看著這個男人,當(dāng)?shù)闷稹爸ヌm玉樹”這四個字。細細看來,眉峰眼尾,皆是男人特有的風(fēng)情,風(fēng)流而不輕佻。
“一直這么盯著,可是會讓我想歪的。”
司蔻:“……”
面上明明是如沐春風(fēng),怎么說出來的話,這么……不要臉。
柳懷洛面不改色往這邊看了眼,又悄悄的挪遠了一點。
溫如許:“……”
司蔻難得的抓住機會,輕笑出聲,帶著幾分嘲諷意味。
齊瑜回來,看見的便是兩人同時低著頭說話的情形。
臉上都帶著笑。
火氣頓時上涌,連帶著身后的司清瀾嚇了一跳。
男人忍著煩躁,指了指司清瀾該去的位置,隨即直接扔下身后女子不管,大步朝兩人走去。
司蔻眼尖,想要快速彈開,遠離老狐貍,卻雙腿酸痛,壓根動不了,只能巴巴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齊瑜。
心頭莫名籠罩著一股子心虛。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場?
溫如許倒是不慌不忙的坐端正,還笑著給齊瑜打了個招呼。
好巧不巧,因為司蔻是齊老爺子吩咐過的,位置……十分特殊。
左手邊都是女子,恰好坐著個司清瀾。右手邊本來隔著一個空位,奈何齊瑜臉皮厚,直接不管不顧坐了過來。
本來,這狗男人還要顧及一下司蔻的名聲問題,可剛才被溫如許那副樣子給刺激到了,腦子一熱就開口,咬牙切齒道:
“你這個負心的女人!”
司蔻:“……”
連翹在旁邊,牙縫里憋出一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