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男人的耳朵尖有些發(fā)紅
也許是昏迷的熟練了,司蔻醒來的也早。
一睜眼便看到齊瑜高大挺拔的背影,司蔻不禁想,如果齊瑜沒那么多糟糕的事跡,大概會是全京城女子的夢中情人吧。
細(xì)微的聲響入耳,齊瑜轉(zhuǎn)過身走到司蔻面前。
“醒了?感覺如何?”
“不怎么樣?!?p> 司蔻躺在榻上,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半死不活的魚。開始無比懷念現(xiàn)代柔軟的大床,雖然她們家的床并不軟。
“要是床再軟一點就好了?!?p> “嗯?”
齊瑜看著她,眼中嘴角全是不加掩飾的揶揄笑意。
“……”
羞死人了。
剛剛意識不清,竟然當(dāng)著這小美男的面把心里想的說出來了。
故作淡定的咳了幾下,司蔻緩緩道:“齊王世子,為何會出現(xiàn)在我的閨房?”
“為了一睹姑娘芳容?!?p> “屁話?!?p> “……粗俗?!?p> “……”
司蔻努力的讓自己的頭側(cè)了側(cè),眼角看著齊瑜。后者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艱難動作,福至心靈的挪了挪。
男人微微彎著腰,陰影落下來,籠罩著司蔻。兩人視線完美的對接,房間里是兩道淺淺的呼吸聲。
方才太疼太狼狽,只是粗粗一打量認(rèn)出這個人?,F(xiàn)在仔細(xì)看,這男人倒是生的一副好樣貌。
順著齊瑜垂落的長馬尾往下看去,縫著淺金色細(xì)線的袖口,精致的令人發(fā)指,卻沒有絲毫暴發(fā)戶之類的氣質(zhì),反倒覺得這人就應(yīng)該這樣,如此細(xì)小處見繁復(fù)的設(shè)計,才能配得上他天生的尊貴。
氣氛有一點尷尬。
司蔻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狀似隨意的挪開視線,心里盤算著,原因肯定是問不出來的,趕也趕不出去,所以現(xiàn)在是用保命的手段拼個魚死網(wǎng)破,還是……裝暈假死混過去?
仿佛聽見一聲輕笑。
齊瑜身子一歪,懶懶的靠在床邊架子上,嘴角還有一抹沒來得及收回的弧度。
男人往她身上指了指:“你這是怎么了?”
“筋脈盡斷,武功全失?!?p> “……這么嚴(yán)重?”
司蔻垂眸,心里卻是一片平靜,像是一潭不起波瀾的死水。
“抱歉?!?p> 齊瑜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在的站直了身子。
“不過……為什么你這個侯府小姐會武功?”
還會被廢掉。
齊瑜默默咽下了后一句話,理智告訴他,如果不想孤獨終老,就不應(yīng)該對一個女孩子說這種扎心的話。
“那,為什么你這個齊王世子會闖入我這個侯府小姐的閨房?”
司蔻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賭氣似的說道。
卻不知這一句在她聽起來“陰陽怪氣”還有些咄咄逼人的話,在齊瑜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種感覺。
少女的嗓音本就帶著天生的嬌糯,此時氣息有些不穩(wěn),反倒是多了些勾人的慵懶。
男人的耳朵尖有些發(fā)紅。
這感覺,很新奇。
“好好說話?!?p> “什么?”
司蔻現(xiàn)在是真的有些懵,這世子殿下是個什么品種的活物?怎么給她一種腦子不清醒的認(rèn)知?
齊瑜的視線閃了閃。
“需要幫忙嗎?就當(dāng)給擅闖小姐的閨房賠罪?!?p> “不需要了,你去把我那個小丫鬟弄醒,然后就快些離開吧?!?p> 看著齊瑜應(yīng)了一聲便走過去了,悄悄松了口氣。
大概是情緒有些波動,司蔻眼前一黑,就像自己被扔進(jìn)了滾筒洗衣機(jī)里。索性閉上眼,心中開始想著,怎么才能讓自己活過這個冬天。
許是想的太過認(rèn)真,費了腦子,沒等到小丫鬟醒來,可憐的司蔻又暈了過去。
……
等到司蔻幽幽轉(zhuǎn)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
深夜正好。
得虧這幾年她也沒真就老老實實閑著,趁著武功高強(qiáng)、人脈頗廣的時候,一時興起建了個江湖組織——摘星樓。
手下四個姑娘三個男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心腹。
看到自家小姐醒了,小丫鬟玉珠撲過來,趴在她身邊就開始掉眼淚。
“小姐!嗚嗚嗚……你終于醒了,小姐……”
“玉珠啊,你小姐我還沒咽氣呢,別哭別哭啊?!?p> 司蔻想抬手摸摸她的腦袋,掙扎了幾下還是放棄了。
太疼了!
“小姐……你這是……”
“不是說染了風(fēng)寒嗎?就是暈暈乎乎的睡著了,沒事的?!?p> “小姐……”
“玉珠,你聽著,”司蔻有些頭疼,無奈用一根指頭戳了戳小丫鬟放在自己旁邊的手,道:“把書桌上的那根草給小白綁腿上,然后放了?!?p> “???哦?!?p> 玉珠是鎮(zhèn)北將軍府的家生子,年紀(jì)小,一向聽話。司蔻也只要了這么一個貼身伺候的丫頭,有時候蠢萌蠢萌的,挺討喜。
小白是一只燕隼。
由于司蔻過于想要一只萌萌的小白鴿不成,就給這只小型猛禽取名為小白。反正大哥送這個給他的時候,也是打算當(dāng)鴿子用的。
平日里司蔻不在的時候,都是玉珠給小家伙喂食,這下倒是不怎么怕她。
剛綁上草,燕隼在窗框上跳了跳,拍著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今晚上不用守夜了,好好休息吧?!?p> “是,小姐?!?p> ……
約莫半個時辰。
“什么情況?”
“主子,你……還好嗎?”
語氣里有些明顯的擔(dān)憂與焦急。
司蔻睜眼,看著一前一后的兩個身影,勾唇輕笑。
女子一襲黑衣,那雙眸子卻是澄澈晶亮。素衣是四個姑娘里醫(yī)術(shù)最好的,那棵草的名稱也叫素衣,平日里遇到危急情況,都用這種方式召她過來。
“出了些意外,被我?guī)煾笍U了,”司蔻說這句話的時候,面色依舊平靜,仿佛在講一個與自己無關(guān)的故事。
“你先看看,我這筋脈要怎么救?”
不是能不能救。
而是要怎么救。
話音一落,素衣愣了愣,緩緩蹲在她榻前,把脈的手微微顫抖。
司蔻閉了閉眼,卻也沒多說什么,她當(dāng)了這么多年大夫,心里也很清楚,玄清子出手,武功定是恢復(fù)不了,筋脈就算接好,那也會落下來不小的病根。
“長亭?”
匿于陰影之中的男人走出來,半跪在司蔻榻前。身形清瘦,面容……若是忽略那橫過鼻梁的刀疤,定是十分俊朗。
“什么時候回來的?”
長亭,是她的心腹之中武功最高的,也是性子最冷的。
“一柱香之前?!?p> “他是跟小白一起落到的窗戶的?!?p> 素衣翻了個白眼,替他補(bǔ)充了。
司蔻腦補(bǔ)了一下那個畫面,想著高冷的男人跟蠢萌的燕隼蹲在窗前大眼瞪小眼,不由得看著他笑出聲來。
“……”
長亭有些手足無措。
“素衣,”司蔻不再逗他,微微偏頭看著臉色蒼白的素衣:“來點兒猛藥,最多三日,我必須站起來。”
“三日?!”
素衣克制的驚呼出聲,就連一旁的長亭都朝她盯過來。
“嗯,我明天一早就讓玉珠去稟告祖母,先在家里躺三日,處理完一些事情,就去城郊的莊子里靜養(yǎng)?!?p> “主子……”
司蔻安撫性的笑了笑:“放心吧,我也是懂醫(yī)術(shù)的,不會有事的。”
素衣掙扎片刻,最終還是蹙眉嘆了口氣。
“那……那我去給小姐寫方子?!?p> “嗯?!?p> 姑娘一邊眼淚直掉,一邊連忙小跑著離開。
“長亭?!?p> “主子。”男人微微低頭,垂著眸子,司蔻看不見他的神色。
“碎石關(guān)戰(zhàn)事如何?”
“鎮(zhèn)北將軍大勝,預(yù)計三月內(nèi)凱旋?!?p> “三月內(nèi)……”
與北狄的大戰(zhàn),斷斷續(xù)續(xù),足足打了十一年,兩國士兵皆是身心俱疲。而司蔻與父母大哥也就分別至今。
不久前便是這十一年來,決定最終勝敗的一戰(zhàn)。鎮(zhèn)北將軍不負(fù)眾望,帶領(lǐng)的大雍宣平軍守住了碎石關(guān),憑著得天獨厚的地勢,趁著高漲的士氣,大勝而歸只是時間問題。
只是她如今這副樣子,該如何面對他們呢?
司蔻情緒明顯的沉下來。
“好好休息,明日……讓葉息過來一趟?!?p> 嗓音里都是明顯的虛弱無力。
“……是。”
長亭起身,朝司蔻恭敬行禮,女子半睜眼眸看向他,月光襯得她面色更為蒼白。
強(qiáng)行忍住想要為她整理鬢發(fā)的沖動,長亭離去的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司蔻是十年前第一次遇到長亭的。
那時候父母剛奔赴戰(zhàn)場,她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女孩。
長亭年長她六七歲,當(dāng)時也不過是個瘦弱的小少年,渾身是血的昏死在她面前,被司蔻給救了,后來才知道,他是從殺手組織里逃出來的孤兒。
有時大家還會壯著膽子拿長亭打趣,笑他運氣好,隨便一暈都能暈到小神醫(yī)面前去。
第二次遇到,便是在三年前。
長亭還是被殺手組織抓了回去,幾年的時間讓他成為了殺手界的翹楚,“鬼影”之名令人聞風(fēng)喪膽。
樓里的人,大都有些怕長亭。
三年前,司蔻再次在自家院子里撿到長亭的時候,他還是一身傷。
還有臉上的刀疤。
不過這次不是誤打誤撞,是這小子自己找過來的。說起來也巧,那日司蔻本來是要跟著小姐妹去湖邊放風(fēng)箏的,可不知道怎么突然沒了興致,也是因為鴿子行為被罵到至今都記憶猶新。
不過一個掉頭救了半死不活的長亭,也不虧。
后來才知道,長亭聯(lián)合其它想要離開的人,直接滅掉了曾經(jīng)也算是頗有名氣的殺手組織。后來卻被見財起意的同伙給背后捅了刀子,奄奄一息。
從此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就連長亭這個名字,也是司蔻給取的。
回憶了一波,司蔻終于沒昏過去,難得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