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平安和王小六第二天一早天都還沒亮就出發(fā)了,太早沒人送,也就武大一個人在村頭張望了半天,見到火把翻過了山才興致怏怏地回家了。
翻過了三座山梁,已經(jīng)接近中午,這常年沒人走的小徑完全就不能叫做路,山里的路如果半年沒人踩,那荒地就完全看不出來了。王小六對簡平安說,正好趁著現(xiàn)在身上沒帶什么重物財貨,干脆用輕功提縱術趕路好了,也快捷,這樣下來大半天,就能趕到縣里了。
一路上簡平安也只是簡要提了兩句說老道士未必懷有壞心思,但是他背后的師門勢力心思難以揣測,還是多加提防得好,這些話說的王小六瞠目結(jié)舌,震驚不已,如果不是他親眼看到小姐把簡平安遞給自己,這會都要懷疑,這是小姐親生的么?以小姐的性子,能生出這么謹慎的兒子?這和家貓生了一只狐貍有啥區(qū)別?
所以一路上王小六的眼光一直都不離簡平安左右,以至于趕路途中好幾次差點一頭栽倒。簡平安也注意到了王小六的異樣,心中思索片刻,覺得可能是前后的反差有點大,小六叔可能接受不了,于是一路上也就沒再多提關于老道士師門的事情,反而更多的和王小六談及怎么找到母親簡紅英來。
說起尋找簡紅英,王小六也是相當?shù)乜鄲?,簡家當年被人連根拔起,現(xiàn)在江湖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簡家的勢力,而小姐出山,顯然也不會高調(diào)以簡家人行事,那在這茫茫人海中想要尋到一個人,可真是大海撈針一般啊。
看到既然王小六沒有什么頭緒,簡平安就直接安排了,也沒有和王小六多商量。
“小六叔,我們到了勉縣先住下來,你這邊還有多少盤纏,我看看我們是否需要賺點路費?”
距離小山谷最近的大村落大集鎮(zhèn)有不少,但是縣城就這么一個,叫做勉縣,據(jù)說也是個古城,但是現(xiàn)在兵荒馬亂的,勉縣里也沒有多少人口了,太多人為了避戰(zhàn)逃難進山了。
果然過了午晌就看到平地上的官道,官道沒有什么行人,于是繼續(xù)沿著官道飛縱一段,不久,就看到了一座小城池,城門上寫著:勉縣,兩個大字。
簡平安并未直接進城,而是遠遠地拉著王小六繞著小城兜了大半圈,觀察了一下周邊的地形,才和王小六進了城。
城門口管理并不嚴格,只是有兵丁在那里按人頭收入城稅,一人兩個大錢。入城之后王小六熟門熟路地帶著簡平安找了一個客棧住下了,進了房,王小六從懷中掏出兩個金錠子和一把碎銀子,和簡平安說道:
“小少爺,小姐走的時候沒帶多少銀錢走,把金銀都留給了你,時逢亂世各種花費都很高,這幾年下來也就剩下這么多了,你且收好,還有一些大錢我留一下也好應付平時開支。”
簡平安也不知道這時候的物價怎么樣,不過也沒和王小六客氣,伸手取了一錠金子,然后取了一小把碎銀子,其余的都推給了王小六。
“小六叔,我取一半吧,這樣的話,就算有什么事情,我兩走散了,都還有點余量?!?p> 王小六看了簡平安一眼,沒有說話,默默收齊了桌上的金銀。問起簡平安:
“小少爺,咱們怎么找小姐呢?”
“這個先不急,我問過老道士,他說我娘這幾年還不會出事,咱們沒有一點頭緒,就更是不可似無頭蒼翼一般到處亂撞,須緩緩圖之。小六叔,你既然在江湖上走動過,那知道怎么打探江湖消息么?”
“這個簡單,只要在茶樓酒肆坐個兩天,就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如果仔細地什么消息,那需要找小二細細問問了?!?p> “那便好,明日開始小六叔你就去茶樓酒肆坐兩天,打聽打聽最近江湖上有什么新鮮事,順便問問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喜穿紅衣的女子出現(xiàn)的,待有了消息,我們在做打算。”
“好,那明日小少爺不和我一起去?”
“我?我就不去了,明天我自有其他事情要辦?!?p> 一夜無話,二人都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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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二人起來洗漱完畢,隨便就在客棧邊上小攤點上對付了點早飯,先是簡平安拽著王小六穿街走巷找到了一個裁縫鋪子,這時候鋪子都還沒開張,結(jié)果被簡平安一塊碎銀子直接砸開張了,裁縫鋪子老板邊打著哈欠卸門板,邊招呼著這兩位出手大氣的老板。
這裁縫鋪子也有成衣,就是些半舊不新的衣衫,漿洗地倒也干凈,老板邊招呼客人坐下,邊喊著內(nèi)人去沏茶,邊說道:
“前一段錢記典當那邊清點盤庫,有不少死當?shù)某梢?,我看著他們出的便宜,就收了些掛在店里,來我這店里做衣衫的需要等待幾日,但是有一些走馬做生意的豪客等不到那些時日,有時就會買些成衣講究一下了?!辈每p老板看著二人的眼光總是瞄在那些成衣上,就緊跟著介紹道。
“老板是個會做生意的!”簡平安贊了一句,“我二人恰是時間緊迫,這樣,你這邊定制一套新衣衫需要多少時日?”
“如果只是一套的話,這要看客人你這是要定何種的一套,是罩衫、衣褲、還是僅有罩衫,還是連貼身衣物一應俱全,是否還要帶上鞋襪?”
“哦?那就上上下下,一應俱全,鞋襪都要,一人三套,老板你看要多少時日?”
裁縫店老板上下打量了兩人幾眼:“若用我店中的布料,一人三套,一共六套,貼身衣物和鞋襪也都要一人三套?哦,那一共需要六天,這些時日生意不好,所以做工會快些,鞋底有現(xiàn)成的,二位過來量一下尺寸,選一下料子........“
前前后后一陣忙碌,裁縫量的了二人的尺寸,簡平安也隨意選了幾個布料,再試了試鞋樣子,知道了大小,丟了店家三兩銀子做定錢,簡平安又讓老板饒了一套成衣給王小六穿上了,要知道二人在山谷中雖然穿的不曾破爛,但是在這小縣城中,那真是一眼就看出是兩個土包子啊。
出了裁縫店,二人分道揚鑣,這一番折騰下來,日頭也已升的高了,看時辰,茶樓也開張了,王小六直奔茶樓而去,而簡平安則慢悠悠地在小縣城里溜達了起來。
簡平安還是第一次逛這么古色古香的老城,小縣城有城墻,前后二里見方。城墻不高,但也有將近五六米的高度,縣城中都是低矮的平房,大都是木石磚瓦建成,放眼望去,也有閣樓,想來是什么鄉(xiāng)紳富豪的城中產(chǎn)業(yè)。
簡平安走街串巷溜達了一圈,過足了旅游的癮,算了算,這小縣城大概也就不到千戶人家,來往行人也大都行色匆匆,生活所迫,愁眉苦臉。
簡平安本是想著找找這縣中燈紅酒綠滿樓紅袖招的場所見識見識,誰知道轉(zhuǎn)了一圈下來,根本沒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早了,人家不開門的緣故。
簡平安還特意跑到縣衙門前轉(zhuǎn)悠了一圈,被衙役呵斥了幾句,也不腦,看到這縣衙也是破破爛爛,只有圍墻倒還算是周整,就又去城門口轉(zhuǎn)悠去了,到了城門處,城門也才打開不久,兩個看城門的兵丁沒精打采地站著,一個貌似門官的漢子掂了一條長凳一只腳踩在長凳一端,斜坐在凳上,這時候還是冬末,天氣還是寒涼,那漢子卻是一臉大絡腮胡子,深眼闊鼻,敞開著衣襟,露出一片胸毛,瞇縫著眼,叼著一個樹枝,似在剔牙,又似在打量著行人,看哪個是肥羊一般。
看到這人如此豪橫的造型,簡平安頓時樂了,這不就是鎮(zhèn)關西嘛,太有個性了,于是在路邊買了一碗燒面皮,像是隨意問了一句那擺攤子的老漢,
“老伯,這城門口坐著的那位是不是江湖豪俠啊,看著怎這般威武?”
“豪俠?”那賣燒面皮的老漢咧嘴笑了起來,“那是跛六,本家姓祁,本來是在江邊的碼頭混事的潑皮莽漢,開始跟著的大哥混江龍被人殺了,又跟了座頭鱉,結(jié)果座頭鱉火并的時候被人飛斧砍在了面門上又死了,再后來江邊碼頭一帶就傳言這跛六是個掃把星,跟誰誰死,就再沒有大哥敢收他,這碼頭上就混不下去了,誰知道這跛六也是個有本事的,不知道和哪位貴人攀上了交情,被安排了個城門官,整天人五人六的……”
簡平安丟了兩個大錢給老漢,抹了抹嘴,起身又去縣城里兜了一圈,再回到城門這里時,形象就以大為不同,簡平安長得像母親,眉目清秀,唇紅齒白,稍微穿上些綾羅綢緞,就絕對是那家的公子哥,可是現(xiàn)在走來的簡平安似乎有三十歲模樣,濃眉,大鼻孔,鼻孔里還蹭蹭得冒了好些根鼻毛出來,遠遠一看,像是兩撇小胡子,一張黑中透紅的盤子臉,臉上還長著好多麻子,牙齒也黃中帶黑,手里提著不知道哪里弄來的一個長煙袋,這時候怕是王小六迎面走過來都認不出這是簡平安了。
只見簡平安遠遠朝著城門小跑過去,沖著跛六喊道:
“祁老弟,祁老弟,你怎么在這里啊,可讓老哥哥我找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