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喪家之犬顧念歸

　　顧念歸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憤怒、憎恨、震驚、惶恐、寒心……

　　多種情緒匯集在一起，卻沒有激蕩出什么劇烈的反應(yīng)，他只覺得茫然。

　　先是父親，然后是母親，現(xiàn)在是舅舅，顧念歸一次又一次的被拋棄。

　　他裹緊單薄的外衣，瑟縮地站在樓底下，看著熟悉的那扇窗戶里透出來的暖光，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

　　秋風乍起，寒氣順著領(lǐng)口灌進去，顧念歸打著冷顫，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

　　剛那個的士司機跑了過來，抓著他的胳膊在說什么，說話時唾沫星子都濺到了他臉上。

　　司機大叔的語氣越來越急躁，最后伸出了拳頭，抬起了腳。

　　顧念歸無力反抗，護著頭蜷縮在地上挨打。

　　他當時想，就這樣死了吧，有誰會在乎呢。

　　司機大叔打了幾下停手了，往顧念歸身上吐了口唾沫，罵了聲“晦氣”就走了。

　　顧念歸像一條喪家之犬，縮在墻角窩了一個晚上。

　　天微微亮的時候，一輛警車呼嘯而至，顧念歸被驚醒。

　　車上下來兩個公安，還有楊伊曼，以及一個微微發(fā)福的臉蛋通紅的中年女人——楊媽媽。

　　四個人朝他走了過來，楊伊曼邊跑邊喊：“煤球！煤球！”

　　她撲過來抱住顧念歸。

　　民警看了看顧念歸，對楊媽媽說：“這個孩子怪可憐的，他媽媽死了，舅舅變賣了他家財產(chǎn)跑路了，又沒有其他親屬，所里實在沒法安置，只能先麻煩你們先照顧著，回頭有線索了咱再看怎么辦?！?p>　　顧念歸心臟微顫，他為此掙扎煎熬了一個晚上的遭遇，在別人嘴里也不過兩三句的事，稀疏平常。

　　楊媽媽答應(yīng)下來，伸手要將顧念歸拉起來，顧念歸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

　　之后在顧念歸的懇求下，民警帶他去舅舅在鄉(xiāng)下的那套房子。

　　他在那里找到了小刺猬思歸和那把佩刀，帶上這兩樣東西，收拾了幾件衣服，又回到了楊媽媽愛心家園。

　　楊伊曼頭一次見小刺猬，新鮮得不得了，一路對著顧念歸嘰嘰喳喳不停。

　　一到孤兒院，她就翻了個紙箱子出來，鋪上草秸，興奮地示意他將小刺猬放進去。

　　顧念歸瞅了瞅，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鋪在草秸上，才把思歸放進去。

　　顧念歸轉(zhuǎn)了一圈，尋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安置思歸，他蹲在旁邊，悶悶地拿手擼著它們的刺。

　　楊伊曼也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向他這邊靠過來，抱著他的胳膊，嘴巴一扁，哭了起來：“煤球，你陪我哭一會兒吧?！?p>　　顧念歸這會子正難受，真想一把將她推開，但看到她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又硬不下心腸，嘆了口氣，將手伸到她背后，輕輕拍著幫她順氣。

　　她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原來也有煩惱，也會傷心啊。

　　楊伊曼哭聲漸大，肩膀都跟著顫動起來。

　　顧念歸被她感染，想起最近一段時間的委屈，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這一哭就猶如開閘的洪水，怎么也關(guān)不住了。

　　他撕心裂肺地哭著，把他這幾日、這幾個月或者說這些年堆積在心里的情緒，都化作淚水宣泄了出來。

　　其他孩子聽到動靜，也跟著哭了起來，生活在這個院子里的孩子，哪個沒有心酸往事。

　　一時間，孤兒院里哀鴻遍野，哭聲一片，聞?wù)邤嗄c，聽者傷心。

　　正在廚房忙活著的楊媽媽急火火跑出來，拿著根搟面杖嚷道：“誰！是誰起的頭！我還沒死哪，你們一個個的，哭哪門子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