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心有余悸的晚歸
她拿了紙巾，搖搖頭：“我打車就好。”然后擦干凈嘴周的油漬。
他注視著她：“沒有地方去？”
簡單幾個字，叫她擦拭的動作忽然極微小地停頓了一下，須臾又恢復(fù)正常，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我有個朋友是開客棧的，地址距離電視臺十分鐘的車程，不如你先住在那？”
她沉默，可能是在考慮。
“走吧?！彼氏绕鹕?。
時怛聞聲，拿起腿上的外套，方方正正地折疊好放到隔壁的空椅上，而后站起來。
他這才旋身，邁步朝門口走去，她無聲地跟在他身后。
隨手拿起大門外的雨傘打開，他將傘攏在她頭頂，二人走下臺階，在一輛紅旗前停下，他打開副駕駛的門，她屈身鉆進去。
“安全帶?！彼狭塑?，出言提醒。
紅旗駛出刑警大院，6點多的早晨，街道上車輛稀少，連續(xù)三天的降雨致使道路很是濕滑，地勢低的積了一窩的水洼，車輪碾過，飛濺起一片雨簾。
空氣里充滿濕黏的味道，裹挾著秋季絲絲的涼意。
約莫二十分鐘后，紅旗在一間客棧門口停下，大門還未打開，許是時間太早，客人都還安眠榻上。
他撥了一通電話過去，交代了幾句，跟她說下車。
在門口等了一兩分鐘，木質(zhì)的厚重大門吱呀從內(nèi)打開，一張困頓的睡臉從里頭露出，半睜著眼睛看看解宋，又看看她邊上的女孩。
那是一張年輕的男性面孔，看著比解宋稍小一點，一張嘴，話還沒來得及說，便先打了個大呵欠，連舌根都叫人瞧了個清楚。
“進來吧。”打完了，意興闌珊地招呼一句，旋身往回走：“把門掩上?！?p> “走吧?！彼麑ε赃叺臅r怛道。
客棧的臺階有些高，她邁腳先上，沒留意身后一條鐵臂虛虛地橫在她身后，防止她摔倒。
客棧是三合院構(gòu)造，露天的院子，院子砌了一座假山，底下一條小拱橋，拱橋下是魚池，再往左邊一些便有一張古樸的桌椅，旁邊是四人座的大秋千。
前臺設(shè)置在主院，正對著一張寬大的茶桌，四面是長形的紅木椅環(huán)繞。
“你自己辦理入住吧，我困死了?！笨蜅Ｖ魅巳酉逻@么一句話，自顧自進了一樓一間房，關(guān)上門，前臺就只剩他們二人了。
看看那扇關(guān)閉起來的房門，她又看看他，卻見對方如在自己的地盤般，長手繞過筑起來的前臺，摸到一把鑰匙，打開擋板，進到里面去。
前臺的長桌安置了一臺電腦，解宋在電腦上查看空房，6間房只剩下一間，所幸位置設(shè)施也是不錯的，抬起頭來對她說：“身份證我登記一下。”
出門前警方提醒了她帶上身份證，從口袋里掏出來遞給他。
他做了登記，將身份證歸還：“房間在二樓，我?guī)闳タ纯??！?p> 二人沿著木質(zhì)樓梯上去，他在前頭領(lǐng)路，她在后頭緩步跟著，二樓像從前舊時期的閣樓，三面轉(zhuǎn)折的窄長走廊，每一面樓各設(shè)了兩間房。
他領(lǐng)她走到三面墻的中間，用門卡貼在感應(yīng)器上，滴一聲，房門解鎖，他推開門，側(cè)身讓她進去：“你先看看，我在外面等你?！?p> “不用，挺好的。”
聞言，他把門卡交給她：“需要什么就跟前臺提，我還有工作，先回去了。”
“麻煩你了。”
略一頷首，他抬步朝樓梯走去，時怛在房門口目送著。
沉穩(wěn)的腳步聲在走出去沒多遠，忽然又停下。
她看見他回頭，交代了自己一句：“小心點，如果有事，可以聯(lián)系我?！?p> “謝謝?！边@聲道謝也不知婉拒，抑或應(yīng)承。
當晚10點，解宋才從刑警大院驅(qū)車前往家中，雨還在下，只是雨量漸小，習慣性地打開車載音箱，將頻道調(diào)到某個指定數(shù)字。
前方紅燈，黑色紅旗減緩速度，穩(wěn)穩(wěn)停在斑馬線前，音箱內(nèi)緩緩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洋洋盈耳！
眼神微轉(zhuǎn)，閃過一縷淺淡的詫異。
信號燈轉(zhuǎn)換，引擎重新發(fā)動，緩緩駛過斑馬線。
“我微笑著走向生活，
無論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
報我以平坦嗎？
我是一條歡樂奔流的小河。
報我以崎嶇嗎？
我是一座大山莊嚴地思索！
報我以幸福嗎？
我是一只凌空飛翔的燕子。
報我以不幸嗎？
我是一根勁竹經(jīng)得起千擊萬磨！
生活里不能沒有笑聲，
沒有笑聲的世界該是多么寂寞。
什么也改變不了我對生活的熱愛，
我微笑著走向火熱的生活！”
雨聲與她的聲音混雜著，在他的耳畔起起伏伏，他的眼睛深邃，斑駁地映出擋風玻璃外炫目陸離的霓彩。
結(jié)束直播時，眾人的目光再一次投放到時怛臉上，每一雙眼神都在發(fā)出詢問，但當事人裝作察覺不到，翹翹嘴角跟幾人道別，到化妝室取了傘。
站在明亮的電視臺門口，她止住步伐，內(nèi)心生出顧忌。
她沒往公交站點去，叫了一輛網(wǎng)約車，將司機信息截圖，退回到微信里，想把圖片發(fā)送出去，指頭卻在某一刻忽然頓住。
滑動通訊錄，長長的聯(lián)系名單，但是在那上面，她竟找不到一個人能將自己的行蹤報告給對方。
私家車很快到達電視臺門口，她出了神，直到對方左右張望，探頭問了她一聲：“小姐，請問是你叫的車嗎？”
睫毛顫了顫，神志被拉回，她探目去看對方的車牌：“是，不好意思?！比缓笊锨叭ゴ蜷_車門，彎腰鉆了進去。
私家車行駛出電視臺正門，屁股后一輛車緊接著跟上去。
時怛一路上不曾闔過眼，縱使司機沒有偏離過導(dǎo)航路線。
約莫十分鐘到達目的地，她剛下車，身后一束燈光打過來，轉(zhuǎn)瞬也熄滅。
客棧外頭設(shè)了路燈，鏤空的設(shè)計，借著燈光看過去，一條筆直修長的小腿從車上邁下，車門關(guān)上，露出身形來。
一縷詫異掠過眼底，她看著來人朝自己走來，目光露出詢問。
朝她示意了下手里的宵夜：“來送吃的?！比缓笙掳忘c了點客棧：“進去吧?！?p> 她跟在他后面進了客棧，將近12點，但前臺燈火通明，二樓走廊留了暖燈，供旅行晚歸的客人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