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效外小農(nóng)莊下】
“好看么?”
老婆婆笑看兩人目光對視。
推桑著他往竹板上去,說道:“你們先進(jìn)屋坐著,一會兒就能吃了。”
進(jìn)了屋。
屋頂掛滿了玉米紅椒,墻壁是熏黑的竹塞。
顧歌看著林溪穿的,像是苗服,道:“大明星林溪離開影視屏幕,還是老人家面前乖巧聽話的小外孫女,那些粉絲,可能做夢都想不到吧?!?p> 雖是已到戍夜,但小山莊外的竹廊上數(shù)盞油燈暗光影綽,照在棕黑色的方正菜園上,卻是別有風(fēng)情。
林溪淡淡說道:“我也沒有想到,我的大設(shè)計(jì)師竟然連林紫芳都不認(rèn)識?!?p> “林紫芳?!”
顧歌腦海里瞬間蹦出這三個大字,驚訝無比。
外行可能聽都沒有聽過,但在顧歌聽來,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林紫芳,華夏與國際接軌的第一批設(shè)計(jì)師,與工業(yè)設(shè)計(jì)之父柳老并列為祖師級別大佬,乃是服裝設(shè)計(jì)界的領(lǐng)軍人物之一。
向來只在書本里出現(xiàn),真正的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嗯,不然呢!”
林溪知道此刻顧歌心里一定非常震撼,便安安靜靜的看著他,不再出聲。
事實(shí)上,顧歌確實(shí)被嚇到了。
由于林紫芳隱退多年,不像其他老前輩一樣還活躍于各種講座,顧歌一度以為林紫芳已經(jīng)死了。
揉了揉太陽穴,好在自己尊老愛幼,沒有在老婆婆面前耍滑頭。
不然就在偶像面前丟臉了。
說起來,這小山莊的每一個地方都規(guī)劃得井然有序,連物品的擺放都很講究,如果不是設(shè)計(jì)師,很難想象有什么人在這個年齡還如此活的這樣自律。
想著想著,心緒就沉浸下來了。
可是百科上面卻沒有描述過林溪的婆婆是林紫芳,想必,是刻意屏蔽了身世,畢竟大部分名門都不愿意被八卦。
這一下,顧歌想通了諸多不合理的事情。
“為什么不安排保姆來照顧婆婆,畢竟是上了年紀(jì),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也有人照應(yīng)。”顧歌說道。
“婆婆不愿意……”
提及此事,林溪也是滿臉愁容。
非是烏鴉嘴或是咒人,而是上了年紀(jì)難免讓人懷疑其自理能力。
下個樓梯擔(dān)心摔了,爬個斜坡害怕栽了……
“是啊,我不愿意,老太婆雖然越長越矮,手腳也變僵直了,但照料自己還是不難的?!?p> 這時候,老婆婆也端著熱呼的禾花魚湯進(jìn)來,雖是蒼老的模樣,語氣可頗為調(diào)皮,也聽得出來傲氣滿滿。
溯洄思之,年輕時候想必也是一方嬌女。
行業(yè)老祖宗級別的人物為自己端菜呈飯,要是傳出去,定會讓所有設(shè)計(jì)師驚碎門牙。
菜肴擺在竹片編織成的桌子上,有綠油油的青菜梗,魚湯是淡灰色的邊緣泛著金圈,上面蓋著碎蒜和蔥,隔老遠(yuǎn)就有香味飄逸而來。
“自然啦,婆婆還心若頑童,精神矍鑠呢。”林溪笑起來有個不太醒目的小酒窩,跟瓜子仁一樣大小,若不是顧歌這次離得近,光線恰好,不然還真看不出來。
“還是小溪兒會說話。”
林婆婆揉了揉她的頭,滿臉寵溺,隨后變臉對顧歌斥道:“以后可不敢欺負(fù)我家溪兒,知道么?”
“我哪敢……”
顧歌很郁悶。
別說欺負(fù)林溪,但凡他敢在公共場合跟她親密一丟丟,那些屌絲粉的唾沫星子都足夠淹沒自己。
咕嚕?!?p> 這時候,顧歌的肚子響了。
惹得三人皆是面面相覷。
他確實(shí)餓了。
林溪連夾了兩筷子魚給他,向老婆婆撒嬌道:“婆婆,我們肚子還餓著呢?!?p> “行,嘗嘗老婆子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老婆婆繼續(xù)拿起閃著銀光的織針,撥動一根線便要兩秒,速度可以說慢如龜速。
聞言,顧歌拿起筷子也不客氣,一筷子入口,便先是炸脆的魚皮味,在吮吸一口,便有濃烈的魚湯味從魚肉里滲出來。
完美將油炸與蒸煮融合在一起。
顧歌吧唧吧唧嘴,不由得贊嘆道:“婆婆您這手藝,恐怕只有我奶奶能與您比較一二了?!?p> 林溪抿嘴笑,夾了一點(diǎn)魚肉送進(jìn)嘴里,也不作答。
“不過婆婆,您織這圍巾做什么?”
老婆婆本笑著的神情暗淡了,手一抖,一時間也不再織下去,看起來傷極。
氣氛瞬間凝固。
林溪聽完顧歌這句話,就覺不妙。
鈴~
林溪走動的聲音此時聽著反而有些刺耳,到老婆婆面前安撫,仿佛靠近一些能讓其更加溫暖一些。
良久,老婆婆才緩緩出口道:“算一算,已經(jīng)九年了,今日又是重陽,老頭子以往這時候都會披一件薄圍,邀人登高賞菊飲酒,古人尚有游玩去災(zāi)之心,莫言我輩喜樂好時節(jié)?!?p> 顧歌不懂其中故事,不過聽來是段美好的愛情故事,便又直接問了:“那老爺爺呢?他睡了嗎?”
這時,林溪愁看一眼顧歌,已經(jīng)生出要狠揍他的想法,不待婆婆講話,她先解釋了:“睡了,只是……醒不來了?!?p> “婆婆以往都會織一條圍巾到墓前焚燒,已連續(xù)九年沒間斷,只是近兩年……”
林溪知道婆婆性子要強(qiáng),原本想說近兩年手腳越來越僵直,織得慢,這次便沒有趕上日子。
說起來,到也不是真織不上來。
還是得說作為一名老設(shè)計(jì)師的倔強(qiáng),她每一條圍巾非得做的自己滿意,而且還非要不能重樣。
畢竟是老人,思維與動手哪里比得上年輕時候。
聽完林溪的話,別說是她,顧歌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老人最為戀舊,若是提及傷心事,眼淚那是止不住的。
也虧得老婆婆心里倔強(qiáng),本就干涸的老眼朦朧,就是不滴淚水下來。
不過老婆婆也豁達(dá),撇過頭,干癟的手骷髏擦了擦眼睛,便調(diào)整好了心緒。
將林溪推回飯桌,便不言語,繼續(xù)自己的手織大業(yè)。
也就顧歌這一嘴欠,雖然主人依然熱情,但自己卻是飯?jiān)匠栽綄擂?,最后也就半飽?p> 又一番閑談過后,顧歌便急著回設(shè)計(jì)館了。
老婆婆還是倚著木屋朝他友好招手地說道:“下次再來啊,下次做血鴨,滋味更好!”
顧歌心想,這是把自己當(dāng)做吃貨了么?
……
“剛剛,對不起啊?!?p> 顧歌主動向林溪道歉。
“沒關(guān)系。”林溪大方道。
顧歌又道:“我還挺好奇的,我們究竟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
林溪裝作思考了兩秒,轉(zhuǎn)身到他面前,俏皮道:“可能是上輩子……嗯也可能是上上輩子吧。”
黑暗中,她的眼睛,真的很清澈。
也許,她真的只是垂涎自己的帥氣吧……
顧歌只能找這么一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