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山環(huán)匯形成的寧靜幽谷內(nèi),溪水于林木中蜿蜒穿流,溪旁婆婆樹木間隱見幾間小石屋,溪水繞過屋前,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再流往谷外去。
谷內(nèi)楓樹參天,密集成林,郁郁蔥蔥,遮天蔽日,山崖峻峭,石秀泉清。
池中大石從水底冒起,或如磨盆,或似方桌,清泉石上過,小魚結伴游,充滿自由寫意,不染塵俗的意味。
流水淙淙,沿溪而行,繞過清池,踏著滿楓葉的碎石小徑,林路彎彎曲曲,豁然開朗。
少女映入眼簾,她坐在岸邊,雙手向后撐著身體,小腳在溪水中來回滑動,腦袋微微抬起,隨之一同輕搖,顯得有些俏皮。
墨黑的長發(fā)披落在肩,遮掩不住動人的身姿。望著碧玉的天空,心中不知在暢想如何神奇的畫面。
時隔近一個月,朱玄又見到石青璇,恍若初見,一如昨日。
來到石青璇身旁,盤膝坐下,伸手從袖中掏出碧玉長簫,遞了過去。
“你在可憐我嗎?”石青璇柔柔的聲音,卻帶著幾分堅毅。
朱玄沉默片刻,不由嘆息:“人不能決定出身,但能決定未來!如果不看個人,而是去看出身,那樣的人才值得可憐!”
露出幾分笑意道:“青璇素來堅強,人長得漂亮,性格又好!”
“你夸我,我也不會開心的!”石青璇歪著腦袋,也露出了笑容,但語氣卻很堅定。
朱玄又一聲長嘆,他哪里會哄人,特別是小孩子和女孩子,更不要提兩者的結合體。
那一天,石青璇突然返回,不知為何,或是早已發(fā)現(xiàn)了石之軒。
危急之時,拋出了手中長簫,救下了石之軒。那一根長簫,絕不是尋常之物。
當時朱玄根本不在意她的動作,撇開碎片,再度上前。石青璇輕功果然了得,竟硬生生插入不過一丈距離的二人之中,淚眼朦朧的仰視著朱玄。
石之軒面色灰白,兩鬢白發(fā)蔓延,竟是當場讓朱玄親眼見到一夜白頭的傳說。
朱玄眼睜睜看著,石青璇在身前默默哭泣,眼淚止不住化作小溪,打濕了衣襟。
他素來恩怨分明,不會因為石青璇身世就另眼相待。
石之軒身為魔門中人,為惡頗多,但朱玄也不會特意找上門行俠仗義。
魔門各派行蹤素來光明正大,什么時候見到‘正道’們除魔衛(wèi)道了?
也就石之軒非要統(tǒng)合魔門,又插手朝政,想要借此復興魔門,才招惹四大圣僧追殺。
畢竟有正有邪,‘正道’拼著損失除魔,有什么好處。沒有魔門,底下人何苦找上門尋求庇護,給自己找個爹?天下清明了,難道要‘正道’也不顧臉面強搶不成!
朱玄不在意,不代表手軟,碰上為惡之人,也會順手除之。更何況石之軒出手欲殺自己,朱玄豈會輕易放過。
若不是玉簫沖著替石之軒抵擋而來,而非朝著朱玄攻擊,就算石青璇也會不留情面,連她一起。
石之軒終究是魔道魁首,縱使失魂落魄,無顏面對女兒,此刻也意識到不對。
當他看到朱玄淡然的目光,才忽然明白,此人不僅武功高超,出乎意料,心性更不下于他。這種人,具有自己的意志,無比堅定,豈會因為小女兒家就心軟。
這一瞬間,石之軒心中冰涼。
不同于其他時候,女兒是他的破綻。這一刻,他們父女一同踩在死亡的邊緣。
沒有人敢對石青璇出手,因為這世界沒有人能夠留下石之軒,誰都擋不住報復。
石青璇身為碧秀心女兒,又是石之軒破綻,更得佛門庇護。
石之軒精神分裂以來,只有他自己才是青璇最大的危機。
可現(xiàn)在,他看不透朱玄...
忽然起身一掌拍向青璇背后!
朱玄神色一動,最終還是拉過石青璇避開石之軒。
石青璇臉色煞白,幾乎毫無血色,眼神更是死寂。
石之軒儒袍粘上了灰塵泥土,神色中多了無盡的滄桑,眼神卻熠熠生輝,身形變換奔向六個不同方向,聲音恍若從每一道身影中傳出:“你已失去最好的時機,今日誰能攔我離開!”
他本就沒有受什么傷,只是先勝后敗,被朱玄變化震懾,又試圖逃離而失敗,兩度轉換人格,才顯得落魄。此時恢復精神,幻魔身法再顯威名。
朱玄直指一個方向,比石之軒更快一步。石之軒似全力一擊,想要打開道路,朱玄不由反擊。
石之軒猛然間飛出數(shù)丈外,臉色灰敗。
交手的那一刻,朱玄已經(jīng)察覺到不對。
石之軒若是糾纏下去,很可能找到機會逃脫,可他這時候交手時竟以不死印法收了勁氣,反而加強朱玄的勁力。
若非朱玄最后一刻收回力道,此時邪王已經(jīng)只剩一具尸體了!
不由嘆道:“邪王何需如此!我素來不傷害無辜之人,你是你,她是她。你要逃,我也不說什么,各憑本事!你要借我之手尋死,卻不可能!
我要殺你,是我事情!
你想自殺,是你的事情!
結果是很重要,但過程一樣重要!”
石之軒聲音有些嘶?。骸笆臣疾蝗缛?,死在你手上也是理所應得。豈有自殺之理,莫要欺人太甚!”
朱玄看了眼不遠處已經(jīng)蹲下來縮成一團不理外界,封閉自我的石青璇,無奈道:
“青璇避世離塵,好似看透生死,其實不過是逃避現(xiàn)實,心有死意。邪王如此舉動,不是在救她,而是殺人誅心吶!”
事實上,小孩子最容易走極端,石青璇能夠健康的長大到現(xiàn)在,多虧了武學之道。
幼年之時,幸福圓滿,童年還未結束,父母分離,最后母親身死,父親遠遁,甚至欲殺自己。
石之軒正邪兩個人格,也是眾所周知,如今這個素來疼愛女兒的人格,竟然對她出手,石青璇或許真的要走向極端。
本來想放任石之軒,看看他到底會不會真的下手。但以他的性格,恐怕還真會下手,逼朱玄救人。不為自己逃脫,而是給青璇留下生路。
但石之軒以己度人,卻是太小看朱玄了。
朱玄三觀正直,為人有底線,絕不因環(huán)境變化而動搖,豈會無故對石青璇出手。
此時石之軒望著石青璇,從未見過向來成熟的女兒如此模樣,心生慌亂,不知所措。
鬧成這樣,該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