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武昌東湖。
細(xì)風(fēng)吹得碧綠的湖面泛起了微微的褶皺，把倒影在湖面上的金色陽光暈散得靈動跳躍，一片又一片的金光滿天滿地地?fù)]灑開來，閃爍進每一雙身在其中的眼睛里。
齊茂田背著雙手，筆直著腰桿，靜靜地站在湖邊，遙看著微波泛動的湖水，沉思了許久。曹克，張祿來和孫連勝三人在他身后安靜地候著他。
“祿來??！你在做秀才那會兒，有沒有想過，二十多年后，自己是今天這個樣子??？”
“那會兒…天真得很，一腔的抱負(fù)，滿心的家國天下，可現(xiàn)在的張祿來…只剩下在利益面前的妥協(xié)了，不敢去想??！大人。”
“你我都一樣，曾經(jīng)都有過一顆赤子之心，可這顆心在現(xiàn)實的染缸里…我們都是不敢再追憶過往人啦?！?p> “大人的感慨，祿來感同身受。原來的自己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變成自己曾經(jīng)最為嗤之以鼻的那種人，被私利蒙蔽，還害得大人幾乎命喪牢獄…”
“那是我自己行事過于魯莽，即便你不那么做，有的是人會做我的文章，拿去邀功請賞的，你我的這些恩怨就此翻篇了，以后誰也不要再提啦！孫杠頭，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大人，誰也不提啦！”
齊茂田轉(zhuǎn)過身，向三人揮了一下手，“走，我們一起沿著湖邊散散步?！?p> “你們現(xiàn)在招了多少人啦？”
“回大人，到昨天為止，有九百三十三人了，因為孫隊長的要求高，這一個多月拉來的人是不少，看得上，能留下的不多，所以到現(xiàn)在還沒有招滿一千個人?！?p> “一千個人太多啦，我們現(xiàn)在剛剛在漢口架起保安旅的牌子，上面的餉銀撥款就這么點，一下子把攤子鋪得太大，過于招搖，北洋駐軍跟警察廳那里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好中再挑好，留三百個人就夠了?！?p> “明白了，大人。那我和孫隊長回去后就安排。”
“孫杠頭。”
“大人。”
“這三百個人我就交給你和那幾個跟你一起在保定陸軍軍官學(xué)校待過的人，你們給我好好訓(xùn)練他們，不行的人就馬上換了。你們要把這三百個人給我打造成一個當(dāng)十個用的好兵，有壞毛病的一個都不能留。以后這些人就是咱們的本錢，一定給我打造扎實咯?！?p> “是，大人?！?p> “我只要有空就會去你們那里看的，這段日子，你給我把筋繃緊咯！”
“是，大人。”
“等個一年半載，等我們把腳跟再在這武漢三鎮(zhèn)站穩(wěn)了，再安排擴大人馬?！?p> “還是大人考慮的穩(wěn)妥，曹克我，操之過急了?！?p> “嗯…人的事是有些做急了。不過，軍火的事情不能耽誤，那個漢金斯你們拿穩(wěn)了嗎？”
“漢金斯那里最近走動的都挺順的，最近幾筆發(fā)到西南的布匹買賣，他都沒有少賺。軍火的事他主動想要給我們張羅嘞?！?p> “我們能到手的餉銀，也就夠弄些漢陽造的，立馬在本地洋行采購太多進口軍火，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先從他那里少弄些，讓外人覺得我們就是想裝裝門面而已?；凵?！”
“大人?！?p> “大批的軍火還是先從上海青幫小老大的那條線進，一定要隱蔽，不能讓外人知道是我們保安旅在采購進口軍火?！?p> “明白?！?p> “祿來??！官場，商界，還有幫會的人你安排一下，這些天我們都要走動走動?！?p> “好的，大人，我回去聯(lián)絡(luò)一下?！?p> “碩江那里最近怎么樣啊？慧生，你也很久沒有回去啦?！?p> “那里應(yīng)該還太平，如果有事情，馬上會有人來漢口報信的，我本來就打算這兩天就回去一次的。”
“你先回去，我抽空也要去那里看看，見識見識你說的那幾個兄弟?！?p> “他們一定也想著見大人的?！?p> “小月婷這姑娘…還真是不錯…我們這次能在回來重整旗鼓真是虧了她?。 ?p> “大人，您要是喜歡，就把她收了吧！”
“你個孫杠頭，胡說八道什么啊！我現(xiàn)在是她的姨丈，你知道嗎？你個腦袋里整天就知道想這些個烏七八糟的破事。”
在漸漸升起的炊煙里，西斜的陽光也慢慢暗淡了下來，婆娑茂盛的湖邊綠蔭下，四個人影越走越愜意，越輕快，笑聲不時穿出濃密的枝蔓，回蕩在空曠的湖面上，伴著風(fēng)，傳到很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