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想在城南逗留太久,第二天在齊家的婚禮開始前二人就已經(jīng)到了。
“區(qū)區(qū)薄禮,能祝齊公子和齊少夫人早生貴子便好”
朝依和北堂傾雙雙落座,也是值得的人才值得真心,不值得的人連敷衍都覺得浪費。
但今日罕見的是說祝齊紹白頭到老、早生貴子的是北堂傾,而朝依則在一旁含笑伴隨。
看著大堂內(nèi)的人來人往,酒杯相撞,朝依卻在和北堂傾說悄悄話。
朝依:“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這樣,從前雖然沒有參加過別人的婚禮,但也參加過幾次宴席,可你除了生人勿近冷冰冰就沒其他表情了,我那時候還在想要是你能拒絕你肯定直接不想?yún)⒓樱涣线@次你居然還開口祝福了”
北堂傾正在給朝依夾她喜歡吃的菜,語氣還算愉悅:“情敵娶妻,自當真心祝?!?p> 朝依抽了抽嘴角,情敵娶妻,又剛好娶的不是他喜歡的人,所以某人的祝福不用說都知道是真心的。
“北堂傾,你變了”
北堂傾轉(zhuǎn)而看著朝依,認真道:“我每一天都在變”
朝依:“是吧?看來你也察覺到自身的變化了”
北堂傾:“因為每一天都在比昨天更愛你”
朝依正在噘嚼的動作一頓,口里的食物一時間好像變得更香了是怎么回事?
朝依雖然沒有接話也沒有抬頭看北堂傾,但低著頭的臉上隱隱可見笑意盈盈,嘴角也在楊著,北堂傾寵溺一笑,某人吃便某人夾菜,周圍人的眼光又有何懼,高堂前那道不甘而炙熱的眼神又何需顧?
“果然還是朝姑娘有本事,連北堂少主都成了繞指柔”
“誰說不是呢?不過朝姑娘也屬實世間少有,容顏傾城,本事厲害”
“兩人天生絕配,雖然朝姑娘身后無所屬,但她若愿意,自成一派也有的是人跟隨”
“那我首先去拜師,不說朝姑娘的凈化術(shù),光是那股囂張勁我就想學一學”
……
“我也要學”
聽著大堂內(nèi)隱隱約約傳來的議論聲,朝依由一開始的些許害羞再到覺得有些羞恥。
說她長得漂亮和本事厲害還可以,但說她囂張?這到底是夸她還是損她?
然而那邊朝依還沒想清楚呢這邊北堂傾又來湊熱鬧,朝依滿頭黑線,些許無語的看著北堂傾。
“你要學什么?就不能乖一點?湊什么熱鬧?”
北堂傾不說話了,只是看著朝依,明明還是面無表情的,但朝依莫名的在某人眼里看到了委屈,無奈只好附和:“好,那你要學什么?”
北堂傾:“依依的全部都是我的”漂亮、厲害的本事、還有所有的溫柔和害羞。
朝依懂了,這人是又吃醋了,這些人夸他們天生絕配他是很高興的,因為那時候他的眼里都是愉悅,但說到若是她自成一派后要來拜她為師學習什么時,原本愉悅的眼眸也漸漸變得冷了。
不顧所有人偷偷打量的視線,朝依毫無顧忌的摸了摸北堂傾的頭,笑得溫柔而寵溺:“好,都是你的”
老虎頭上拔毛,在場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哪怕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非比尋常,北堂傾也有目共睹的寵溺縱容朝依,但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當著多人的面猶如母親摸孩子一般摸頭,想來應(yīng)該是無人能接受才是,卻在眾人覺得北堂傾會冷下臉生氣的時候,北堂傾輕揚唇角,眼眸溫柔的看著朝依。
身旁再無她人身,眼里再無她人影。
說的便是北堂傾的此時,兩人遠比今日的主角還要耀眼,不過一顰一笑間就盡顯柔情和甜蜜,兩人愿意相互縱容,世人才知原來愛到深處后寵溺是不分男女的,只會分人,他若愛你,你輕輕皺眉他都覺得世界崩塌,他若不愛你,你九死一生為他拼命他也只覺得些許愧疚,卻無一絲感情和記掛。
小意溫柔分人,柔情蜜意分人,縱容寵溺分人,連最簡單的一抹笑也分人。
北堂傾不喜歡一個人就連冷笑都不屑露出,若喜歡一個人就連所謂的面子也會不顧。
就在半個時辰前新晉的齊少夫人此時也目露羨慕,看向一旁莫說牽手,就連肩膀也不愿挨一下的丈夫齊紹,眼底都是受傷和失落。
父親和齊叔叔交好數(shù)年,但前院與后院從來都是隔開的,又因自己做到了真正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哪怕吳家有個女兒已經(jīng)年長,知道的人卻無幾個。
前段時間齊叔叔來找父親交談,神情間盡顯苦惱,父親開口關(guān)心好友,詢問之下才知齊叔叔是在為家中獨子的婚事而煩惱。
齊叔叔說獨子齊紹喜歡上一個今生都沒有可能的人,那女子雖是孤身一人,卻是齊家高攀不起的人物,尚且那姑娘還與北堂少主已然相愛,對獨子齊紹并無一絲感情,這般付出只會害了他,也害了整個齊家。
齊家只有一個后人,便是公子齊紹,為徹底打消齊紹對那位姑娘的癡心妄想,齊叔叔私下已打聽數(shù)家女兒,但公子齊紹皆是趕之。
縱使父親與齊叔叔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但父親本無意讓女兒去陪一個心中藏有其他女子的男人,便只幾句安慰,齊叔叔念著家中有事,中途便說走人,出了前廳,到了拐角時正逢找父親有事的女兒。
“姑娘是……”
姑娘福身行禮,憑父親口中近來頻繁會友,友乃齊家主而認出人,齊家主詢問姑娘可有婚配?姑娘可有那心上之人?姑娘可愿見一男子。
姑娘低頭盡顯羞怯,輕聲回答沒有婚配,沒有心上之人,亦愿見上那男子一面。
齊家主眉開眼笑,全然沒了從前廳出來時的愁容,父親再出來時為時已晚,好友已知女兒,女兒已答應(yīng)好友。
好友走后,父親詢問女兒是否真的愿意,女兒低頭不語,只是羞答答的點頭,父親搖頭嘆息,明與女兒說明,相見之男子為齊叔叔的公子,名為齊紹,公子齊紹心中已有心上人,恐怕已無旁人位置,詢問女兒是否還想去見。
女兒猶豫再三,羞答答的模樣不再,盡顯滿目失落,終是點頭,意為還是想見上一見。
父親盡管失望,但又心懷僥幸,不一定女兒一見便要為之傾心。
齊家似乎很急,不到一日便差人來請,懷著少女之心,姑娘選了衣裙,扮了紅妝。
齊家主收取經(jīng)驗,并未欺騙兒子,也未直接把姑娘送去兒子房間,而是事先放了狠話,若是不見姑娘,是為不孝,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來,公子齊紹只有答應(yīng)。
與姑娘相顧無言了半個時辰,兩人隔桌看書,公子很是認真,雙眼從未離書一刻,看完一本又是一本。
姑娘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而羞怯埋頭,時而掩面嬌笑,時而借書掩面偷看。
父親未問女兒,女兒便先告知她愿意。
愿意做什么呢?愿意做那個只得公子之人,不得公子之心,可能伴隨一世冷落,有望獲得一生孤獨的人。
父親心生無奈,頭一次拂袖而去,三日不見女兒一面,三日不回女兒一句。
公子齊紹見父親心意已決,三日里都是勸說娶那姑娘,若不松口便視為不孝,心生一計,面色痛苦,假意保證娶妻可以,但要先忘記心中之人。
終是獨子,痛苦之時當父親的也實屬不忍,再三詢問都得到了保證,事先答應(yīng)兒子給他時間,先不逼他。
無奈出行菑外城時,不過短短幾日,齊叔叔卻派家仆事先通知吳家女兒,新春那日公子齊紹與吳家女兒拜堂成親。
吳家女兒看著一件件抬進家門的聘禮,面上、眼里都難掩期待和開心,終是要與心上人成親,吳家女兒一連幾日皆是日夜所思,又日夜盼望。
婚前有多期待和開心,如今就有多失落和難受。
再看看高臺上早已一連好幾日失了笑容的父親,吳家女兒萌生不確定之意,她不管不顧、一心要嫁的這個男人真的會給她幸福嗎?亦或是會讓她不與孤獨相陪嗎?
從北堂傾和朝依攜手進來時,齊紹一開始還有些心慌,又滿是期待,心慌于那人會用失望的眼神看著自己這身紅衣,又期待于那人會因自己娶妻而心生不滿,甚至在大堂中發(fā)聲阻止,然而……
他們?nèi)崆槊垡?,他們當眾恩愛,他們被人稱贊,他們令人羨慕。
比他這個新郎還要耀眼奪目,比之今天的主角還要主角,仿佛今日是他們在拜堂成親一般。
雖然知道北堂傾喜歡朝依,也親眼目睹過北堂傾對朝依的柔情,但便連齊紹也認為在朝依當著眾人的面撫摸他的頭時,北堂傾定會有所動作,冷臉,生氣,甚至是動手。
那一刻齊紹是希望的,只要北堂傾當眾讓朝依難堪,皆時不論今日是不是他的婚禮,不論會不會落下齊吳兩家的面子,不管現(xiàn)場眾人該是如何想,不顧身旁新娘怎樣傷心,只要她看一眼,就一眼,那他就為她出頭,只要她點頭,他就拋下一切帶她走。
但是沒有,他眉目溫柔而縱容,她眉目寵溺而柔情似水,他們那般恩愛,難容旁人半分,旁人難以插進半句。
“相公,你干什么?”
齊少夫人看著過去的那抹紅影,今日與她成親的男人,往后她的丈夫。
“紹兒……”
知情人滿堂皆是,擔心之人卻只余兩個,高堂前兩位父親,一位擔心兒子,一位擔心女兒,而女兒卻滿目都是那個他本就不看好的男人,縱使好友又如何?吳父失了風度,當眾陰沉了臉,瞪著那個即便女兒已經(jīng)挽留卻還是固執(zhí)往前的男人。
有關(guān)齊紹心內(nèi)之人是朝姑娘,而非吳家女兒,今日不過萬般無奈的人,表面上些許擔心,實際上誰不是幸災(zāi)樂禍?
齊紹不顧身后父親的擔心,新娘的失落,老丈人的陰沉三道視線,一步步走向那兩道全然不受影響、不管周圍的竊竊私語和暗暗打量,依舊在一人投食,一人食用的兩人。
“北堂傾?”
“嗯?”
“你現(xiàn)在學會炸花生了嗎?”
“只差你賞臉”
“行??!咱們回去你就做,然后我賞臉”
“好”
“北堂少主”
身旁傳來齊紹陰沉的聲音,但被喊之人不為所動,依舊專心的給朝依布菜。
好歹今日人家是主角,這里又是人家的地盤,朝依正想抬眸問一聲時,某人目不斜視的大手一罩,寬大衣袖一蓋,朝依又是滿目的白,還有白色刺繡勿忘我。
大堂內(nèi)不乏都是不懂此操作之人,唯有王廷那一桌的知情人目不轉(zhuǎn)睛看好戲般的看著。
齊紹不是沒看過北堂傾阻止朝依看別的男人時便是這個動作,但從前那是對別人,現(xiàn)在卻是為防他。
始終未完全死心,齊紹懷著一絲希冀,想看看朝依會如何做,卻見朝依抬起纖纖玉手,在眾人以為她要把覆蓋在頭上的衣袖拿開時,朝依卻是兩手弄了弄,將那些還能隱約看見的側(cè)臉、脖頸完全遮住,以動作告訴眾人、告訴齊紹,她不僅不會拿開,相反還會配合。
北堂傾眼眸始終未離朝依,此時看著朝依這一動作,心軟得一塌糊涂,眉目溫柔得似是能溺出水來。
“北堂傾……”
“送子觀音只有一個”北堂傾語氣淡淡,在齊紹語氣陰沉,開口不知道要說什么之前先開口打斷。
眾人一頭霧水,送子觀音只有一個,什么意思?便是連齊紹也不懂:“你什么意思?”
衣袖內(nèi)蓋著的某人卻瞬間懂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不知袖外眾人表情如何,不管這聲笑會被人如何曲解,但就是很好笑。
他們來參加婚禮送給今日新人的是一個送子觀音,本來昨日他們知曉時她也沒當一回事的,只是讓北一隨意買個禮物,只要不是去參加葬禮的就行,然而北堂傾卻是小聲和北一吩咐了一句什么,她也問過北堂傾,不過某人只說今日便會知道了,她也沒多大好奇心,便也沒問了。
今日看到北一抱著個盒子跟隨,一看是個送子觀音,朝依心下好笑,倒也未說什么,只覺得這樣的北堂傾還有些可愛。
而這時北堂傾一句送子觀音只有一個,便說的是齊紹若是還想討禮物的話那他沒有了。
“北堂少主的意思該不是在讓齊公子不要問了,他今日送的禮物只有一個送子觀音,并無其他禮物了?”
他來討要禮物?經(jīng)人群中的提醒,齊紹越發(fā)陰沉。
“你……”
“若不是,別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