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的前一晚,北堂傾在冰室里,因為太過擔(dān)心父親與幾位長老,竟連茶水中加了東西也沒一時察覺出來,喝了后才覺得味道不對。
從門外緩緩進來一個人影,是朝依,朝依來到桌邊,知道這點藥對北堂傾的作用不大,朝依便迅速將北堂傾的穴道封了。
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看了北堂傾一會兒后才緩緩道:
“十六年男裝讓我一直覺得我就是個男孩子,從未考慮過有關(guān)感情的一切,畢竟生活那般瀟灑與恣意,放棄才叫可惜對嗎?”
“在門可羅雀被抓走的那一晚,其實江琴尋有提醒過我,但我卻只想再賭一次”輕笑一聲:“不過,賭輸了”
“消失后是父親的心腹救了我,也就是你們一直都在找的那名千紫的心腹,千和叔叔告訴我,我父母從來不需要我為他們報仇,他們雖死前不能相守白頭,死后卻能約定生世,生命中最大的驚喜便是我,所以我只需要好好活著便是他們最大的滿足,仇不仇的過了便過了,又不是傳宗接代,需要代代相傳”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認(rèn)出我的,但當(dāng)你幾次肯定的說我就是那個朝一時,我竟內(nèi)心覺得開心,但我從未想過要和你有什么交集,不想你固執(zhí)的要我和你回冰室,本來我也像世人一般挺好奇你這冰室的,便也假裝無奈的答應(yīng)你,你察覺到了吧?我故意說些要求,提到若是惹你父親生氣,但你亦未拒絕,你這地方確實好??!有我喜歡的貓,是我喜歡的安靜,無人打擾,餓了山中可狩獵,渴了自有山泉水”
“不過有點可惜啊,我也如母親一般想養(yǎng)些雞鴨,每日喂雞趕鴨,那時候我想的多美好”
“我?guī)缀醍?dāng)了真,你卻在這時派人調(diào)查我,我才知道我想的那些真的想想就行”
“莫叔勸我,一輩子很長,決定很容易做,但也往往會做些錯誤的決定,做什么決定都好,但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終生的決定,那時候我迷茫、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才好”
“我也幾次想借看貓為由來冰室看看,但我沒有,郊外相遇是我沒料到的,卻也相遇了,那夜共游集市時旁邊有人說我們就像新婚夫妻一般,你怕我跑,我離不了你,我雖面色無常,心內(nèi)卻有一絲竊喜”
“不過比起內(nèi)心那些未知的活動,其實我更想知道我是何時、是為何喜歡上你的,莫叔曾說我不過短短幾日,卻已像輸?shù)脧氐住?p> “之后你查了我兩次,我也曾想你對我應(yīng)是特殊的才是,不然誰都未得你懷疑調(diào)查,獨獨我被你這一查便是三次,可是你的冷淡又讓我不要自作多情”
“不論你信不信,其實莫叔的死我從來都沒怪過你,北堂傾,最讓我死心的不是你以前的忽遠(yuǎn)忽近,而是自虞家滿門到那日隋家主在莫宅死去時你的聲聲質(zhì)問和不相信”
“北堂傾,我也想告訴你一切,你的手腕……”
“少主,您睡了嗎?”
北一見門窗緊閉,可又不到他家少主的歇息時辰,屋內(nèi)也燭火明亮,北一便忍不住叫出了聲。
未聽屋內(nèi)有人作答,北一眼里浮現(xiàn)擔(dān)心的推門而入,入眼的是他家少主撲倒在桌上熟睡的樣子,手上還拿著書。
這幾日少主日日翻閱書籍,也不知道在查什么,飯也顧不上吃,想來終于是累倒了,北一將北堂傾扶到床上,不敢碰北堂傾的衣衫,便只能讓他就這么和衣而眠。
……
第二日,北堂傾猛的睜開眼,連鞋也來不及穿便走了出去,北一正在整理書籍。
“北一,昨夜可有何人來過?”
北一搖搖頭“沒有啊,是屬下見您燭火通明,卻又門窗緊閉,還以為出了什么事,不過開門一看只是您一個人累倒在桌上了”
北堂傾捏了捏鼻梁:“下去吧!”
沒有人?難道是自己的幻聽嗎?可為何偏偏是她的聲音?北堂傾現(xiàn)在最不想聽的便是朝依的聲音,她那般讓自己失望甚至是死心,不知悔改的抓了自己的父親與幾位長老,還殺了堡內(nèi)這么多人,還有……那只貓,死得最是凄慘。
北堂傾不經(jīng)意看向桌上時才肯定他并不是幻聽,那個人確實來過了,因為桌上有兩個倒了水的杯子,他坐的是與床相近的那邊,可與門相近的桌上卻有了一個被使用過的杯子,足以說明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北堂傾拿起水杯,作勢便要將它砸在地上,可不知為何,將要砸下時卻又狠不下心,最終北堂傾只是緊緊的捏了捏杯子,將杯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放。
“北一,我去不歸涯,你留守堡內(nèi)”
北一:“不行,少主,讓屬下與您同往吧!那小魔頭……那朝姑娘如今已六親不認(rèn),家主與幾位長老還在她的手上,怕只怕她會拿家主他們威脅您,就讓屬下一起去吧!”
四十一年前的流千心是女魔頭,作為流千心女兒的朝依便也逃不了,所以現(xiàn)在大街小巷都稱朝依為小魔頭。
以前北一哪敢這么說朝依,無不都是敬稱,可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先是不明不白的與他家少主交惡,三天前還將家主和幾位長老擄走,堡內(nèi)也被嚴(yán)重肆虐,所以現(xiàn)在北一別說是再對朝依尊敬了,若不是朝依不在,恐怕北一都想吐兩口口水以示嫌惡。
想他家少主先是在她消失時盡力尋找,后來聽說她最是喜愛美食,少主便自己在冰室琢磨廚藝,猶記得那時候北一只有滿滿的擔(dān)心,甚至在想那朝一最好還是死了,因為那時的朝一還是男裝,而自家少主竟這般迷戀一個男人,還為了那個男人自學(xué)廚藝,所以北一自私的想過朝依永遠(yuǎn)消失。
突然有一日他家少主帶了個傾城之人回來時北一是最高興的,自以為他家少爺肯定是已經(jīng)忘記那個朝一了,后來才知道他家少主自始至終有好感的都是一個人,不過從前是扮了男裝現(xiàn)在恢復(fù)了女裝而已。
不過可憐的還是他家少主,一腔真心被如此玩弄,那朝依再與誰有仇也不該這般不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
北堂傾:“不必了,你留守堡內(nèi)”
北堂傾騎得是無名,而無名一旁是那個人的踏痕,是北堂傾在門庭若市后院找到的,當(dāng)時這匹馬受了傷,腹部被捅了一下,那時的北堂傾已經(jīng)和朝依之間關(guān)系可降至冰點了,但也許是出于可惜之意,北堂傾便瞞著眾人將踏痕牽了回來,不過每每看到踏痕北堂傾就會想起那些錯付之情,所以踏痕便被完全遮擋住了。
……
菑?fù)獬浅情T口
隋青“北堂少主,你終于來了”
北堂傾淡淡點頭:“為何不進去?”
“這城內(nèi)迷霧如此濃密,恐那朝依在城內(nèi)設(shè)了埋伏”
“不錯,我亦是聽說近來又有人神秘消失,還有人曾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這城內(nèi)有變異人橫行,怕是……”
“可去往不歸涯必須要穿過城內(nèi),若是這城內(nèi)都是那朝依操控的變異人那咱們難道就不進去了嗎?”
“怎么可能?北堂家主還在朝依手上呢!還有隋家主的仇也必須得報,所以今日就算明知是死路咱們也要試試”
隋青今日沒有一身孝衣了,而是一身青衫,頭上也是青色花紋的發(fā)冠,只是手腕上竟系了一根白色發(fā)帶,想來是為了隋家主之死還在守孝,安靜的聽著,在聽到別人說起他爹的死時便露出悲傷的情緒,亦如還未走出來一樣。
隋青:“北堂少主,咱們現(xiàn)在要如何?硬闖嗎?”
北堂傾看著大霧彌漫的城內(nèi),除了眼前外再遠(yuǎn)一些就看不到了,上次來大霧遠(yuǎn)不及現(xiàn)在的一半,卻是一個個小家族被滅之時,這次來卻比那時候還要兇險萬分,光是那人會控制情緒及煉化萬物這一點便足夠令人望而卻步,然而北堂傾必須要去,為父親、為萬民、為了北堂家慘死的那些弟子。
“有酒嗎?”
隋青:“北堂少主要的是什么酒?”
“雄黃酒”
隋青:“我們帶了,但北堂少主現(xiàn)在就要用嗎?”
“嗯!有多少?”
隋青招來身后的人:“咱們帶了多少雄黃酒?”
那人拱手恭敬道:“您說能帶多少帶多少,盡量多帶些,所以屬下等十個人只帶了五百壇”
“五百壇?”隋青呢喃了一遍后看向北堂傾:“北堂少主,夠嗎?”
北堂傾搖搖頭:“不知,讓他們將酒拿出來”
隋青不解:“現(xiàn)在?可這酒是為了預(yù)防不歸涯的變異蛇的,現(xiàn)在就用了待會兒怎么辦?”
北堂傾:“城里現(xiàn)在變異蛇變異人橫行,不歸涯多半已經(jīng)沒有變異蛇了”
“北堂少主的意思是說……那朝依已經(jīng)將不歸涯的變異人都引到這兒來了?”
“可不歸涯的變異蛇不是不能離開那兒嗎?”
北堂傾:“無人引導(dǎo)而已”然后看向隋青:“江湖主現(xiàn)在便讓人分酒,上次是如何使用的你也知道,便由你吩咐下去”
隋青嚴(yán)肅的點點頭:“來人,將酒分與大家,在場的人不足五百人,你們給各家上位者多給兩壇”
分酒之人分到北堂傾跟前時北堂傾拒絕了
隋青:“北堂少主為何不要?這變異蛇如此兇殘”
“不必,我先行一步”
北堂傾走在最前,剛好酒也分得差不多并且抹于心臟處了,眾人便繼續(xù)前行。
所有人都拔出了隨身攜帶的武器,隋青失了右手,從前的劍道也只能舍了,現(xiàn)在用的是一根細(xì)鞭,鞭身黑透,很常見和平常,看不出特別之處。
“啊!那里……”
眼尖的人已經(jīng)看到了變異蛇,北堂傾快速馭劍將其斬殺,從七寸始,一分為二。
北堂傾沉聲“蛇斬七寸”
隋青大聲說道:“各位,打蛇打七寸,待會兒你們對付變異蛇時找準(zhǔn)七寸,它必死”
眾人點點頭,表情凝重,因為這還只是剛進城門而已,還有很長一段路,未知危險極其多。
北堂傾等人繼續(xù)前進,已經(jīng)漸漸的和城門有了距離,卻除了一開始那條變異蛇后,沒人看見過了。
“看來這些蛇也是怕人的,咱們這么多人它們都不敢出來了”
“一定是看北堂少主和威震江湖的江湖主都在,它們都怕得躲起來了”
“依我看小魔頭朝依改叫膽小鬼得了,自己不敢出來讓些蛇來阻我們,誰知這些蛇也不過和她本人一樣都是膽小者”
北堂傾側(cè)目看了一眼說這話的人,那人眉宇間盡是得意,而其他人雖然都沒說話,但都顯贊同之意。
那人見無人辯駁,自認(rèn)為說得很對,繼續(xù)大聲道:“既然沒看到變異蛇了,那咱們就……啊!”
一條變異蛇突然竄了出來,在眾人的視線中從說話的那個人心臟處穿過,那人“砰”的一聲倒地,因為害怕而張大的嘴也沒閉上,眼睛還是瞪大的,可謂是死不瞑目。
而那蛇因為是強行從雄黃酒中穿過的,所以落地后已陷入暈厥,沒了反應(yīng),隋青順勢一甩細(xì)鞭,將蛇打為兩半。
“你們看他的心臟”
從蛇穿透的胸口看去,里面可見心臟,詭異之處便是這人的心臟已經(jīng)從體內(nèi)脫落,且已經(jīng)爆了,然而那蛇也不過只是快速的穿過而已,竟已到這種可怕的地步。
北堂傾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突然耳邊有了異響,沉聲道:“注意四周”
“你們看那邊”
“還有那邊”
“那里也是”
北堂傾等人掃視四周,是密密麻麻的變異蛇襲來,而且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它們的包圍圈里,若是離城門近還能與它們一搏然后逃出城外,偏偏他們現(xiàn)在都離城門有段距離。
隋青“朝依是故意的,將我們都引進來,離城門一段距離,先讓我們誤以為沒有變異蛇,實則是將變異蛇都集中在這兒,等我們?nèi)^來把我們包圍在其中,她是想讓我們都死在這兒”
“我也想,可惜我朝依可不做別人的背黑鍋之人”
眾人一驚,隨著聲音看去,是他們左前方的一座屋頂上。
“朝依?”
朝依嘴角勾起涼薄的笑,手中轉(zhuǎn)動著古蕭,輕點頭“是我”
今日的朝依換下那一身孝衣,換回了自己的紅裝,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今日的朝依紅裙上的花紋是彼岸花,一改從前簡單的衣著,今日朝依換了身有外袍的紅裝,就像……
婚服
北堂傾的腦海里竟浮現(xiàn)了這兩個字
朝依頭上也沒用發(fā)帶了,而是用的同色發(fā)簪,兩鬢兩縷頭發(fā)垂下,更顯傾城絕色。
朝依低垂著眼眸,誰也沒看,哪怕知道北堂傾正在看著自己,但朝依便是因為不想看到他,所以寧愿低著頭。
“我可不想你們在第一關(guān)就死了,雖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看熱鬧可是我的強項”
“先聲明一點,這些變異蛇可不是我操控的”
話落朝依將古蕭抵于嘴邊,在眾人以為朝依是要加速變異蛇對他們的攻擊時,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這些變異蛇開始停滯不前,然后蛇身瘋狂扭動,再之后陷入昏厥,最后就這么消失在眼前。
北堂傾眸色不明的看著朝依,有些不明白她現(xiàn)在做的算什么?
朝依收回古蕭,俯視著隋青:“還沒恭喜隋少爺終于得償所愿呢!咱們不歸涯見”
隨著朝依不見身影時,幾句話傳入眾人的耳中:
“黃氏酒肆,變異人聚集,各位可別被輕易玩死了,我在不歸涯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