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歡從醬里夾起一點肉沫,喂給芊芊吃,芊芊的小嘴吧唧一下滋味說:“還要。”羅歡想起什么,問:“周軍,肉餡是怎么弄的?”周軍說:“買的呀,有現(xiàn)成的肉餡?!绷_歡聽見周軍的話,著急的抽出一張紙巾,對芊芊說:“把肉吐出來?!避奋钒讶饽碌郊埥砩?。羅歡讓芊芊張大嘴巴,看看面條已經(jīng)咽下去,對周軍說:“幸虧我問了一下,吃一根面條還好點,要是吃多了,拉肚子,后悔都來不及?!敝苘娡肜镞€有一點面條沒吃,看到羅歡的反應(yīng)詫異的問:“怎么啦?做醬的食材都洗的干干凈凈,面條也是在超市買的,有什么問題?你以為我下毒?。俊绷_歡說:“沒有下毒也差不多。肉餡得買好肉自己回來剁,買現(xiàn)成的肉餡,你怎么知道人家洗沒洗肉,用的哪兒的肉?用的淋巴或者壞肉你也不知道,咱家有大人有孩子,吃了不好的肉,是不是跟下毒的后果一樣?”周軍心里的欣喜完全被澆滅了,他把面條端起來吃干凈,說:“我沒想到,不是有意的,即使有意也是我吃的最多,先毒死我自己?!闭f完把碗一推,抱起芊芊說:“走,不吃了,有毒,爸爸帶孩子去看動畫片?!?p> 羅歡看周軍的表現(xiàn)心里很難受,她端起碗哽咽著說:“我是告訴你買現(xiàn)成的肉餡不好,我爸在我小時候帶我去買菜就告訴過我,我告訴你是為咱家好,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也沒有想毒死我們?!绷_歡鼻涕淚水直流,抽紙巾擦擦,端起碗大口吃著面條說:“我也吃了,要毒死都毒死,毒死也一家人在一起?!?p> 羅歡吃完飯,收拾碗筷到廚房清洗,一邊洗一邊哭。
周軍看到她吃完面條,說毒死也一家人在一起,心里很感動,覺得她的話有道理,以后買肉餡是要注意點。
周軍抱著芊芊,看羅歡收拾碗筷去廚房,去廚房還在哭,放下芊芊,到廚房,從后面抱住羅歡說:“對不起,媳婦兒,別生氣,我愛你!”
被老公從后背抱住,已經(jīng)是很久沒有的感覺,羅歡心里既溫暖又激動,她沒有直白表達內(nèi)心感受,下意識用肆意的話享受男人的包容:“愛什么愛,說這沒用的干嘛?以后別出去瘋比什么都強?!边@句話包含著她對在一起的眷戀,對他出去的恐懼和反感。
周軍無法理解羅歡的心態(tài),被她的話打懵了。他松開手,出了廚房,坐到芊芊旁邊陪孩子看動畫片。他打算不再跟羅歡說話,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不值得對她好!
周軍的反應(yīng)讓羅歡感到自己說錯話。她不再哭,而是忐忑不安,她把餐具洗干凈把廚房擦干凈,摘下圍裙掛好,到客廳坐到周軍旁邊,伸手抓住周軍的手說:“我們談?wù)劙??!?p> 周軍的心情處在被刺傷的痛楚中,看她嘴巴開合的嘴臉很丑惡,他說:“你的要求太高,我做不到!”說著,把手抽回,站起來,摸摸芊芊的頭,回臥室把門關(guān)上。
周軍躺到床上,看著天花板,羅歡的話像重錘,一錘一錘打在他心上。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他對婚姻感到無比絕望。
周軍持續(xù)冷漠,羅歡郁郁寡歡。令羅歡意想不到的是,紀總帶她去分公司檢查工作,來回要一天時間,這一天要跟紀總一起工作,她為此欣喜不已。
羅歡上了紀總的車,看到一把新傘,她打開新傘,傘的圖案很好看,黑色的底色,漫天飛舞的粉色櫻花花瓣。她問:“誰買的新傘?舊傘呢?”
小谷知道舊傘被張靜嫻拿走了,聽羅歡問,紀總沒有回答,他說:“不知道誰拿走了沒還回來。”羅歡還是很關(guān)心新傘,問:“這把傘是誰買的?”小谷說:“阿姨買的?!薄澳膫€阿姨?哦,是紀總的夫人吧?”小谷說:“是?!绷_歡說:“我一看就知道是女人買的,這個圖案女人喜歡。”小谷說:“是,男人買個黑的就行,耐臟。上面有花顯得娘?!?p> 羅歡把傘收起來,折疊好,套上傘套。紀總從后視鏡里面看著發(fā)生的情況,心里估量,傘是新的,恢復(fù)原狀不會被張靜嫻看出來。
羅歡放下傘心情低落下來,那把傘好像是在宣誓主權(quán),聲明紀總屬于另一個女人,她只是為工作而來的同事,說話的心情沒了,安安靜靜坐著,透過車窗看沿途風(fēng)景。
小谷專心開車,紀總看資料,羅歡從背后看這個男人,頭發(fā)濃密,西裝筆挺,有中年大叔的虎背熊腰,卻踏實厚重,讓人感受到溫暖的力量。
在分公司散會后準備返程。小谷和羅歡先上車,紀總一上車坐到副駕上,說:“走吧?!毙」炔认掠烷T。
紀總回過頭,笑容滿面的說:“接下來的時間羅歡說了算,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目的只有一個,你高興就好?!奔o總突然把權(quán)利交給羅歡,她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下意識是不要太快回去,但是不知道怎么表達。
看著羅歡不知所措的表情,紀總對小谷說:“小谷,找個地方下車走走?!?p> 小谷把車開到一個緩坡附近,緩坡上樹木茂盛,灌木叢生,雖未經(jīng)雕琢,卻景物天成。
小谷和紀總下了車往坡上走,羅歡跟在后面,男人的腳板大,走的順暢,羅歡穿著高跟鞋,凹凸不平的地面她走起來要格外小心。紀總回頭看看她的鞋,放慢腳步。遇到一個又陡又高的臺階時,伸手把她拉上去。
紀總在一顆高大的樹下停下腳步,伸展手臂都不能抱攏,放下手臂,回頭對羅歡說:“這樹有幾十年了吧,說不定有上百年了。”小谷說:“估計有上百年?!奔o總說:“歷經(jīng)百年的生命,要不懼風(fēng)霜雨雪,活著,怎么可能天天風(fēng)和日麗?。俊绷_歡覺得這話是說給她聽的,靈機一動,說:“如果樹有心情,冰天雪地生氣,酷暑難耐生氣,估計得癌癥,死了?!奔o總笑了,說:“樹也有心情。冰天雪地知道冷,掉落葉子,把營養(yǎng)收縮在根部,保存生命力;酷暑難耐知道熱,開枝散葉,開花結(jié)果。接受現(xiàn)實,恰當(dāng)應(yīng)對,比生氣有用?!?p> 羅歡站在那里,不知道說什么。小谷爬上一棵樹,坐到樹杈上說:“好多年不爬樹了,還行,能爬上來?!奔o總很高興,在旁邊一棵樹旁試試,也想爬,猶豫一下放棄了說:“我小時候也能爬樹,年齡大了膽子小了。”
紀總移步往前走,小谷滑下樹跟著。紀總問羅歡:“最近怎么樣?遇到什么事了嗎?”羅歡感覺紀總在問她的家庭是不是遇到問題,可是說家庭,戀愛結(jié)婚多年,三天五天也說不清,跟紀總不熟,還是說工作比較好。想到這兒,羅歡說:“崔會計的怪話可多呢,胡思亂想的。”紀總說:“他那人我知道。”紀總皺了皺眉頭,沒有往下說。他氣定神閑的樣子,讓她感覺到盡在掌握。
能力強的領(lǐng)導(dǎo),什么下屬都能帶。她也是他的下屬,只是幫她解決心理問題吧。
走在他身后,她感到局促和拘束,跟他說話壓力好大,可是她愿意跟他多待一會兒,天色暗下來,紀總說:“回去吧。”幾個人一起往坡下走,羅歡心里莫名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