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么時候人都要去適應環(huán)境,不要叫環(huán)境來適應你。
你適應不了環(huán)境,就只能被環(huán)境所淘汰。
在烤肉店工作也挺有意思。馬姐、王姐她們用鮮族語說話的時候我聽不懂,但是她們說話的聲音挺好聽,每句話的尾音拉的都挺長,和電視上看韓劇時那些演員說話的語調(diào)一樣,有點發(fā)喋。和她們也學了幾句鮮族語,感覺很費舌頭,也就沒學,但有些原材料的鮮族語說法記住了,也會說,主要是這幾個詞她們每天總說,聽也聽會了。
和她們在一起干活很得勁。我覺得自己就很干凈了,她們更干凈,手里拿著個抹布,哪里有點不干凈馬上就會過去擦,擦得錚亮??梢赃@么說,在烤肉店的廚房里幾乎很少見到臟的地方,連點油漬都很少。有時候我炒完菜累了,只要她們誰閑著,就會過來幫我把灶臺收拾干凈立正的,比我自己收拾的都干凈。我的工作服幾乎不用我自己洗,她們每天下班之前都會洗工作服,洗的時候會把我的工作服一起洗了,用她們的話說,哪有男的洗衣服的,我們鮮族男的都不洗衣服,洗衣服是女人的活,應該女人干。當時心想,這要是娶個鮮族女的當媳婦還不得美死。
有時候馬姐就逗我,說:“譚師傅,給你找個鮮族女的當媳婦吧,你看我們鮮族女的多好,啥活都干,還能出來掙錢,我們鮮族人大部分都是女的出來打工掙錢,男的在家待著?!?p> 我說:“啥時候國家讓一個男的娶倆媳婦的時候再說吧,現(xiàn)在是不行,已經(jīng)讓人家霸占了?!?p> 馬姐就說:“不是還沒結(jié)婚嗎,沒結(jié)婚怕啥,找個我們鮮族的處處,要是覺得比你那個好就和我們鮮族的結(jié)婚?!?p> 我問她:“馬姐,你們鮮族的有和漢族結(jié)婚的嗎?”
馬姐說:“也有,但挺少。”
我問:“為啥?”
馬姐說:“不知道,還真的挺少,一般我們鮮族找對象都找鮮族的,很少有找漢族的。”
我說:“是不是因為民族不同,生活方式不同?!?p> 她說:“可能吧,像我們吃飯頓頓離不開辣白菜、大醬湯,我們家里來客了就是吃烤肉,等你們漢族就不一樣,愿意吃燉菜,什么大白菜五花肉燉大豆腐,多難吃,那么好的五花肉燉了,烤著吃不比燉著吃好?!?p> 我就笑,說:“連吃飯都吃不到一塊,還咋結(jié)婚,我還是不找你們鮮族的了?!?p> 馬姐說:“還不找?口是心非,你們漢族男的找小姐就愛找我們鮮族女的了,你到西塔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說:“那地方我很少去?!?p> 好像我要是不找個鮮族女的當媳婦不應該似的,馬姐依然極力推薦。
“我們鮮族女的能喝酒,喝完酒還能唱歌,你那么能喝酒,應該找個鮮族女的?!瘪R姐說。
我說:“姐呀,你是不給我說個鮮族媳婦不罷休?!?p> 馬姐就說:“還我給你找個鮮族媳婦?你自己都說我們鮮族女的是你媳婦了,那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我笑了,知道她說的是金姐的事。像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啥話不說,直接干活去。
我轉(zhuǎn)身就走,身后馬姐說:“還不好意思了,沒事,你金姐同意,她說她愿意給你當媳婦,就算你不娶她她也愿意跟著你?!?p> 我去幫老板的妹妹崔姐整冷面,崔姐把泡好的冷面分成一份一份的,我?guī)退?,她裝袋,裝好后一袋袋的碼放在冷面鍋旁邊,這樣來冷面了方便拿,也不會出現(xiàn)量大量小的現(xiàn)象。崔姐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本來就是娃娃臉,再加上整天笑呵呵的,看上去就是四十出頭,根本不像五十歲的人。再加上鮮族女人都愛化妝,會打扮自己,就顯得更年輕了。
崔姐說:“你馬姐又去逗你了吧?!?p> 我說:“嗯。”
崔姐就笑,說:“你馬姐就愛開玩笑,一直那樣,在家還是姑娘的時候就瘋?!?p> 我問:“崔姐,你們家都是一起的?”
崔姐說:“是,都是一起的?!苯又f:“你姨媽從老家出來的早,干的也早,你姨媽能吃苦,那時候坐火車往省城背枸寶拌咸菜賣,一點點起來的,現(xiàn)在人家行了,在西塔買了兩處門市樓,給小子一個,丫頭一個,自己還有這倆店,都賺錢。”
我說:“姨媽她們老兩口挺厲害的,真行,比年輕人都行。”
崔姐說:“那還說啥了,你知道你姨媽是干啥的嗎?”
我問:“干啥的?”
“你姨媽是咱們省城民族餐飲協(xié)會的副主席,厲害吧。”崔姐說。
這個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沒想到老太太還是民族飲食協(xié)會副主席,令人刮目相看,但想想老太太的實力,也是應該的。
這天炒完菜,到外面抽根煙,看到黃師傅往這邊走過來,趕忙上去打招呼。
黃師傅見是我,問:“你不在玫瑰干了?”
我說:“玫瑰飯店租出去了,我都過來倆月了?!?p> 黃師傅問:“咋還租出去了?”
我說:“黃萍有點忙不過來,就先租出去了?!?p> 黃師傅說:“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我也沒過去,還不知道呢。”
我問:“最近你沒去釣魚呀?”
黃師傅說:“沒有,上倆天忙著丫頭結(jié)婚的事,沒時間釣魚?!?p> 我問:“你丫頭都結(jié)婚了?”
黃師傅說:“是,都二十六了,才結(jié)婚,這結(jié)完婚還不想要孩子呢?!?p> 我笑笑,說:“現(xiàn)在的都不想要孩子?!?p> 黃師傅說:“我家丫頭是空姐,她說想再飛幾年,等當上組長了再要孩子,現(xiàn)在要孩子就不好當組長了。”
說話的時候黃師傅一臉自豪和驕傲。
我問:“黃師傅你女兒是空姐呀?”
黃師傅說:“嗯,畢業(yè)就當空姐,都飛好幾年了?!?p> 真不知道黃師傅的女兒是空姐,看看黃師傅,黃師傅長得就挺精神,年輕的時候也是標準的帥哥,估計女兒長得也是漂亮,要不然也不能能當空姐。
黃師傅問:“譚子,你在他家炒菜呢?”
我說:“嗯,從玫瑰下來就過來了。”
黃師傅說:“他家生意好,老太太是民族飲食協(xié)會副主席,拌一手好拌菜,她家就和我家一個小區(qū),在我家后樓?!?p> 我說:“是嗎,你和她家姨媽認識?”
黃師傅說:“就是一個小區(qū)的,沒說過話,但這老太太厲害,看著不起眼,那可是這泰山路首富,家里有錢?!?p> 我說:“是,聽說挺有錢的。”
黃師傅說:“人家開飯店開得早,這都干多少年了,我年輕的時候人家就開飯店,他家的冷面好吃,我家丫頭就愛吃他家冷面,每回回來都上他家吃一碗?!?p> 我說:“是,他家冷面確實好吃,冷面湯用白糖兌的,不是甜蜜素?!?p> 黃師傅說:“對,兌冷面湯還得是白糖,甜蜜素那玩意是便宜,兌出來的冷面湯不是那個味兒,人吃多了還不好,干飯店就得貨真價實,偷工減料咋也不行?!?p> 又和黃師傅聊了幾句,黃師傅說:“不聊了,交電費去,去晚了該下班了,有時間再聊?!?p> 然后黃師傅走了??粗S師傅的背影,感覺這個時候黃師傅不是一位知名的廚師,就是一位父親。
轉(zhuǎn)過身準備進店,看到馬姐正在拿晾在外面的拖布,馬姐問:“那個人你認識呀?”
我說:“黃師傅,認識?!?p> 馬姐說:“聽說他也是廚師,還挺有名。”
我說:“是,炒菜好,挺有名的。”
馬姐說:“我和他一個小區(qū),住對面樓,他丫頭是空姐,長得可漂亮了,頭幾天結(jié)的婚?!?p> 我說:“是嗎,沒聽你說過?!?p> 馬姐說:“也不知道你們認識,咋的?我說了你還去隨禮呀?!?p> 我說:“那是必須的?!?p> 馬姐說:“哎!譚師傅,晚上請你喝酒?!?p> 我說:“請我喝酒?不喝,戒酒了?!?p> 馬姐說:“還戒酒了,咋的,瞧不起我呀,請你喝酒還不去?!?p> 我說:“真戒酒了?!?p> “你就裝吧?!痹诳爝M屋的時候叮囑我:“說好了,下班喝酒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有人喊:“著火了——”
都喊的有點變聲了,緊接著就從門口跑出來一個人,是金姐,之后就是王姐,王姐身后是崔姐。
不用想就是廚房著火了,她們往外跑,我趕緊的往里跑,怕是自己炒菜的灶臺著了。和一個往外跑的服務員撞了一下,差點把服務員撞倒,也沒管撞啥樣,跑進廚房。
廚房里面沒人了。先進的是我的炒菜間,一看沒著火,趕緊的跑進崔姐煮冷面的操作間,進去一看,看到煮冷面的地膛灶的煤氣軟管在地上像條蛇似的亂擺,前面噴著火。趕緊的跑到煤氣房把煤氣大罐關(guān)死,又到電閘那把總電閘拉下來,然后跑進冷面間,躲著像條蛇一樣亂擺的火舌。也不是好躲,畢竟煤氣管里還有壓力?;鹕嘁粫核Φ阶筮?,一會兒又甩到右邊,還不住的上下亂擺。
好在是新裝修的廚房,衛(wèi)生又收拾的干凈,沒啥油漬,爐盤上也沒有長期留下來的殘油,要不然就和玫瑰飯店廚房著火那次一樣,也得燒起來。現(xiàn)在就是煤氣軟管在噴火,還沒燒著啥。最后終于抓住了煤氣軟管,在中間使勁的捏著,很快,著著的火苗開始變?nèi)?,漸漸變小,最后滅了。那也沒敢撒手。
一個傳菜員拿著滅火器進來,看我正捏著煤氣軟管,火沒了,問:“沒事吧譚師傅?”
我說:“沒事了,你去把電閘推上?!?p> 傳菜員去推電閘,整個操作間里的燈亮了。
火滅了,大伙都回到廚房??次沂帜笾簹夤埽藿銌枺骸白T師傅,是不是管里頭還有氣?”
我說:“是,還有點,你去把排風打開。”
崔姐過去把排風打開開,我捏著煤氣軟管來到排風罩下面,把軟管舉起沖著排風口撒開,軟管里的余氣放直接排走了。撒開煤氣軟管,檢查了一下爐盤,看看沒啥事。
王姐、馬姐進來,我跟她們說:“沒事了,你們看看剛才燒著啥沒,我先出去透口氣?!比缓髧诟浪齻儯骸坝浿f別把大罐打開。”
說完出了廚房來到店外,站在外面喘了口氣。說實話,就剛才那一會兒比炒一個飯口的菜都累,精神高度緊張,又得快,還不能亂,就和打仗似的。但是這次沒有后怕,腿也沒哆嗦,感覺還好,就是有點緊張而已,抽根煙緩緩就行了。
這時候老太太和老爺子也從家過來,問怎么回事,我說:“煤氣管沒事,挺好的,應該是卡扣松了,崩開的。”
老爺子說:“不能呀,都是我擰的,不能松呀?!?p> 老太太沖老爺子喊:“就你那點勁兒還能擰緊了?”
老爺子也不吱聲,進廚房去檢查,老太太看看我,問:“小譚子,你沒啥事吧?”
我說:“沒事?!?p> 老太太說:“還好你在,沒像他們嚇得都跑出來,要是廚房的都跑了今天這店就沒了?!?p> 然后用手拍拍我,我笑了笑。我是經(jīng)歷了玫瑰飯店廚房著火的事,碰到這種情況有經(jīng)驗知道怎么處理,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快就把火整滅了。另外還得說人家鮮族廚房干凈,沒啥油漬,這要是和玫瑰飯店廚房似的油漬那么多,估計等我進屋那火也燒起來了,滅不滅得了都不一定。
看來廚房衛(wèi)生挺關(guān)鍵,收拾衛(wèi)生去除油漬不單單是為了干凈美觀,還是為了消防安全。打那以后我對廚房衛(wèi)生標準要求的非常高,必須做到位,那關(guān)系到人身安全問題。
老太太還是有力度,沒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從煤氣公司找來一個專業(yè)人員,把廚房里的煤氣軟管全部換了高壓軟管,并且換上了專門的卡扣,這回安全多了。除非是煤氣壓力過大把高壓軟管給撐爆了,要不然不會出現(xiàn)今天這樣脫扣的情況。
老太太又沖老爺子喊了半天,老爺子脾氣也好,一句話不說,就在那聽著,等老太太喊完走了,老爺子也慢悠悠的跟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