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猶豫什么呢?”硝煙四起的戰(zhàn)場上楊琢麟趴在戰(zhàn)壕里對我吼道。
“對方火力太猛,不敢露頭啊?!蔽宜浪琅吭谀嗤恋厣习杨^埋底。
子彈在我頭頂不斷飛過,有幾發(fā)打在了我面前的土壕上,突然一顆榴彈飛過,后方的戰(zhàn)友被爆炸產(chǎn)生的沖擊彈飛了。
遠方傳來轟隆隆的機械聲,緊接著周圍不斷產(chǎn)生爆炸。
“該死,是一號F型坦克?!睏钭流胍а狼旋X的說。
“保命要緊,別管它是什么鬼東西了?!蔽覜_他喊道,聲音被湮沒在炮火中,不知道有沒有傳過去。
“我跟它拼了!”老楊拾起幾個粘性炸彈,低身迅速沖向坦克。
我就這么在后面不可思議地注視著,渴望著他能趕緊返回。
坦克的偵察兵發(fā)現(xiàn)了老楊的位置,炮筒轉(zhuǎn)了過來。一瞬間刺眼的炮光射向了他。
“老楊!”
“你是不是虎??!”
我睜開了眼。
我看著天花板腦袋里一片空白,我在哪,我不是在打仗嗎,老楊呢?一瞬間腦袋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我用手捏了捏松軟的枕頭,又伸手確認了頭上沒有帶鋼盔,搞什么,做夢還挺真實。
老楊應(yīng)該沒事吧,我還是對剛才深刻的場景難以忘卻。應(yīng)該沒事,我現(xiàn)在在賓館睡覺,昨天剛送完潘舒言來到這兒。對,是做夢沒錯。
估計是昨天晚上陪老楊打戰(zhàn)地游戲打多了,正好做夢就夢到了。我趕緊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
我可真是個慫包,想起剛才在夢里連身子都不敢多露出來一塊生怕中彈。我開始懷疑起自己,現(xiàn)實發(fā)生這種事我也會這樣躲躲藏藏么,我覺得不會,我是個純爺們才對。
燒水用的暖壺被我沖刷了三遍,燒開了水倒在昨天晚上買的泡面中。等待的時間里我看著手機視頻抽著昨晚買的好煙。
泡面的香味已經(jīng)從封閉的盒子中飄了出來,不斷挑逗著我的味蕾。我把火腿腸拿出來擠在泡面里,早知道再買個鹵蛋了,這些并不足以我填飽肚子。
雖然是便宜的泡面,但我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吃過了,挺香的,連湯也沒有剩下。
時間已經(jīng)到十點多了,昨晚上沒有訂鬧鐘睡得又晚,今天早上才好好的補一覺。也不知道剛才吃的這頓飯到底算作早餐還是午飯,總之中午不用吃就對了。
我打開電腦又玩起了昨晚上的游戲,等到下午再去找她吧,反正時間非常充裕。
——
財經(jīng)大學的校門是半對外開放的,我輕而易舉的就從正門走了進去,也許看我是個學生模樣保安沒有多問。
新生大都站在操場上,下午兩點半,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每個人都筆挺的站著軍姿,教官則在一邊巡邏。有幾個看起來狀態(tài)不太好的同學在一旁的陰涼地里坐著休息,有的不停喝水,有的在吃糖,高強度的訓練難免有體質(zhì)弱的受不了。
我坐在背陽面的觀眾席上掃視著一行行隊列,每個隊列前都有一面旗,上面寫著幾連。忘了問潘舒言在哪兒了,我想從人群中找出她的身影,奈何都穿一樣的服飾而且軍用布帽遮住了半邊臉,我根本認不清楚。他們就像生長在北方地區(qū)高山上的綠松,除了高矮不一顏色姿勢大都相同。
我用手機給潘舒言發(fā)了消息,告知她我就在操場,希望她休息時能看到這條消息。
不同的方隊休息時間不一,我期盼著潘舒言的那只隊伍早點休息。手機上遲遲沒有傳來消息,我呆坐在原地看向天空,太陽被旁邊的主席臺的紅色石屋檐遮住了,只露出了很小的一角。天空高遠,有一些長條狀的云彩像衣服里露出的稀疏棉花一樣橫在天空中,還有幾道白色的天際線從遠方一直綿延過來,像是飛機留下的,但好像又一直沒看到過飛機。
終于,從操場向我走來了一個身穿軍訓服的女生,踏著臺階費力的走著。她把頭發(fā)掛到了耳后,不停地擦著汗水,是潘舒言沒錯。即使穿著膠布鞋,和一身綠色訓練服,還是那么脫穎而出。
她把帽子從頭上摘了下來,在空中甩了甩,坐到了我身邊。
“天啊,受不了了,就不能不帶帽子么,里面全是汗水?!彼念^發(fā)被汗水打濕貼在了一塊。
“我們當時就不發(fā)帽子,我還想為什么別的學校都有軍帽呢。太陽毒的時候照在臉上,我們根本睜不開眼睛,有個帽子好歹能遮擋一下。”
“我寧愿不要這奇怪的東西,又厚又不透氣,汗水在里面都快成河流了?!?p> “你們軍訓大概多少時間?”我問她。
“一共兩周吧,就是你開學后的那一星期?!?p> “也挺好的,一暑假都窩在家里吧,也沒進行什么鍛煉,趁著軍訓恢復一下身體機能也不錯?!?p> “可以這么想吧,休息時間不多,你自己先找點事做,我去喝口水準備集合了?!迸耸嫜云鹕碜呦蛄瞬賵?。
如果一下午都呆在這個地方,我可能會無聊到抓狂,還是回賓館吧,反正也不遠隨時都能過來。
——
這一個星期幾乎都是兩點一線渡過的,有空就去學??纯磁耸嫜?,偶爾會一起在食堂吃飯。剩余的時間都是我一個人上網(wǎng)睡覺,原來和潘舒言一塊也會寂寞啊。
直到離開學還有兩天的時候才有了好轉(zhuǎn)——我大學一個宿舍的舍友也提前來了。這是一位來自HEN省的外地同學,從河南到這兒需要不少時間,所以他就提前來了。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有個女朋友在J市上學,兩人是一同而來的。
“晚上就在你這兒過夜吧?!迸视鹫驹谖业馁e館房間門口說道。
“搞什么,和女朋友一起來不和她一塊找地方?。俊蔽艺f。
攀羽擦了擦汗:“想什么呢,我倆這是非常純潔的戀愛,哪和你那污濁的大腦一樣?!?p> “你還是心里有鬼,我又沒說干什么,難道男女朋友在一塊住一晚上就不純潔了?”我跟他抬杠。
“人家學校雖說沒有正式開學,但宿舍隨時可以進去了,用不著非得出來住。你看我,和你住一塊,又省錢你還有個人陪,多好?!?p> 攀羽把帶的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放在墻根,把電腦擺在了桌子上。
我看著他思考道:“也行,至少晚上有個人陪我打游戲了,而且再住兩天就可以回學校了?!?p> “不過?!蔽彝nD了下,“你可得跟我平攤房費啊?!?p> “這還多大點事,本來我就是這么打算的?!迸视鸷芩?。
白天我倆各有去處,我去找潘舒言,而他則乘車去找他對象。
最后一天的晚上我倆早早的回到了賓館。
“明個就開學了?!彼戎I的一瓶飲料說。
“嗯?!蔽一卮?,“本來在家里的時候我還一味抱怨假期是那么無聊,現(xiàn)在真要開學了,怎么又有點不舍得呢?”
“人就是賤啊,握在手里的東西總是認為理所應(yīng)當,直到某一天不小心丟在某處,或者遺失了才知道自己多么需要它。”攀羽搖了搖頭。
“可能誰都沒料到會有分開的那天吧,總是感覺所有事情會一直陪著自己,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我們總是過著眼前的日子,說起來也沒有什么對錯,想太多會增加負擔的?!蔽艺f。
“管它呢,今天最后一晚上,咱們說啥不也要為即將離開的暑假干一杯?至少現(xiàn)在你我都知道暑假明天就要離開了?!?p> “行啊,聽你安排?!?p> “那就燒烤,燒烤配啤酒,正好也該為炎熱的夏天做個告別了?!迸视鸢衙撓聛淼亩绦渲匦麓┥稀?p> 門口的村子算是附近相對熱鬧的村子,因為是開在眾多大學附近的,周末很多人懶得去遠處,就會來村子里吃點菜喝點酒,買點學校里見不到的“違禁品”。其中就包括我們學校和潘舒言所在的財經(jīng)大學。
附近燒烤店和小菜館多的數(shù)不勝數(shù),還有和我倆住的類似的破舊小賓館。要想知道哪家燒烤店味道正宗,還得問本地人。
我看到烤鴨店門口有個老大爺穿著一身淺藍色陳舊衣服,正站在門口抽煙。
“大爺?”我試著和他搭話。
“哎,說的是什么事???”大爺耳朵好像不太好,頭伸向我們大聲的說。
“我說大爺,這里哪家燒烤店生意好?。俊蔽乙蔡岣吡寺曇?。
“你說什么,什么店?”大爺又往我這兒挪了幾步,試圖聽清。
我換了種方式跟他說話,用本地方言跟他說。因為都是一個省的,方言雖然有差異,但整體發(fā)音都還差不多。
“大爺,燒烤店哪家行?。ǚ窖砸粽{(diào))?”我把嘴貼在他耳旁說。
“嘿,早說啊,你去大牛家那個燒烤店,味道真~好?!?p> 大爺手一甩,睥睨地看著我倆,好像再說,就這事啊?
我尋思我不是早就問過了么,不過這種小事不足掛齒,我接著問。
“大牛家在哪?俺不知道啊?!?p> “往北邊那個胡同走,你就瞅著了。”大爺說完抽了口煙走了。
我倆順著大爺指的方向走過去,在可以容下并行兩輛小轎車的胡同里找到了所謂的“牛記燒烤”。胡同里擺著粗糙的老木桌只坐著幾個中年人正在喝酒,
走進大門,院子里才是真的熱鬧。庭院里擺滿了桌子,男女老少都在這兒吃著熱乎的燒烤。一個巨大的強力電風扇不停地搖著腦袋工作。四周墻壁上有收起來的塑料棚,下雨時為了不影響掙錢估計會拉起來遮住院子上方。
“大牛,再上點扎啤!”一個身上紋龍畫虎的人喊道,老板應(yīng)該外號就叫大牛吧。
“行,馬上到。”老板是個光頭,給人一種很有故事的感覺。說的不好聽一看就是黑幫老大。
我倆找了個沒有人的空桌坐下,不敢跟老板打交道,于是我招呼過來一位看似打工的五十歲女性。
“幾位小兄弟要點啥???”聽口音是東北人。
“菜單有不?”我也特地用了點東北調(diào)說。
“沒菜單,你可以去冰箱那邊看看有啥想吃滴不,然后記紙上就成?!彼o了我一只便宜的圓珠筆,還有一張薄如蟬翼的收據(jù)紙。
冰箱里放滿了已經(jīng)串好的成品,客流量很大,他們應(yīng)該是提前就先把食材做出來一部分以免供不應(yīng)求。天氣又太熱,食材很容易滋生細菌,所以才放在冰箱里的,能看出來還是挺新鮮。
羊肉串真夠大的,和其它燒烤店不一樣,這里的肉塊比較大,一串就頂其他地方的兩串,價格可能也有所提升吧。
羊肉串比較貴,我們就少要了點,代替它的是五花肉串,既解癮又好吃。還有能讓餐盤看起來很充盈的豆腐腸,一塊錢三串,我們點了十五元的。魚豆腐、韭菜、面筋、雞翅、咸魚、還有我個人比較喜歡的烤魷魚,最后又要了份田螺配酒。
我倆回到座位上,商量起喝點什么比較好。
“來點白的?”攀羽問我?!昂孟裼悬c不搭配燒烤?!?p> “不要白酒,味太沖我受不了?!蔽抑粚ρ缶撇慌懦?。
“那來點啤酒?要什么牌的?”他在征求我的意見。
“青島啤酒吧?!?p> 我突然又改了主意:“等下,扎啤不是更爽點么。”
“確實,要多少?”他的眼神好像在期盼我多喝點。
“一人一扎先喝著,不夠再要?!?p> “這次夠痛快!”
他把點好餐的紙遞給那位東北女性,又說了句,先來兩桶扎啤。
不知道是不是來的客人太多了,但這家燒烤店的店員實在少得可憐,燒烤師傅估計也很少,我倆干坐了半天才只上來了十五元的豆腐腸。
“麻煩上快點?!迸视鹑滩蛔〈叩?。
“不好意思啊,會加快速度的?!绷硪晃回撠熒喜说男』镎f。
“這樣吧,先盡快把田螺和兩杯扎啤上來?!蔽艺f。
“好的,兩位老板?!毙』锊藉齑颐Φ碾x開了。
還好他記住了我說的話,啤酒和田螺一并端來了。
“喝吧。”攀羽把啤酒倒進杯中對我說。
“來?!蔽乙舱鍧M了酒杯,與他一碰。
一口涼酒入肚夏天的氣味瞬間就被沖散了,我夾了個田螺下酒,味道很是鮮美。
在我倆的閑談中剩余的燒烤不斷端了上來,但速度絕對不算快。
一整大杯扎啤入肚,我倆明顯興奮多了。
“再…再來兩扎!”攀羽喊道。
“還來嗎?!蔽疫@肚子被啤酒撐得圓滾滾。
“怎么,你就這么點本事?”攀羽瞧不起我,陰陽怪氣地說。
“行,來就來,看把你能的?!蔽乙采项^了。
不愧是大塊的羊肉串,吃到嘴里就是爽,肉也夠嫩,上面撒滿了調(diào)料。
我們倆一直吃到晚上十點半,攀羽借著上廁所的理由結(jié)了帳。喝多了就買單的習慣真好,省了我不少錢,估計他第二天肯定后悔。
我倆搖搖晃晃吹著牛走在回賓館的路上,肚子里的酒好像還沒消化,和滾筒洗衣機一樣在我胃里不停翻騰。
“不行了,不行了?!蔽亿s緊跑到立在路邊的綠色大垃圾桶旁吐了出來。
攀羽在旁邊不停的笑話我。
“你…你你你就這么點本事?下次不和你一起出來了,這…這就吐了?讓路人看了不得笑話你?!?p> 我用紙巾擦干凈了嘴角,不停的解釋:“意外,意外。你這嘴都掛不上檔了,還好意思說我。”
“還嘴硬呢,不行,不行就承認唄?!迸视疬呅呑?。
回到賓館,攀羽說要上趟廁所。
我躺在床上,隱隱約約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音。我趕緊起身走到廁所門口,把耳朵豎在門上仔細聽。
是嘔吐聲沒錯。能聽得出他在努力壓制聲音,可能是怕被我發(fā)現(xiàn)。
攀羽一走出來我就問。
“剛才,干啥去了?”
“還能干啥,當然是上廁所去了,不然還能再吃一頓啊?!迸视鹧b作理所應(yīng)當?shù)卣f。
“不會是偷偷一個人在廁所吐吧。”
“胡…胡說八道,就這點酒還…還不夠我塞牙縫?!迸视鹈黠@結(jié)巴了。
“那我可要去看看了?!?p> 我走向衛(wèi)生間,果然馬桶的外圈還殘留著少許嘔吐物,以攀羽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肯定沒精力清理干凈。
“還在這兒狡辯呢,廁所都沒清理干凈,哈哈哈。”
“切?!迸视鹨姳晃掖疗屏?,悶著頭躺床上睡覺去了。
我的頭也因為酒精有點暈眩,明天還得上學,關(guān)上燈,我也躺在了床上。因為一開始只有我一個人住,所以我訂的是大床房,我們兩人此時正擠在一張床上。
“攀羽?!?p> 我見他沒有反應(yīng),又叫了一遍。
“攀羽?”
“什么事?”攀羽不耐煩的回答。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啊?!?p> “上一邊去吧。”
攀羽蹬了我一腳,呼呼大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