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機對昀塵作了個禮,跟隨二人進去了。一路上,他半垂著眼正正往前走,對一旁的人視若無睹,業(yè)爻看著他,他睫毛很長,路過陰影的時候竟映在眼瞼邊,鼻梁也挺,那張俊逸的臉近乎完美,他偶爾淺淺一笑,雖不明顯,看上去竟有些甜。
走著走著昀塵便不見了。禪機找了個空位坐下,業(yè)爻疑惑,“禪機,你不去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嗎?坐這兒有什么意思啊......”
往日錦凰來時,遠處那些光著膀子的還能瞎起個哄,現(xiàn)下他們只是看著禪機那張冷冷的臉,總覺得被業(yè)爻得罪了,過來討債的。
“有。”禪機道。
“有什么,有意思?好吧,你不想去我就陪你聊會兒?!?p> “嗯?!倍U機惜字如金的答道。
業(yè)爻枕著肘子趴了好了一會,禪機一句話也不說,業(yè)爻起身道,“禪機君,你最近覺得怎么樣?我查到一種塑靈蟲,用其加枯木藤熬制四十九天,少則可恢復(fù)四千年,多則七千年!”她又皺了皺眉,“可我不知這種蟲子究竟生在何處,你耐心等等,我一定會找得到?!?p> “不著急。這是歷來天官考核試目明細,你好好看看?!倍U機從掌間化出一本書來,說厚也不厚。
業(yè)爻驚道,“這事,你怎么知道的?!?p> 禪機掃過她手里的玉佩,道,“那日王母委任你為云神,所有人不允,既知負任難,便用些心,總能過的。”
業(yè)爻翻了幾頁書,“這里面倒還真全。不過這書,這也不像書啊,禪機君,這是你寫的嗎?”
禪機不說話,可業(yè)爻看得出來這字跡就是他的,又想到方才昀塵說的,她合上這本筆記,低聲道,“這個你,什么時候開始寫的?。俊?p> “很久之前?!倍U機道?!叭魺o事,先走了?!睒I(yè)爻還沒反應(yīng)過來,瞬時之間他便消失不見。
業(yè)爻看著他遠去,舀了一勺湯喝下,“禪機君這個東西還挺好下嘴。比宮里往日的解暑清湯好喝多了!”
云神此職主司天云,掌云卷云舒,五方之地各人分司馭云,首要之事便是要實打?qū)嵉那宄鞯匾?guī)理,了解地方動向,闖南走北浪多了,這對業(yè)爻來說并不難,現(xiàn)下唯剩下考核天官時的另外一科,時政了,禪機所注筆記正是時政所涉及的重中之重,若業(yè)爻習(xí)通兩試,便是題怎么出了,那也是能答得上來的。
天官考核的前幾個月,業(yè)爻整日在禁書閣待著,一天,等看得差不多了之后,她合了眼便趴著睡著了,睡夢中夢見有人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面頰,像被柔柔柳絮掃過一般,她能感覺出來,那個人的氣息就在旁側(cè),她一驚,睜眼側(cè)頭一瞧,自己方才熱的難耐,脫了扔一邊的上衣不知什么時候又披在身上了,等把眼睜實了,業(yè)爻大喊一聲,“禪,禪機君,你什么時候在這兒的?”
禪機不抬眼,斜著身子坐在對面,一只手扶額,側(cè)目看著書,一頭長發(fā)隨意的搭在肩上,業(yè)爻心頭覺得愉悅,感嘆道,“成天看這窗外的風(fēng)景,多少我也膩了,還不如看看新鮮的禪機君呢......”
禪機凜眉一動,猛力提臂將書扔飛出去,隨即窗外傳來一陣刺耳的撕裂聲,他又抬手輕輕一揮,兩扇窗“啪”一下就關(guān)上了。禪機肅聲道“去里面?!?p> “剛剛發(fā)生什么了?”業(yè)爻警惕道。
“沒什么,太吵?!倍U機淡淡的道。
“北海二殿下和山神之女的婚事,能不吵嗎,這都幾天了你才知道吵??!哎我說禪機君,你這發(fā)的那路脾氣???”業(yè)爻苦笑不得的問。
“該看的都看完了嗎?若看完了......”禪機沒說完,業(yè)爻跑去窗邊,低聲道,“方才,有人行兇?”
禪機道,“此箭速如疾矢,且正正射向此處,想必已謀劃許久。”
業(yè)爻哼哼一笑,“還能是誰啊,逐鹿之爭那日,一箭射來毀了我的宮璧......”業(yè)爻回憶起那日,“究竟是誰,想三番五次的置我于死地呢?”
“我知道禪機君從來不會騙人的,你告訴我,有沒有像我一樣招人恨呢?”業(yè)爻苦笑道。
“有?!倍U機道?!皭壑?,卻只能鼓足勇氣去參加她的婚禮,那時,恨她?!?p> 業(yè)爻手里的筆掉在地上,片刻后她說了句欠抽的話,“什么又愛又恨的,這婚禮大可不去啊!”
禪機垂眼,猛然間,有些事業(yè)爻才反應(yīng)過來,“那日錦凰利用婚禮設(shè)局,暗地寫信引成榷流崖前去,如此便沒有人會懷疑他,在旁人看來他也絕不可能傷我,禪機除非猜到了,此事從頭到尾就是個局,若他一開始知道此事呢?”業(yè)爻不敢再想下去,“六哥說禪機喜歡我,那他那日豈不是很痛苦,為怕出什么意外,強忍著,就為能時時看住我,不讓我為錦凰所傷?可他一定不會說的,事到如今,錦凰的確傷過我,可我何嘗沒傷害過他......”
“禪機,若成了云神,我送你一樣?xùn)|西,你想要什么?”業(yè)爻溫聲問道。
禪機似乎怔了一下,道,“若是云神,不應(yīng)該是......驚喜嗎?”禪機面上映出一點笑意,若浮葉跌湖般泛起微不可查的波瀾。
“驚喜這東西,很有可能會變成驚嚇,況且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送些不實用的東西反倒浪費心意,不如你直接說,我送了你也不至于將它丟了不是?說吧,你想要什么?!睒I(yè)爻說罷片刻,才覺得很不對勁,“我拿自己當什么了?若成了云神,不見得能拿出什么看得過去的東西吧,禪機他什么沒有,何須我送什么廉物,業(yè)爻,你能不能......”
禪機道,“不要了?!惫?.....
業(yè)爻急了,“別?。 彪S即反思片刻,朗聲道,“你想要驚喜?那好,我若送了,你別當著我的面丟了它行不行?”
“好?!睒I(yè)爻竟從禪機面上瞧見了一絲得意,他若真放開面兒大笑起來,看起來定是又俊又甜的,可恰恰因為斂著那抹笑,業(yè)爻總想再逗逗他?!耙院蠛芏嗍露嫉每孔约海U機君,若不慎還會涉險的話,能不能搭把手,我也會護著你的。信我!”
“嗯?!倍U機道。
業(yè)爻無奈道,“禪機君,你能不能說些別的啊,無論別人說什么,你都不知道拒絕的嗎?你這人日后定要吃虧的。”
“只允你說的,也只在你手里吃虧?!倍U機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業(yè)爻道。
業(yè)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