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扎了根
馬車到了垂花門停下,花其婉在綠竹和凌葭的攙扶下下來馬車,門口的婆子早早就吩咐小丫頭進去告訴太太,只聽到小丫頭這一路逢人便道一聲“姑娘回來了”,于是,院子里的仆婦們也就停了腳步,向姑娘問安。
花其婉就在一路的問好聲中進了后院,容氏早已經(jīng)在采蘩采衣的攙扶下,向門口走來?;ㄆ渫窨吹侥镉H,再沉不住步子,小跑過來,容氏早張開了臂膀,花其婉就向雛鳥投林一樣,撲進了容氏的懷里,好在還知道顧忌著容氏的身子,等到了容氏的跟前,緩緩了步子才彎著腰將頭扎進了容氏的肩窩里。
容氏立時便感受到了脖子里一片溫熱的淚水,她的婉丫兒遭了罪,這會兒連哭都得這樣隱秘地默默流淚,容氏的心就鉆痛著,強忍著淚水,只用手拍著婉丫兒的頭,安撫著:“我的婉丫兒這幾日為了娘親,每日吃齋念佛的,可算是辛苦了,娘親都知道,回頭便讓秦嬤嬤給你多補補。”
花其婉好容易控制住了眼淚,使勁在娘親的衣服上蹭了蹭,抬起頭來,容氏端著花其婉的小臉,看了又看,實是看不出什么痕跡了,這才松了手。花其婉這才看到容氏身后,爹爹也站在跟前,遂離了容氏的身,走到爹爹的跟前,曲身行禮。
花棣暐聲音比平日里低沉了些,說到:“婉丫兒辛苦了,快些進屋吧?!?p> 秦嬤嬤走上前,將婉丫兒前后左右都看了一個遍,說到:“是啊,太太也不能久站,婉丫兒也一路勞累,進屋再說話吧?!?p> 這里一眾仆婦丫頭,只有秦嬤嬤和彤管知道內(nèi)情,秦嬤嬤說話的時候,彤管也走了過來,攙住了姑娘,到底是沒有忍住,抬手試了試眼角。
其余的人見秦嬤嬤和彤管這樣,也沒有作其他想法,只道是覺得主仆情誼深厚,幾日不見想得狠了。此時,容氏又走上來,牽了婉丫兒的手往屋里走去,遂一眾人也皆呼啦啦跟著往前走。
進了東次間的,娘倆并排挨著坐到了床榻的一側(cè),花棣暐坐到榻幾的另一側(cè),一眾仆婦皆侍立在側(cè),秦嬤嬤因是容氏的陪嫁,也照應(yīng)大了婉丫兒,在容氏這里一向有地位,此刻也在春凳上坐了。采衣和采蘩適時地送進來茶盞,一一遞到花二爺、容氏、花其婉和秦嬤嬤的手里。
花其婉拉著容氏的手問:“我不在家的這幾日里,娘親可還好?肚子里弟弟有沒有鬧你?”
容氏眼里含著淚說:“都好,都好,娘就是太想婉丫兒了,有時候睡不好?!?p> “讓娘親掛心了,婉丫兒在外面很好。對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我給娘親求了平安符回來,是弘一法師親自開的光,娘親貼身帶著,有佛光照拂,今后定會康泰平安,福澤深厚的?!?p> 綠竹一聽這話,將準備好的裝著平安符的荷包雙手遞給了容氏,容氏接在手里,自荷包里拿出平安符。只見是一塊方形的玉符,平安符的一面雕著類似佛鐘的圖案;另一面中間雕刻著如來佛頭像,兩側(cè)各刻著四個字“引福歸來”“平安康泰”。
玉符放在手中晶瑩剔透,光看著就讓人心里一片祥和,歡喜異常。頭上穿了紅色的絲線編織的繩縷,配在白色的玉上,色澤更是鮮亮,且繩縷的長短、粗細和紋路的搭配可謂天衣無縫,可見編織的用心、虔誠。
綠竹看到容氏翻來覆去的看這繩縷,便走近一步說到:“太太怕是不知道,就這繩縷奴婢要替姑娘編,姑娘硬是不肯,自己倒是學了拆,拆了再編,反復有個十來遍才將這根繩編好,姑娘說了,這是給太太戴的,且要求了佛祖庇佑,就是這繩縷也要心誠才好,馬虎不得?!?p> 花其婉怕容氏再次流淚,便拿過平安符親自給容氏戴在頸上,“這可不算什么,娘親可要好好帶著這平安符,這塊符不光是弘一法師開過光的,婉丫兒也在寺里很捐了一些香油錢,每日抄了佛經(jīng)供奉,想來其佛性會更足的。”
容氏極力克制著,然聲音還是哽咽了,“會的,娘親從今兒起,定會不離身的戴著??墒?,你這丫頭知道給娘親求平安符,就不會給自己求一個嗎?”
“哎呦,您真是我的親娘,我也想啊,不過我怕求的太多,佛祖嫌棄我貪心,到時候別說是兩個,就是娘親的這個也求不來,豈不是竹籃打水嘛。再說了,娘親好,婉丫兒就一定會好,求一個反而顯得誠心?!?p> “是啊,就為了婉丫兒的這份孝心,佛祖也會格外照拂的,太太就放心吧。”秦嬤嬤接過話說到。
一時,屋子里的眾人也隨聲附和,容氏也就不再糾纏婉丫兒的問題,漸漸地氣氛活絡(luò)了起來?;ㄩタ吹侥飩z皆好,便放了心,于是說到:“婉丫兒才剛剛回來,你們娘倆好好說會子話,我前頭還有事情,等擺了中飯我再回來?!?p> 容氏這會兒眼里心里就只有一個婉丫兒,哪還顧得上花棣暐的去留,于是隨手擺了擺,說到:“去吧,去吧,在這里也耽誤我們娘倆親熱。”
花棣暐走出屋門的時候,聽到一屋子的笑聲傳了出來,自己也跟著嘴角彎起來,腳步也輕盈了起來,幾步就出了院門。
屋里秦嬤嬤等又跟太太和花其婉說笑了會子,便自請退去,只留了容氏和花其婉,娘倆兒這才說點悄悄兒話。
“娘的心肝,你這此可把娘嚇死了,若不是肚子里這個,娘這次還不定怎么樣呢?你這個死丫頭,從小就沒有讓娘消停過,以后看我還讓不讓你出半步門?”說著再控制不住,眼淚跟不要錢一樣,拼命往外涌。
“看看,我就知道娘會這樣,得虧了剛剛我還拼命的逗你開心,這會子娘你這樣,誠心招惹婉丫兒難受,那幾天……”花其婉住了嘴,她絕不愿再提起這些,“我這才剛剛放下了些?!?p> 花其婉又趴在容氏的懷里,只掉開了眼淚。
“娘知道婉丫兒受苦了,你跟娘說說,興許說出來,以后便不會窩在心里了,也就真忘下了。”容氏哄著花其婉,她知道這丫頭什么事情都喜歡窩在心里,這才時常被夢魘著。容氏心里很愧疚,覺得自己這個做娘的沒有護住閨女,反而被閨女照顧的周周到到的。
花其婉即便是經(jīng)歷了一世,到底還是個孩子,尤其在娘親的面前,受到了莫大的災難,哪有不想跟娘這里哭訴一番的。
上一世想哭卻無處訴,如今,聽見娘親溫柔慈藹的聲音,心里便如開了閘的洪水,再關(guān)不住任何的心事,一下?lián)湓谀镉H的懷里,低低地,委委屈屈地訴說,說吳鈺琪對她的欺騙和友善,說倭賊對她的打罵和欺凌,說自己的恐懼和堅持,也說了小叔的救助和冷落,統(tǒng)統(tǒng)一股腦的,沒頭沒尾的說了一通。
好在容氏也聽明白了,每聽一句,容氏的心便擰緊一下,疼到幾乎沒有知覺,又被趴在胸口的婉丫兒的眼淚給暖了過來,然后接著疼。即便自己心疼如斯,而容氏手里卻是極輕柔地,一下一下地撫著花其婉的頭發(fā),直到婉丫兒說夠了,說累了,睡了過去。
容氏輕輕地將花其婉放平在榻上,剛剛想離開給她拿個被子蓋上,不想這丫頭卻一手拉著自己的衣襟喊“娘親”,容氏的心都要化了。
等她好不容易拿了被子給她蓋好,不想她又一聲“小叔”,容氏撫了撫花其婉的頭發(fā),嘆了口氣,看來韋七爺在這孩子的心里扎了根了。
莫莫菜花
小劇場: 七爺:菜饃饃,您說“洪水越擋越泛濫”,要我說,洪水根本不希望被阻擋。一臉憤憤不平狀。 莫莫:那我要不要學學大禹治水,給你疏導疏導,那邊一江春水向東流去了,哼哼冷笑著…… 七爺:斂容深揖,菜饃饃說得對,都聽饃饃的,不過,我能不能知道啥時候泛濫啊?眼神希冀。 莫莫:乜斜了七爺一眼,我只能告訴你“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