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藍卿眼底劃過自嘲,“毒你也下了,酒你也灌了,還想讓我說什么?”
提到灌酒,景辭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個荒唐的吻,心下不由得一陣惱意,松開了手。
“是徒兒逾越了,師尊想做什么都請便。”
藍卿垂眸,徑直走向那顆碩大的蛇頭面前,掌心蓄起靈力,拍了下去。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蛇頭四分五裂,地面上獨留一顆泛著紅光的靈核。
藍卿彎腰撿起,靈核上干凈的連一絲血跡都沒有,就這樣被她丟進景辭懷中。
“高階靈核,收著吧?!?p> 景辭一挑眉,倒也沒有拒絕。這種東西對藍卿來說沒什么用,可對他來說的確是極品了。
“那徒兒謝過師尊了?!?p> “迷幽森林兇險萬分,以你現在的修為不適合進去。”藍卿沉靜的看著他,表情是少見的認真。
景辭一下一下拋著手中的靈核,不以為意道:“那師尊會保護我的吧。”
“別胡鬧?!?p> “我不!”
“......”
每當景辭頂嘴的時候,藍卿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教回去,要是放在平時,或許她就依了他。
可今日......
“師尊莫不是怕我給您添亂?呵,我又不是盛師弟。更何況我是您親手帶大的,我什么性子你還不知道嗎?”
景辭揮手接住了掉下來的靈核,裝進儲物袋。走到藍卿面前,微微俯身,眼角似乎帶著邪肆的笑容,幽深的目光凝著那片沉靜眼眸。
“對吧,師尊?”
藍卿收回目光,沒再接話,也不愿做過多糾纏,邁步向林中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景辭輕蔑一撇嘴,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迷霧越濃郁。身邊幾乎都是中階人面樹,一陣陣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環(huán)繞在耳邊,不過由此也可以聽出這里似乎有不少人闖進來過。
腳下走幾步就踢到一個頭顱,看來這些人中大部分,或者說是全部都命喪于此了。
由于迷霧的原因,走到一半,藍卿就將束魔綾綁在了二人腕間。
本是好意,可就算隔著迷霧也能感受到景辭濃濃的抗拒感。
“師尊,你一定要用這東西綁著嗎?”
景辭晃了晃二人相綁的手腕,語氣中滿是不樂意。
每次被這東西綁著都沒什么好事!
“如果你有別的方法能讓我知道你就在我旁邊?!彼{卿淡聲回答。
聽到這話,景辭撇撇嘴。
腦中一陣恍惚,想起以前晚上藍卿帶他回寒恭峰時,害怕他亂跑,總是牽著他的手。有時候玩累了,她會抱著熟睡的他回到弟子住處。
而早上每每醒來,都會被師兄師姐們羨慕的眼神包圍,而他心中也總會升起一股自豪感。
胡思亂想結束。
景辭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輕哼一聲:“算了,就這樣吧。”
又走了一段路后,藍卿突然頓住腳步。
不等景辭發(fā)問,便聽到周圍有什么東西劃過地面。
周身的人面樹開始詭笑起來,那笑聲仿佛兩柄鋒利的劍鋒互相劃過發(fā)出的刺啦聲,刺耳又令人心慌。
“哈哈哈哈哈......異寶是我的啦!”
“嗚嗚嗚嗚......我不想死......啊哈哈哈哈!”
“去死吧!我要殺了你!哈哈哈哈......”
“放過我吧!求你了,求你了??!嗚嗚嗚嗚嗚......”
“爹!不要!你們不要碰我爹!......啊哈哈哈哈!”
這些笑聲中夾雜著奇言怪語,景辭感覺自己的靈識亂了,皺眉搖了搖頭。
“凝神靜氣,摒棄雜音,放五識?!?p> 藍卿的聲音仿佛清風般吹進景辭的耳朵,令他清明了幾分。不多言,立刻照做。
瞬間,耳畔清凈了。
還沒來得及再松一口氣,前方一條粗壯的藤蔓拔地而起,劃破迷霧,帶著凌冽的暴風向二人抽了過來!
“站著別動?!?p> 說話間,藍卿收回束魔綾。
再次憑空畫咒,白劍破空而出!
素手執(zhí)劍向那巨大的藤蔓抵了上去,白光與青光對峙的光芒沖破了周身的迷霧。
景辭站在藍卿身后,被強悍的靈力波動震到,微微用手擋了一下。再瞇眼看去,頓時一驚!
那藤蔓的莖上長滿了人的眼睛!
每一片葉子上都是一張張血盆大口,有的在獰笑,有的在咂嘴。
藍卿神色未變,另一只手抬起,一道純白色的靈力與一道深藍色的靈力相互纏繞著升起。
景辭突然感受到體內的靈力暴動了一瞬,眼中血紅色一閃而過。
深藍色靈力漸漸環(huán)繞在了藍卿周身,白色靈力附在了白劍的劍身,霎時間,以她為中心,迷霧被靈力夾雜旋轉著,竟然形成了一道迷霧漩渦!
藤蔓葉片上的嘴開始尖叫著想上前撕咬,莖上的眼睛一個個宛若牛眼般瞪著藍卿。
藍卿以劍為引,三息之后,迷霧漩渦夾雜著狂暴的靈力向前掠去!
暴風吹得女子長發(fā)飄揚,眸中依舊一片沉靜。
景辭不甘就這樣躲在她身后,想做些什么,卻發(fā)現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像這樣的魔獸,以他現在的實力,也只夠讓這個藤蔓上的某個嘴塞牙縫。
直到現在他才真真正正看清他和藍卿之間的天淵般差距,一股隱隱的,不服輸的念頭悄悄涌了上來。
思緒過千,也不免有些心虛。如此強大的修者,竟然能被他輕易下毒,這是有多縱容他......
那棵藤蔓被漩渦暴風卷起,直直向后摔去。
藍卿點腳跳起,趁著迷霧沒有重新聚攏,目光鎖定在藤蔓的某一處,將靈力凝聚在劍尖。
一個躍起,劍身捅入了那看似厚重的莖中。
莖上的眼睛開始翻起白眼,葉片上的嘴漸漸息了聲,藤蔓一陣劇烈扭動后,慢慢變小,長成了一人高的細枝條,倒在地上抽搐。
藍卿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拔出劍。束魔綾一抖動,身上的血跡頓時消失。
白綾再次乖順的回到了藍卿腕間。
回過頭,看了眼站在不遠處有些呆愣的景辭,問:“沒事吧?”
聲音中透露著虛弱,景辭立刻回神,搖搖頭。
心下有些不好受,明明是她在戰(zhàn)斗,卻轉過頭問自己有沒有事......
藍卿微微點頭,一腳踩在了扭動的“枝條”上,那枝條瞬間沒了生息。
“這是魔界的吞感魔藤,以人的頭顱為食,能在莖上化出人眼,葉上化出人口。而被吞下去無法消化的頭骨會被吐出來。在莖自上而下的第三片葉子處,有一個血紅色圓孔狀的地方,這就是它的弱點?!?p> “不過切記,不能沾到它的唾液,也不能盯著那些眼睛太久。前者頃刻間毒發(fā)身亡,后者輕則失了神智,重則為其所控?!?p> 聽藍卿一下子說了這么多話,景辭一愣,這種情況下還能教導自己?那百花毒......
“噗......”
景辭腦海中剛飄過百花毒三個字,藍卿就已經噴了一口血出來。
皺著眉頭蹲下身,像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師尊,你......”
景辭心頭第一次浮起一絲悔意。
算了算了,再怎么說也是她護住了自己。
景辭深吸一口氣,擯棄了其他想法,走上前去,蹲在她身邊??粗潜揪桶尊膫阮伕由n白了幾分,嘴邊的鮮紅色更是刺眼。
知道多說無益,他抬手撫上了藍卿的后背,一股至黑至純的靈力從他的掌心冒出,慢慢平息著藍卿體內狂躁的靈氣以及如泉涌般迸發(fā)出的毒素。
感受到這股靈力的藍卿突然抬起頭,直愣愣的看向景辭,猝不及防的一把將他的手扯到自己面前。
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依稀留有未散的黑色光芒。
景辭像是被人發(fā)現了什么秘密似的,立刻抽回手站了起來,背過身去:“看來師尊已經沒什么事了,那我們就繼續(xù)走吧?!?p> 藍卿扶著膝蓋,強撐著站起,聲音中罕見的帶了一絲顫:“這靈力是怎么回事?”
她說的是“靈力”?!
景辭不知為何,心下松了一口氣。至少不是張口就說魔息或是走火入魔,畢竟就他現在這個性子,十個人有九個都會說他離經叛道。
“我也不知。”
事關溫蕓復活,所以不論如何,景辭都決定咬緊牙關不松口。
“是不是在華隆雪山?”
藍卿說著,嘴邊又流出一縷血液,她不動聲色的抹掉了。
在漸漸聚攏的迷霧中看著那黑色的背影,她的心中忽然有種濃濃的無力感。
該來的還是要來了嗎?
景辭有些惱怒,剛想轉過身說幾句狠話,卻在看到她虛弱的身子時吞了回去。
憋了口悶氣,大步走上前,也不理會她,繼續(xù)為她平息體內沖撞的靈氣。
可藍卿像是失了魂般,掙脫了他的手。
輕搖著頭向后退去,一向冷漠的目光中,帶著失望、心痛,更多的卻是不敢置信。
景辭心下一陣煩躁,沖她吼道:“對!就是華隆雪山!怎么了?不行嗎?你憑什么管我這么多,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誰造成的你心里不清楚嗎?”
“你現在知道對我失望了?當初殺溫蕓的時候怎么不想想會有這么一天?”
“你根本就是石頭做的,你沒有心!你也根本不懂這種失去摯愛的感受!”
“我最敬愛尊重的人,當著我的面,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殺了我最愛的人!你要我怎么接受!你要我怎么接受!”
仙葉霧起
日更三千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