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半 人言鑠金

　　<兩分鐘后，克哈的秘密實驗室中...>

　　“那是…王蟲…嗎？”

　　這座設施中的實驗人員和衛(wèi)兵應該是早已被威廉·拜克維斯上校的幽靈軍團提前撤離了，因此變得空無一人，亦癱瘓了全部的自動防御武裝。

　　六個幽魂在凱爾的帶領下駐足在了實驗設施正堂的金屬房間中，一個高大二十米的玻璃缸面前，缸中懸浮著一個閉上了所有的眼睛，大腦被整個切開的昏迷了的王蟲。

　　“它死了?！?p>　　凱爾閉上眼感知著幽能信號，透過缸體外部對他來說形同虛設的幽能隔斷，缸中傳來的只有一片死寂。

　　“從電腦中的數(shù)據(jù)記錄上來看，他們似乎是在試圖取得這只王蟲體內(nèi)一些細菌的樣本?！?p>　　托許走向了玻璃缸下的電子操作臺，乳白色的雙瞳一目十行地閱讀著屏幕上的記錄文字。

　　“這事帝國乃至前聯(lián)邦就一直在嘗試…看它的樣子，這看起來像是一只新式王蟲，應該是最近才俘獲的，”

　　巨大的浮空王蟲是一種異蟲種族的核心生物組成部分，是蟲群的指揮官和維系異蟲生物之間的大腦和中控器。它們是主宰經(jīng)由感染一群名為巨型飛螳（Gartantis Proximae）的高智慧外星源生物種而得來的，具備著和主宰類似的心靈控制能力和與生俱來的強大幽能力量。

　　通過體內(nèi)的生物循環(huán)器官，在共生微生物的幫助下分泌氦氣，這些宛若氣球一般巨大的生物可以持續(xù)不斷地漂浮在各種大氣成分的天空中，因此垂下的竹節(jié)狀肢體其實早已退化，唯獨如同蟹爪一樣的兩只碩大鉗子還保有了一些力量。

　　就和菌毯（creep）一樣，帝國總是想要取得各種各樣外星生物的樣本。然而殘酷的是，不止是低智能的，野獸一般的怪物異蟲，還有擁有極高知性和智能的星靈…

　　“他們也死了?！?p>　　檢查著巨大缸體附近墻邊的幾個解剖臺形狀的，染滿藍色血液，沾著碎肉塊的連體鉆子和割刀，女幽魂面具下表情不悅地觀察著躺在上面的兩具男性星靈尸體。

　　“這棟建筑物里面已經(jīng)沒有活物了。”

　　干脆地將整個意識隨著幽能擴散到了建筑物的每個角落，凱爾閉著眼仔細地搜索后說道。

　　“清查這個地方，收集所有的檔案和數(shù)據(jù)，不需要過于謹慎耽誤時間——就算是有敵軍，也會在與前線的奧丁交戰(zhàn)。”

　　“是，領袖！”

　　除了托許之外的四名幽魂高聲達到，背起了各自的槍械快步跑向了實驗室各個房間中的操作臺和電腦。

　　“這些東西一定會對我們自己的研究帶來幫助?！?p>　　淡然地抬頭看著缸體中王蟲懸浮的尸體，托許小聲感嘆著。

　　“不止如此?！?p>　　凱爾抱起了雙臂，沒有從身上的大衣兜里取出煙盒或是檸檬糖。

　　“我感覺這里只是一個巨大實驗項目的冰山一角，從各種角度上來說，這個地方都實在是太過寒酸了?！?p>　　……

　　<三小時后，亡人港的星港平臺，海伯利昂號的酒吧…>

　　“有什么那么值得高興的事嗎，兩位長官？”

　　從克哈上空直接折躍回了亡人港，凱爾走進了海伯利昂號現(xiàn)在安靜得反常的酒吧中，發(fā)現(xiàn)麥特·霍納正和吉姆·雷諾一起各自夾著一根雪茄坐在吧臺前的圓椅上，仰著頭暢快地大笑著。

　　沒有選擇和其他的船員和游騎兵們一起再度前往亡人港如今熱鬧非常的大街小巷中尋歡，兩個男人留在了家里選擇獨自慶祝。

　　“不消得說，還有能什么，小子——今天的起義進行得格外順利。”

　　雷諾愉快地抬起眼睛看著凱爾，霍納則是起身從吧臺后遞給了他一根雪茄。

　　“比起一千場勝利都要強而有力的攻勢——”

　　優(yōu)雅地聞了聞雪茄，凱爾借著雷諾伸來的打火機點燃了雪茄，吐出了一口灰煙。

　　“——嗯，泰克斯喜歡這玩意不是無的放矢?！?p>　　綿柔的雪茄煙氣比起單純的香煙勁更大，也讓人更為舒適和放松。

　　“呵，這次和你的收獲比起來，我們的顯然更為豐厚?！?p>　　說這話的是吐出了兩個煙圈的雷諾。

　　入侵UNN覆蓋整個克普魯星區(qū)泰倫文明的廣播網(wǎng)絡，上傳了破舊機器副官被破解的儲存器中保存的阿克圖洛斯·蒙斯克大帝作為克哈之子反抗軍領袖時耀武揚威地下達著利用幽能發(fā)射器吸引異蟲屠殺整個塔桑尼斯的錄音，顯然讓整個泰倫文明都為之產(chǎn)生了不小的震動。

　　酒吧吧臺邊的電視機中，戴著一對金色耳環(huán)，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以一種一反常態(tài)的狂喜進行著措辭嚴謹?shù)膱蟮馈沁~克·利博蒂，雷諾和霍納的老相識，一個有著強烈良心和勇氣的記者，在幾年前被帝國通緝而流亡到了尤摩揚。

　　可惜悲觀的角度總是會在最終成為現(xiàn)實——現(xiàn)在，有著受到底層人民歡迎和崇拜的吉姆·雷諾作保，這則真實的流言會傳播得飛快。但是在帝國后續(xù)接連不斷的宣傳之后，今日所廣為人知的這段語音，最終一定還是會被歪曲成別有用心的謊言。

　　這就是公共宣傳的力量，作為帝國忠實的走狗，覆蓋整個泰倫文明的UNN早就被徹底地腐化了，十有八九，這個垃圾頻道都會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接二連三地不停播報那些是個人都知道的，卻讓人感覺十分美好的假消息。

　　“聽說你在克哈捉到了不少故人和老朋友，怎么樣，有什么打算？”

　　“老一套?！?p>　　看了看雷諾和霍納，凱爾咬著雪茄攤了攤手。

　　“吸點地嗪幫他們清醒清醒，愿意配合的再加點金燦燦的佐料，不愿意的直接監(jiān)禁，包吃包住…比起隨隨便便地殉職來說，這算是個不錯的歸宿。”

　　“你們俘獲了的那個女幽靈，諾萬蓓·泰拉還在拘禁中嗎？”

　　指尖夾著自己的雪茄，麥特眉頭微皺地好奇問道。

　　“她啊…”

　　看著麥特，凱爾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你猜呢…”

　　麥特罕見地做了個鬼臉，翻了個白眼之后和傻笑的雷諾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說那個，我們在克哈還有了一些額外的發(fā)現(xiàn)?！?p>　　“那是什么，又是個老蒙斯克不為人知的骯臟小秘密？”

　　“差不太多——一個神秘的尖端生物試驗室，藏在卡斯塔納（Castanar）的空間站…有沒有興趣一起看看？”

　　“…我猜這事我們沒的選?！?p>　　拍了拍凱爾的肩膀，叼著雪茄的雷諾微笑著點了點頭。

　　……

　　<兩小時后，海文星黎明之光的基地星港平臺，尼米西斯號的艦橋…>

　　尼米西斯號而今徹底煥然一新的艦體遮天蔽日，比起巨大的海伯利昂號還要寬大的堅固艦體顯得格外振奮人心。

　　在它從阿文努斯躍遷而來之后，生機盎然，綠意無限的海文星上，被它巨大的陰影完全遮蔽的阿格里亞難民建立的新殖民地的近萬名民眾們和黎明之光軍事基地的數(shù)百幽魂們都紛紛地歡呼著吹著口哨，鼓起掌來歡迎它的到來。

　　不論是殖民地的規(guī)模還是黎明之光的軍事要塞均已經(jīng)成長得比起前幾日來說擴大了好幾倍，阿格里亞的難民由于凱爾的保護和行動，如今還吸納了來自梅茵霍芙的數(shù)千難民，人口規(guī)模和富庶程度都飛躍了一個層級。比起“殖民地”，積極地開發(fā)這片原本不滿草地和樹木植被的星球的他們，建立起來的更像是一座尚且沒有高大樓宇的城市，或者說一個城鎮(zhèn)。

　　而黎明之光的軍事要塞雖然只向外擴張了大概一千米的半徑，那森嚴的一棟棟軍事建筑和令人安心的厚重金屬墻壁卻是直接從阿文努斯空間站運來的軍備物資，完善程度絕非一座普通的，新建立的軍事基地可以比擬。

　　奧丁再度變得殘破不堪的機械外殼如今正歪歪扭扭地站立在黎明之光基地內(nèi)核部分的，近五十米高的金屬通訊大樓正門前的廣場上。從艦橋的窗外看去，六臺螞蟻大小的SCV正圍繞著茶杯那么大的奧丁建立者維修用金屬高架，在它們旁邊的軍事設施中，一座嶄新的指揮中心頂端的旗桿上飄揚著一面黑色的，繪著頂著鎖鏈狀光環(huán)的兜帽骷髏，左右?guī)е焓褂鹨淼钠鞄谩?p>　　名為“天堂之魔”的戰(zhàn)隊，終于正式于凱爾麾下黎明之光的軍事基地中復活了。

　　雖然此時此刻，那個在基地廣場上監(jiān)視著奧丁機甲的修復工作，抬著頭不斷地對著維修高架上的SCV們朗聲大笑的陸戰(zhàn)隊員暫時留在了這里，但是依照凱爾和他的約定，他還得在幾個小時后帶著那些跟著他的不法之徒們回到海伯利昂號上去。

　　“這就是我們的基地，我們的家園…感覺如何？”

　　站立在尼米西斯號艦橋透亮的巨大落地窗前，背著手的凱爾愉悅地玩味微笑著，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被捆綁著身體，站在灰色的，嶄新而不加修飾的星圖邊的那個男人。

　　發(fā)型不復往日的整潔，一身軍官服上滿是破洞和創(chuàng)口，露出了已經(jīng)結(jié)痂的血肉，杰瑞·繆爾渾濁的雙目迎著凱爾的視線。

　　“...你是想要嘲笑我嗎，叛徒？”

　　在他身邊同樣被捆綁的女軍官簡看上去只是臟污和瘦削了一些，似乎并沒有受過什么虐待。

　　“與之相反，我是想要讓你們重新加入我?！?p>　　玩味地歪著頭觀賞著杰瑞的神情，凱爾抬起右手打了個響指。

　　一身幽魂緊身戰(zhàn)裝，臉上戴著呼吸面罩的伊芙隨著紫色的熒光顯現(xiàn)在了杰瑞二人身后，只有大腿的槍套中別著一把手槍。

　　隨著繩索隔斷的窸窣響動，杰瑞和簡雙手綁縛的繩索斷裂，掉落在了地板上。

　　“先不用急著嘲諷我——我讀得到你的腦袋里現(xiàn)在憋著的那些粗話和情緒…學學你身邊的這位女士，單純地因為繩索斷開而開心一些并不丟人。”

　　“...你們究竟想要做什么？”

　　“噢，噢，噢，我同樣能看到那一股腦的問題和你為帝國收集情報的決心…等我說完?！?p>　　手持著蝴蝶刀的伊芙收起了刀刃，漫步著走到了凱爾身邊，和他面前的另一對男女面對面。

　　“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在現(xiàn)在的這個私人的時刻…終于可以告訴你們了?！?p>　　接下來的十分鐘里，只有背對著艦橋落地窗的凱爾一個人在講話，而他對面的杰瑞和簡的神情則如同過山車一般變得格外的精彩，從震驚，到難以置信，最后到了一種古怪的復雜。

　　“綜上，去留由你們決定…雖然有過一些不愉快的往昔，但我覺得其實你我都不欠對方什么。但我的結(jié)論是肯定的——就像吉姆·雷諾的海伯利昂號擁有麥特·霍納一樣，我也需要一個可靠的艦長…當然還有通訊官，女士?！?p>　　和身旁猶豫不安的簡對視了一會，杰瑞凌亂的，滿是血污的眉毛下，一雙眼睛再度恢復了狼一般的兇戾，向著凱爾走來。

　　“如果你說的那些話有一個標點的謊言，我發(fā)誓，我會親手殺了你?！?p>　　他對著凱爾伸出了拇指指甲翻起的，鮮血凝固的右手。

　　“不用試了…每個字母都是真的?！?p>　　微笑著和杰瑞對視，凱爾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