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坦白的心跡

　　<兩小時后，瓦爾哈拉近月軌道的上空…>

　　閃爍著璀璨星辰的黑暗宇宙空間中，兩艘巨大的戰(zhàn)列巡洋艦并立漂浮在瓦爾哈拉的上空。

　　而今作為雷諾和他的游騎兵們的大本營和旗艦，海伯利昂號雖然被劃分為貝希摩斯級，然而卻僅僅代表了這艘豪華旗艦的設計與內部的技術構造為貝希摩斯級的水準，而并非體積和戰(zhàn)斗力。

　　即便是比起更為先進的新型戰(zhàn)巡艦米諾陶級，它的體積也遠遠超過一般的量產(chǎn)型。

　　原本的蒙斯克是打算在三年前將這艘堅固的空中皇宮作為克哈泰倫帝國武力至高無上的象征——阿克圖洛斯·蒙斯克大帝的本人的坐艦的，后來卻落入了反叛蒙斯克的雷諾與麥特手中。

　　而海伯利昂號的巨大艦身邊，一艘表面有些缺少零件的，體積更甚于海伯利昂號的戰(zhàn)巡艦通過側翼臨時搭建的通道門，與海伯利昂號相互連接著。

　　如果說海伯利昂號是一座豪華的宮殿的話，這艘戰(zhàn)艦就像是一座表面破敗的廢舊城堡。

　　“嚓！”

　　海伯利昂號艦橋的大門相對打開，凱爾和伊芙先后進入了艦橋中。

　　“我就知道你是不會無的放矢的，小子?！?p>　　指尖夾著煙，瞇起眼睛的雷諾嗤笑著從海伯利昂號艦橋的落地窗前轉過身來。

　　“我們的老皇帝在送船這一點上總是格外的慷慨大方?！?p>　　凱爾愉快地和麥特相互點了點頭，才轉向了雷諾。

　　“泰克斯他們在下面打得怎么樣？”

　　“好吧，看起來他有些興奮過度了?！?p>　　雷諾用拇指指了指星圖上的畫面——在化為了一片廢墟的帝國軍事基地中，奧丁巨大的機體上滿是彈孔和破碎的表面裝甲，卻似乎并沒有受到什么損傷似的，全炮管如同放煙花一般向著天空中傾瀉著炮火表達著勝利的喜悅。

　　“早在預料之中。”

　　瞇起眼睛看著星圖中的虛擬畫面，凱爾感覺眼前真實的場景就宛若一場夢幻一般。

　　瓦爾哈拉淪陷了；奧丁被雷諾的游騎兵收入囊中；而他，也奪得了洛基號。

　　——也就是現(xiàn)在的尼米西斯號。

　　‘還真是絲毫不浪費…真不知道為什么在故事里游騎兵就沒有覬覦這艘強大的戰(zhàn)艦呢？’

　　也許是精力有限的原因吧，凱爾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把胡思亂想的思緒收了回來。

　　“對了，吉姆?！?p>　　凱爾呼喚了雷諾一聲，撓了撓鬢角的碎發(fā)。

　　“斯旺在嗎？我想借用首席工程師和他的人來一趟我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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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鐘后，尼米西斯號的動力室中…>

　　“我的天吶！”

　　羅瑞·斯旺一臉不可置信地用發(fā)光的雙眼欣賞著這個寬敞的全金屬動力室中心數(shù)層樓高的，散發(fā)著放射性藍色熒光的動力裝置的玻璃外壁。

　　“這種技術就連米諾陶級都做不到…如此天才的設計，能源泄露的問題絕對可以完美解決！”

　　“好吧。”

　　看著斯旺右手的大鉗子激動地夾了夾，凱爾抱著胳膊，有些不耐煩地摸了摸鼻子。

　　“研究升級方案的事能不能暫時放一放…現(xiàn)在咱們還有一些麻煩的事要盡快處理?！?p>　　“盡管放心吧！孩子！”

　　斯旺興奮地轉向了凱爾，飛出的唾沫噴到了他的大衣上。

　　“老蒙斯克根本就學不乖！處理那些監(jiān)視器我早就已經(jīng)輕車熟路了…其他技術人員也一樣，你家老頭子呢？有他在我們會輕松很多。”

　　“他…”

　　有些窘迫地苦笑著，凱爾用右手指了指動力系統(tǒng)上方的管道。

　　已然忙碌了三個多小時的老教授一身油污，雙腳踩在十幾米高的管道上方，興致盎然地擺弄著管道銜接處的金屬組件。

　　“好吧，好吧…”

　　挑了挑眉，斯旺無奈地聳了聳肩，翻了個白眼。

　　“這些麻煩的小事還是我們自己干吧…但是呆會完活以后，我也想上去看看?！?p>　　“當然沒問題?！?p>　　從兜里掏出了煙盒，凱爾擔心地抬著頭注視著史蒂夫，總是害怕他會一不小心掉下來。

　　“我來看著他吧…有沒有興趣來我的船上？”

　　“噢，算了吧！”

　　被凱爾開了個玩笑，斯旺濃密的胡須下露出了一個有些玩味的笑容。

　　“我可離不開我的海伯利昂…更何況，你已經(jīng)有了一位足夠優(yōu)秀的駐艦工程師了，不是嗎——在這個方面，你家老頭子可不比我差！”

　　……

　　<三十分鐘后，尼米西斯號的艦橋…>

　　“真是艘漂亮的船，就是少了不少東西?！?p>　　站在這間近乎空無一物，滿是空置的插頭與暴露在外的線路的房間中，雷諾仔細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比起海伯利昂號來說少了不止是華麗的裝潢，還有星圖，操作臺等等設備，尼米西斯號的艦橋還并沒有修繕完成，因此原本就比海伯利昂號還有巨大的艦橋顯得格外的空曠。

　　唯有有些臟污的巨大的落地窗與海伯利昂艦橋中的格外相似，在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的一切景物。

　　“是啊…我打算回去一趟亡人港。”

　　走到了落地窗前的雷諾身邊，凱爾和他一起眺望著窗外瓦爾哈拉表面不復光亮的那片軍事基地。

　　“去買點東西，好好把它修一修…但愿我還能趕上下一次的行動?！?p>　　“我們在三天后出發(fā)?！?p>　　雷諾轉過頭來看著凱爾，拍了拍他的肩膀。

　　“麥特需要一些時間滲透到帝國的通訊體系之中，我們必須確保奧丁被打包好之后直接送回克哈?！?p>　　“克哈…”

　　躲避著雷諾的視線，凱爾直視著面前臟污的玻璃外的瓦爾哈拉，以及遙遠的點點星光。

　　從內心中的真實情感來看，凱爾其實并不想要與泰倫帝國為敵…至少從眼下來看，通過混亂制造出新的傷亡，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然而不得已的是，凱爾知道，這件事并不能避免。

　　對于現(xiàn)在的整個克普魯星區(qū)泰倫人族的局勢，對于雷諾的游騎兵，甚至對于凱爾自己…亂象，是不可或缺的。

　　“老蒙斯克手里的棋子，太多了…”

　　“太多太多的好人在帝國的手中失去了性命，”雷諾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未來，必須要變得更好…直到我們再也無法看到明天為止…這艘戰(zhàn)艦能夠安穩(wěn)地躍遷嗎？”

　　“不成問題，”凱爾順應著雷諾轉移了話題，“但是沒有星圖和星際定位系統(tǒng)中的數(shù)據(jù)，我們需要海伯利昂的幫助，才能定位到亡人港的確定性坐標。”

　　“暫時忘掉那些不愉快和世界末日吧，小子。”

　　低下頭，雷諾從煙盒中磕出了兩根煙，遞給了凱爾一根之后將自己的那根叼在了嘴上。

　　“回到亡人港好好地放松放松——來舉行個慶功酒會如何…相信在好好地打了個盹之后，泰克斯他們也會很高興的。”

　　“我很榮幸?！?p>　　兩個男人淡淡地相視一笑。

　　“說到了泰克斯，”雷諾點燃了自己的煙，然后幫凱爾點燃了他的那一根，望著窗外的星海吐了一口灰煙，“就在剛剛，麥特在他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p>　　“我不想裝作對此一無所知?！?p>　　凱爾夾著煙，皺著眉頭吐了一口煙霧，轉而看向了雷諾。

　　“在他怎么也不愿意脫掉的動力裝甲里，有一個被切斷了觸發(fā)器的裝置…麥特說一旦那個東西觸發(fā)，有人就能隨時隨地地瞬間停止他的內臟機能?！?p>　　“你們是兄弟，”凱爾夾著煙，低著頭撓了撓眉梢，“你比我了解的更多?！?p>　　“有個神秘人在老泰克斯的身后頂了一把槍…”

　　雷諾眉頭緊皺，注視著窗外的雙目中透射出了一種精芒。

　　“麥特猜測他和莫比斯基金會達成了某種交易…你看起來似乎跟他們很熟，你覺得呢？”

　　“哎…”

　　凱爾凝重地嘆了一口濁氣，隨著壓力的釋放，他的腦中產(chǎn)生了一個新奇的，沖動性的想法。

　　“也許你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吉姆。這個人的手段在這么多年之后依然一成不變…”

　　“你是說蒙斯克！”

　　瞇起雙目，雷諾轉而注視著凱爾的側臉。

　　“有一件事我覺得你說的很對?！?p>　　轉回頭注視著窗外而不是雷諾，凱爾眨了眨有些酸澀的雙眼，卻并沒有用幽能進行治療性的調理。

　　“能夠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的，只應該是這個人自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都是一體兩面的，吉姆?！?p>　　整個身體轉向了雷諾，凱爾的雙眼中滿是一種澄澈的真誠。

　　“一件有些遙遠的，可能不是很愉快的往事背后的真相——你知道為什么在四年之前，阿克圖洛斯·蒙斯克會突兀地在塔桑尼斯上，將凱瑞甘出賣給異蟲嗎？”

　　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以一種復雜的情緒直視著凱爾，雷諾的鼻翼微張，嘴唇微微顫抖。

　　隨后，雷諾動作有些滯澀地微微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

　　垂下了眼簾，凱爾重重地出了一口氣。

　　“在十八歲的那年，莎拉·凱瑞甘和其他的兩名幽靈，潛入了位于克哈上的蒙斯克的家里，殺死了他最心愛的母親和妹妹，將他的父親，時為反叛泰倫聯(lián)邦勢力的首腦，克哈最高領袖的安古斯·蒙斯克的頭顱割了下來，帶回了塔桑尼斯?！?p>　　雙唇抿起，雷諾的雙眼因為不可置信的震驚而圓圓地睜開了。

　　“因果輪回?！?p>　　凱爾抱起了胳膊，用右手的食指漫卷著鬢角垂下的，有些微長的頭發(fā)。

　　“這不是她的過錯…但是卻制造了一個又一個解不開的仇恨之輪…你大概知道發(fā)生在克哈上的啟示錄核掃蕩與異蟲淹沒了塔桑尼斯的因緣，而你不知道的是——剛愎自用，殘忍自私的老皇帝，一生中唯一珍愛過的兩個人，都死在了她的手中。因此從最初他救下凱瑞甘的時候，所想的也就只是將她所有的價值徹底壓榨，利用之后，再讓她絕望地死去?！?p>　　指尖夾著的煙掉落了一大塊灰色的煙灰，雷諾的喉頭顫了顫。

　　“當每一個由丑陋的心思而生的惡念，由行動表達在了正確的位置，那么它們往往都會被認為是正確的，反之亦然...在這個錯誤的時代中，我們都是被命運玩弄在鼓掌中的人…也許人人都值得得到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緩緩地抬起頭，兩個男人再度目光復雜地對視了一眼。

　　“讓我們一起斬斷這個錯誤的輪回吧…不止是為了無辜受難的生命——還有這個銀河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