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半 決意

　　<一小時后，海伯利昂號的通道區(qū)K...>

　　布滿了管道和電線的無人走廊中，杰瑞·繆爾神情復雜地獨自站在臨近動力引擎的位置，低著頭端詳著手中有些年代感的左輪手槍。

　　這是他的父親傳給他的，來自繆爾家族古老的傳家寶。

　　手槍是一把橡木槍柄的古樸柯爾特，據說那還是來自地球的一把古董。

　　然而現(xiàn)在，杰瑞狼一般的雙眼中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果敢和狠戾，注視著槍身的目光中滿是猶豫和迷茫。

　　“最后…”

　　身后突兀的低沉男聲讓杰瑞驚訝地轉過了身，卻發(fā)現(xiàn)身后的走廊中空無一物。

　　“現(xiàn)出身來…幽靈…”

　　最后的一個詞咬字格外狠戾，目光中的猙獰讓他找回了平時的自己。

　　蓋布瑞爾·托許強壯的身軀隨著一陣紅色的光點出現(xiàn)在了杰瑞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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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刻，海伯利昂號的酒吧…>

　　“你們看到那時候的老板了嗎？”

　　點了一杯有些苦口的黑啤酒，鮑利，謝拉和史考兵三個前-死神坐在回蕩著搖滾樂的酒吧桌子前。

　　另外的兩人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謝拉有些顫抖著用右手拿起了桌子上自己的金湯力喝了一口。

　　他們點的是薯條而不是烤肉或雞翅，帶著番茄醬和藍芝士醬一起送來的一大筐，然而在三人心有余悸的沉默中，薯條已經有些皮了。

　　勞累一天的三人卻并沒有吃上一口。

　　他們是在塔桑尼斯前線基地南部的磁懸浮列車軌道附近找到凱爾的，而他卻并不是一個人呆在那，或者說的確是一個人沒錯。

　　因為散落在他身邊的十來個掠奪者們都已經死了——他們的身體從不同的程度上四分五裂：有的是胳膊腿分家，有的是從軀干處洞穿，有的是攔腰像是被炸彈炸斷了一樣，更多的則是徹底炸得不成人形，就像是被從身體內部炸開一樣血肉模糊。

　　凱爾·奧羅夫一個人站在閃電游走的血泊之中。從被鮮血徹底染紅的背影看來，他的上身穿著一身帝國制式的軍裝，而下身則是不知為何套上的掠奪者戰(zhàn)甲護腿和戰(zhàn)靴。雙手握拳，噼啪作響的強烈電弧圍繞在他的身體周圍，似乎連帶著黃沙的風都無法吹透那些電花組成的雷電護盾。

　　“滴答…”

　　一滴鮮血順著凱爾額前被染紅的棕色發(fā)束掉落在了他腳下踩著的掠奪者尸體的盔甲上，而他的下半身卻與上半身分離了兩米的距離。

　　當凱爾轉過頭來看著姍姍來遲的響尾蛇小隊時，包括鮑利在內的駕駛員們無不因為恐懼而窒息了一瞬。

　　那是一種生物本能的恐懼，同樣也有一部分來自于內心。

　　他們從未見過那樣的凱爾——往日里溫和寬厚，舉止優(yōu)雅的俊美青年此時的臉上滿是猙獰，雙眉因為不可遏制的怒火而近乎豎起，天藍色的瞳孔中幽能的光點前所未有的強烈。

　　‘…他是一個人團滅了這支掠奪者部隊嗎？’

　　平心而論，在場的戰(zhàn)士們每一個都經歷過最殘酷的戰(zhàn)場，但是卻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場面。

　　如果沒有見到擊殺他們的人的話，大家心中的震撼都不會相是此時這樣。

　　問題是，這毀滅性屠殺的始作俑者就好好地站在他們的眼前，透過駕駛艙的車窗，每個人都能看到那個他們往日格外熟悉的溫和青年徹底暴走的樣子。

　　‘那真的是凱爾嗎？’

　　每個人的心中亦同時浮現(xiàn)出了這樣的疑問。

　　作為隊長的鮑利咽了咽口水，他知道現(xiàn)在應該履行他的職責，打開了駕駛艙的艙蓋。

　　“轟！”

　　凱爾的雙拳在同一時刻纏繞上了刺眼的雷光，一下子重重地打在了自己腰部的掠奪者鎧甲護腿的邊緣。

　　雷光隨著他的雙拳勢如破竹地噼啪游走在掠奪者的機械護腿中，甲片帶著電光紛紛散發(fā)著焦糊的味道脫落，露出了里面的閃動電花的鋼制骨骼，關節(jié)和報廢的機械零件，散架成了一片片廢鐵。

　　鮑利的身形凝固在了踩著響尾蛇駕駛艙邊框的狀態(tài)，嘴巴滑稽地張開，卻發(fā)現(xiàn)嗓子根本發(fā)不出來一點聲音。

　　從掠奪者碎裂的鎧甲邊框中抽出了雙腿，上身被鮮血染紅，腰部以下的下身干干凈凈的，一身軍裝的凱爾環(huán)視著響尾蛇們，噴射著光點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鮑利身上。

　　“走吧。”

　　用鼻子深深地出了一口氣，雙目中的光芒消失，凱爾的面色恢復了平靜，嘴角卻一反常態(tài)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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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

　　史考兵心有余悸地咽了一口涂抹，干脆地拿起了自己的一杯加冰波本喝了一大口，讓冰涼的刺激感游走在口腔之后進入了胃中。

　　“老板究竟經歷了什么…”

　　鮑利和謝拉雙雙撅著嘴搖了搖頭。

　　“噢！你們在這！”

　　三人聞聲抬起頭，發(fā)現(xiàn)游騎兵的領袖吉姆·雷諾正愉快地微笑著環(huán)視著他們。

　　“...怎么了？”

　　目光掃過三人的臉，雷諾的表情從笑容變得有些茫然，從身后的空酒桌旁拉來了一把金屬圓椅靈巧地一屁股坐在了三人的圓桌前。

　　“不是據說你們找到了一些好東西嗎？響尾蛇…放心吧，勞有所獲，它們是你們的了?！?p>　　鮑利三人眨眨眼，互相看了看彼此凝重中略帶苦澀的神情。

　　在酒保給雷諾送來了一杯加了冰的8號威士忌之后，深吸了一口氣的鮑利還是猶豫地張了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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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海伯利昂號的通道區(qū)K…>

　　“非常的不明智，最終你還是背叛了你的內心…”

　　“閉嘴！該死的罪犯！”

　　杰瑞果敢地舉起了手中的槍，表情猙獰地以銳利炙熱的目光直刺向托許面色如常的臉。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克哈的兒子！我根本不可能背叛我的帝國！”

　　“克哈毀滅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了那一幕，”杰瑞眼眶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突突抽動著，“我不會允許任何人，任何人！傷害克哈人的帝國！”

　　“但是你還是出賣了信任你的朋友?！?p>　　托許不喜不怒地簡單說道，卻讓杰瑞的整個身體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他是一個叛徒…”

　　咬緊牙關從嘴里擠出了幾個詞，杰瑞的手指重新握了握因為掌心出汗而變得有些滑膩的槍柄。

　　“一個可恥的叛徒！他應得的！”

　　“好吧，不過我聽說，是凱爾在瑪爾-薩拉上救了你，不是嗎？”

　　面對依然毫無表情的托許，槍口直對前者的杰瑞惡狠狠地瞇起了雙眼。

　　“...我早就應該死在瑪爾-薩拉的?！?p>　　“非?？删础！?p>　　托許點了點頭，然而接下來，他看似虛握的左手中隱形的物體隨著紅色的光點閃現(xiàn)現(xiàn)出了身形，卻讓杰瑞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嘴上被工程膠布緊緊粘住的青年女軍官簡小麥金色的長發(fā)被托許緊緊地攥在手中，苗條的身體拖在金屬地面上，帶著淚水的雙眼同時滿是驚懼地看向了杰瑞。

　　“不！”

　　“死在瑪爾-薩拉…”

　　托許無視著他的叫喊，用空余的右手拔出了腰間骷髏雕飾的蝴蝶刀，彈出了刀刃緩緩地刺向了簡白凈的脖子。

　　“...和死在這里也沒什么兩樣。”

　　“不?。?！”

　　“噗嗤！”

　　在杰瑞絕望的嚎叫聲中，托許的刀尖輕而易舉地貫穿了血肉，紅色的鮮血隨著傷口噴涌而出。

　　然而那卻是擋在簡脖頸前的一只手，一只伴隨著藍紫色幽光緩緩顯形的，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掌心被蝴蝶刀扎穿的手。

　　“呵?！?p>　　托許黝黑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個玩味的微笑，右手松開了蝴蝶刀。

　　“你還是這么的心軟，幼弟。”

　　洗去了一身的血污，在帝國軍裝外面重新披上了長風衣的凱爾神情復雜地盯著走廊對面同樣表情凝重的杰瑞。

　　左手抓住蝴蝶刀雕飾骷髏的刀柄，凱爾面色不變地從鮮血淋漓的右手掌心中把刀刃拔出。瞳孔中藍紫色的光點放射，一股柔和的藍色光芒涌進了右手被洞穿的傷口中，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立竿見影地長出了新肉填補了空洞，止住了鮮血。

　　低下頭，將刀刃在右手的手腕上擦去了血跡，凱爾平靜地板著臉，嘴唇抿起，輕輕將蝴蝶刀合好，交到了一旁的托許手中。

　　然后彎下腰，動作輕柔地撕下了女軍官簡嘴上的工程膠帶，后者卻只是驚訝地看著他，張著嘴說不出一點聲音。

　　“走吧，托許?！?p>　　最后抬起頭看了一眼懊喪地癱跪在金屬地板上，手槍掉落在身旁，泄氣地垂下頭的杰瑞。凱爾發(fā)出了一聲重重的鼻息，緩緩地轉過身去。

　　“帶我去阿文努斯…如果這是命運的話，我必須親自擁抱它。”

　　“改變命運的力量一直就在你的指尖，幼弟，”托許乳白色的雙目間顯現(xiàn)出了一種喜悅的光芒和神采，看著凱爾小步走遠的背影，“很高興你終于還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凱爾的身體從四肢開始散發(fā)出藍紫色的幽能光芒，托許的身體亦隨后以相似的方式散發(fā)出了紅色的光點。

　　兩個男人的身體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走廊的金屬大門突兀地相對打開之后又合并，只剩下了痛哭著擁抱杰瑞身體的簡和滿臉愁容的杰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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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后，海伯利昂號的單人房間中…>

　　吉姆·雷諾眉頭緊鎖著走進了凱爾空無一人的房間中，在他的身后跟著扶著門頂框，彎下腰低著頭擠進來的則是叼著雪茄，面容有些猙獰的泰克斯身穿著厚重藍色機槍兵盔甲的身體。

　　紅色的布偶狐貍依然坐在凱爾有些壓扁的枕頭邊，床上的被子依然有些凌亂地掀起著，就好像是房間的主人剛剛起床一樣；靠著墻壁的薩爾那加金屬節(jié)杖也依然靠立在門后，看上去很不起眼。

　　雷諾皺著眉，目光閃爍地半跪在了房間的地板上，拿起了床邊地板上喝得干干凈凈的原子檸檬汁罐子。

　　戴著露指手套的手掌握著罐子，雷諾的拇指捋過檸檬汁罐子上包裝紙翻起的一角，然后輕松地將包裝紙翻了過來，露出了里面帶著白色紙絨的商標紙里面用原子筆寫著的字。

　　“我會回來的，吉米?！?p>　　“只是出去遛個彎，不會很晚的?！?p>　　“還有，不許動我的狐貍！別讓泰克斯在我屋里抽煙！”

　　身旁的泰克斯檢查著凱爾的個人電腦的機箱，卻發(fā)現(xiàn)保存盤依然安穩(wěn)地插在里面。

　　“泰克斯?！?p>　　“嗯？”

　　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雷諾嘴角帶笑地站起身來，將檸檬汁罐子遞給了叼著雪茄的泰克斯。

　　翻開罐子上的商標紙之后，泰克斯丑陋的大臉上也綻出了相似的笑容。

　　只不過他并沒有聽話熄滅掉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