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陰沉的天空滴雨未下,烏云就被大風給吹散了,南方的天氣真是變化無常,課間同學(xué)們紛紛把外套脫去,電風扇也嗡嗡的轉(zhuǎn)了起來,同學(xué)們開始抱怨校長為什么還不裝空調(diào)。
“我聽說全市6所重點高中,就我們學(xué)校沒空調(diào)。”一男生背靠著窗臺正說著,上課鈴響了。
單老師走進教室,將課本放在講臺上,清了清嗓子:“收收心,上課了同學(xué)們?!?p> 隨著課程的進行,天氣越發(fā)的悶熱,天空也漸漸暗了起來,靠窗的同學(xué)都把窗戶開到了最大,希望此時能夠刮來一陣風,消消暑氣。直到放學(xué)前的十分鐘,他們才如愿。
此時,窗外的國旗開始被大風撕扯,窗簾也四處搖擺,教室內(nèi),各科試卷紛飛,操場上,前幾日為了施工而圍著的鐵皮圍墻,也被風刮倒了好幾塊。同學(xué)們異常興奮,也顧不得聽課,有的關(guān)窗,有的撿散落在地上的試卷,而有的則大聲起哄。
這場面要是被校長看到,又免不了一頓批評,單老師將課本在桌上重重的拍了幾下說道:“同學(xué)們,今天我就講到這里,下面請大家安靜自習,有問題的同學(xué)就上來問?!?p> 單老師將講臺旁的椅子拖過來,清了清上面的灰塵,就面向?qū)W生坐了下來。
墨色的烏云一層疊著一層,將學(xué)校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下,看見此景,同學(xué)們愈加地興奮,不時有膽大的學(xué)生起哄尖叫。
單老師的心情越發(fā)的緊張,他不是害怕校長批評沒管好課堂紀律,而是這濃墨般的烏云將他壓得喘不過氣,黑夜般的窗景正在一點點吞噬他的心情。
可無論狂風是的嘶吼還是同學(xué)們的期盼,直到放學(xué)也沒等到一滴雨水。
放學(xué)的鈴聲想起,單老師起身,習慣性地提醒同學(xué)們路上小心、主意安全,之后便回到辦公室了,他把辦公室的燈開到最亮。
看這天氣等下肯定會有一場雨,他不想在等公交車的時候被雨林,于是就在微信和老婆說:“媳婦,我今天要加一會兒班,晚點回去,你和女兒先吃飯吧,不用等我了?!?p> 田芳此時已經(jīng)接回了女兒,正在家里準備飯菜,收到單老師發(fā)來的消息,再看外面,白晝已經(jīng)被完全吞噬,她有些擔心老公便回:“我看外邊天好黑,是要下大雨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雨天開車不安全,雨停我自己搭公交回去吧!”回復(fù)完妻子的消息,他將手機放在辦公桌上,開始準備明天的課件,其實他現(xiàn)在根本沒有心思準備課件,只不過是找些事情做,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罷了。
暴雨傾盆,窗簾被狂風卷到窗外,像一位舞娘對著天空在起舞,單老師急忙跑去將窗簾扯回來并迅速把玻璃窗關(guān)得嚴實,此時一到驚雷閃過天邊,伴隨著空氣被撕裂的爆炸聲,透過窗戶,他隱約看到一個全身藍色運動服的人正掄起錘子,砸向已經(jīng)倒在地上的一名身著黑色西裝的人,畫面一晃而過,不知是被雷聲驚嚇而出現(xiàn)幻覺,還是雨滴太密集,把視線給遮住了。
他把窗子鎖緊,癱坐在地上,腦袋一片空白,一時竟不知所錯,又一道驚雷,他回過神來,慌忙爬起來拿起手機撥通了110。
雨逐漸小了起來,不時還有些雷聲,校長正和王大爺在門衛(wèi)室下棋,這狂風暴雨絲毫不減他兩的興致。
門口走來了兩位警察,還未等兩位警察開口,王大爺就起身相迎:“二位有什么事情嗎?”
“你們剛才誰報的警?”
王大爺有些疑惑,校長也起身來:“沒人報警呀!這是怎么回事?”王大爺和校長面面相噓。
在二樓辦公室聽到有談話的聲音,單老師趕緊從辦公室跑出來,邊跑邊說:“我,我,是我報的警?!?p> “怎么回事?”校長疑惑的問。
“警察同志,我剛才看見有人被殺了?!?p> 兩位警察警覺了起來“帶我們?nèi)ガF(xiàn)場。”邊說邊示意單老師帶路。
聽到有殺人案,校長心里一驚,趕緊也跟了過去。
到達案發(fā)現(xiàn)場,只見幾塊藍色的擋板東歪西倒,還有被雨水填滿的水泥坑,并未發(fā)現(xiàn)尸體,現(xiàn)場也沒有任何打斗痕跡。
警察詢問了門衛(wèi)和校長,兩人均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而單老師堅持自己看到了一個藍色運動服的人掄起大錘,砸向已經(jīng)倒在地上的一名黑衣人,沒辦法,只能將單老師帶回警局,先做個筆錄。
田芳正陪著女兒寫作業(yè),突然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心里一驚,急忙將女兒帶上,驅(qū)車前去派出所,一路上她忐忑不安,天空此時尚有些細雨,又處在下班高峰期,車多路滑,她不敢開得很快,但又著急見到老公,煎熬了一路,她終于來到了派出所。
聽完接待民警的情況說明,田芳松了一口氣,解釋道:“我老公是個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總擔心有人會害他。”
“這種情況你們做家屬的可一定要多注意?。 ?p> “我明白,我一直帶著他在看心里醫(yī)生。”解釋完又連忙給民警鞠躬:“給你們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民警也算是善解人意的:“快領(lǐng)回家吧!”
說完又道了一句“這可能與他之前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許多案件的受害人都會有一些類似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p> “謝謝您的提醒,我會和他心理醫(yī)生溝通的”說完,田芳帶著女兒去把老公接了回去。
一路上,女兒很體貼,一直要爸爸抱著她,說這樣子爸爸就會一直開心了,就不會害怕了。田芳也說“老公,沒事的,肯定是雨大了你看錯了。”
單老師全名單明,從小生活在東北農(nóng)村,母親在他7歲的時候失蹤了。那一天,父親去集市上買些東西,而母親則是去田里干活,到了晚飯時間,母親還沒回來,單明就和往一樣,去地里叫媽媽回家吃飯。
晚秋時節(jié),天黑得很快,到了地頭,他隱約看到一個大漢舉著一個大石頭,正朝著一個長頭發(fā)模樣的女人砸去,單明嚇愣,看著石頭一遍一遍落在那女人身上,雙腿發(fā)軟的哭著跑回去叫父親,說:“媽媽在地里被壞人用石頭砸死了?!?p> 看著孩子滿臉淚光和顫抖的身體,父親扛著鋤頭,叫上了幾個鄰居,就跑到了田里,可是他們沒看見一個人。由于著急來不及帶電筒,昏暗中,只見遠處村莊依稀的燈光,找不到妻子,老單立即跑去村長家里,用村里唯一的固定電話報了警。
當時交通并不發(fā)達,直到第二天近午才有三位警察來到他們家,沒有人知道小單明那一晚是怎么度過的。
父親帶著警察到了田里,看著田里昨天被大伙踩得七零八亂,也分不清那個腳印是兇手的,更重要的是,警察沒發(fā)現(xiàn)任何血跡或者打斗的痕跡,與單明描寫的不符。
最后,單明母親的案子沒有被列為殺人案,而是失蹤人口案,父親也更愿意相信妻子只是失蹤,或者說是離家出走,從那時起,單明不在敢去到那片田,人也變得越來越內(nèi)向。
田芳是在大學(xué)和單明認識的,那時候,田芳只覺得這個男孩善良、膽小,并不知道他兒時的這段經(jīng)歷。
直到結(jié)婚,她發(fā)現(xiàn)單明睡覺從不關(guān)燈,問起原因,才得知自己的丈夫有這么一段經(jīng)歷。她安慰單明,當時天太黑了,你根本什么都沒看見,是自己嚇自己的,單明也希望是如此,可是記憶卻不會隨著歲月的增長而消失,反而當晚的情形越來越清晰。
她理解丈夫,自從有了女兒,田芳都是和女兒睡一間,這讓她睡眠有所改善,但看到丈夫如此煎熬,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在她三番五次的懇求下,單明終于愿意接受了心理治療。
這幾年來,在心理醫(yī)生劉大夫的幫助下,他的狀況已經(jīng)改善了許多,但對黑暗的恐懼他始終沒能克服。外人不理解,總單純的認為單老師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