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九月。
秋分時節(jié)本該碩果累累,可中原適逢蝗災(zāi),官家又賦稅苛酷,百姓苦不堪言。
司隸洛陽,相國府。
一男子寬肩猿臂,身披甲胄,此刻正半跪于地上。
“啟稟相國,那陸璟身受重傷,想是曝尸荒野了?!?p> 李傕沒有跟董卓稟告陸璟乃前少帝一事,而且在他看來,背后被劈成那樣的人不可能撐的過半個時辰。
賈詡與他合謀,必定也不會透露半分。
至于那百騎西涼軍……也就百騎士卒而已,暗中處理掉就可保萬無一失。
就讓小皇帝暗中死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吧。
可董卓好像對此事絲毫不感興趣,他拖著近日又多堆積的脂肪不停的在殿內(nèi)走來走去,李儒在一旁也不敢作聲。
“曹操那小子,竟敢發(fā)矯詔召集諸侯討伐灑家,還打著解救朝野的旗號。哼!要是沒有我,這朝野早亂套了!”
董卓雖然出身西涼,早年也是邊疆名將,可近日在宮里享樂久了,面對天下諸侯,心里竟開始恐慌起來。
“岳父莫急,諸侯雖勢大,實則暗地勾心斗角,各存私心,不足為慮?!崩钊迥硕渴紫\士,自然要為主公分憂。
董卓聽得此言方才鎮(zhèn)靜下來,讓李傕退下。
“那灑家該怎么做?”
“岳父大人可派一先鋒應(yīng)戰(zhàn),探其虛實……”
……
陳留酸棗縣,位于豫州,冀州,兗州交界處,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此刻,酸棗縣軍氣肅穆,城塞之內(nèi)大小聯(lián)營數(shù)十座,在看各營之上,白云當空,旌旗招展。
八月中秋時節(jié),曹操于家鄉(xiāng)譙郡譙縣以少帝劉辯圣旨昭告天下,召集天下諸侯,討伐逆賊董卓。
歷史上初平元年一月的關(guān)東聯(lián)盟提前了三個多月,陸璟可謂功不可沒,要不是他給了曹操一份詔書,曹操也沒那么快就能下定決心。
此刻,曹孟德正在軍營大賬與各位諸侯把酒言談。
赴盟諸侯座位一次排開,依次為:
第一鎮(zhèn),后將軍南陽太守袁術(shù)。
第二鎮(zhèn),冀州刺史韓馥。
第三鎮(zhèn),豫州刺史孔伷。
第四鎮(zhèn),兗州刺史劉岱。
第五鎮(zhèn),河內(nèi)郡太守王匡。
第六鎮(zhèn),陳留太守張邈。
第七鎮(zhèn),東郡太守橋瑁。
第八鎮(zhèn),山陽太守袁遺。
第九鎮(zhèn),濟北相鮑信。
第十鎮(zhèn),北海太守孔融。
第十一鎮(zhèn),廣陵太守張超。
第十二鎮(zhèn),徐州刺史陶謙。
第十三鎮(zhèn),西涼太守馬騰。
第十四鎮(zhèn),北平太守公孫瓚。
第十五鎮(zhèn),上黨太守張揚。
第十六鎮(zhèn),烏程侯長沙太守孫堅。
第十七鎮(zhèn),祁鄉(xiāng)侯勃海太守袁紹。
再加上曹操本部兵馬,共計十八路諸侯。
城塞大營中,曹操身旁一位身材修長,劍眉英目之人站起身,示意大家安靜。
此人乃渤海太守袁紹袁本初,出生于東漢后期一個勢傾天下的官宦世家“汝南袁氏”。從他的高祖父袁安起,袁氏四世之中有五人官拜三公。父親袁逢,官拜司空。叔父袁隗,官拜司徒。伯父袁成,官拜左中郎將。
此所謂袁家“四世三公”。
也正是因為此等身份,當面斥責董卓立新帝的他竟還能被董卓掌控的朝廷立勃海太守,領(lǐng)祁鄉(xiāng)侯。
此時他要說話,眾人自然側(cè)耳傾聽。
“孟德,此番我們奉詔前來,陛下為何遲遲不現(xiàn)身?”
袁紹可謂是問出了在場諸侯的心里話,所謂師出有名方能不敗,此“名”乃是“故”少帝劉辯,若是劉辯不在,師出無名先不說,軍心不穩(wěn)可就是兵家大忌了……
“陛下在何處……操實則不知?!辈懿僦荒軐嵲拰嵳f,他在中牟只見到了陳宮,而陳宮連陛下去哪都不愿告訴他,他是的確不知,不過,為了使眾人穩(wěn)定下來,他把陳宮給他壓箱底的“證物”拿了出來。
“我只有此袍為證?!?p> “龍…袍?!”
說話的是與袁紹同出一門,要叫袁紹一聲“大兄”的袁家二子——南陽太守袁術(shù)。
袁術(shù)身為袁家嫡子,對于自己的異母兄袁紹極為不屑,認為自己才是天命所歸之人,對于一切代表權(quán)利的寶物深感興趣。
此時見到少帝生前龍袍竟在曹操手中,袁術(shù)不禁陰陽怪氣起來。
“此袍破舊不堪,難辨真假,莫不是孟德拿一件勞什子來糊弄我等……”
曹操深知袁術(shù)為人,此刻他壓根不想去理會他,自己久居宮內(nèi),龍袍真假豈會不知?
“盤領(lǐng)、右衽、金黃,雖多處破損,但革絲完好,胸背袖口皆有龍像,這……是真龍袍!”
諸侯不乏慧眼之人,北海太守孔融老儒生模樣,仔細端詳,越來越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顫巍巍的說。
袁術(shù)憋了一眼卻也無話可說,大儒孔北海鑒定,他要是再出來質(zhì)疑就顯得過于明目張膽了。
“陛下千金之軀,是如何熬過荊棘之痛啊……”孔融與一眾老臣看著被劃出一道道刺痕的龍袍,聲淚俱下。
“諸位稍安勿躁,想必陛下正在前來途中,我等可先商討破敵之策……”
……
入夜,月明星稀,林中黑壓壓的走出一支隊伍,為首一人,明目長須,像是在期盼著什么。
“軍師,等不到主公,許褚當割頭謝罪!”
陳宮按陸璟信中所說,將府庫內(nèi)所有錢財都招募了士卒,將糧倉內(nèi)所有軍需糧食都搬空,留了一座無人守的中牟城。
陳宮明白陸璟想的是什么,中牟畢竟是一座小縣,又處在豫州這個兵家必爭之地,不宜作為立根之本。
信中當然也提及了許褚,陸璟說這小子武功高強,腦袋卻少根筋,如果自己沒回來,要帶著許褚投奔曹操,可謀取功名利祿……
將虎將差遣至謀士身邊,將自己置身險地,允許屬下在自己出事之后歸于其他陣營……非主公之事全被陸璟做遍了,可陳宮的心卻偏偏被他這種愚蠢的做法俘虜了。
陳宮堅信陸璟還活著,畢竟到現(xiàn)在為止,洛陽還沒有一絲動靜傳過來,如果少帝重生在洛陽被發(fā)現(xiàn),整個華夏都會為之震動的!
而且主公早已不是之前任人宰割的懦弱的少帝了,有膽識有謀略,甚至還有一副識人的慧眼……
“主公吉人自有天相,仲康……不必擔憂。”
雖然堅信,但是陳宮內(nèi)心也很緊張,萬一董卓毀尸滅跡呢?萬一在荒野被野獸吃掉呢?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