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鄰居劉喜巧的高嗓門穿過院子直接沖進了屋。
“誒,喜巧來啦,快屋里坐?!毙踊锇严睬勺屵M了屋,看到杏花在,招呼了一聲,“杏花回來啦!”
“嗯,劉嬸兒好。你們聊,我去燒水沏茶?!?p> “不忙,不忙?!?p> 喜巧看杏花出了屋,趕緊拉過杏花娘說正事。
“上王莊的王來鎖托我來給他家二小子說媒,那個二小子跑煤車的,一個月好幾千,人長的也板正,又高又帥。你家杏花正好在家,要不讓兩個人先見上一面?!?p> “喜巧啊,這事我倒是挺著急的,可我著急不管用啊,一跟杏花說,她就嫌我煩,我得先探探她的口風。”
“也是,現(xiàn)在的孩子當大人的都摸不準了。你家杏花生來就漂亮,給她介紹對象的人肯定不少。可是梅姐啊,你掂量掂量,這女人的青春期也就這么幾年,過去了可不容易再挑著好的了。他家弟兄好幾個,父母跟前留一個兒子足夠了,雖說不是招親過來,兄弟姐妹多,總是能顧得著你們這頭啊?!?p> “哎!誰說不是呢?!毙踊镞@口氣嘆出了她心底的向往。
喜巧正要逮著機會再說些好話,杏花端著茶水進來了,她便硬生生掐斷了話頭,轉到了杏花身上。
“好長時間沒見,杏花越發(fā)漂亮了啊?!?p> “謝謝劉嬸兒夸獎?!?p> 喜巧的大嗓門,雖然刻意壓低了,可剛才的談話杏花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媒婆的嘴,哄人的鬼!那個王家二小子從來沒有見過,就靠見面幾次就走進婚姻殿堂,她還真做不到。
“來來,喝茶。說了半天話,肯定口渴了?!毙踊ǖ沽艘槐瓒私o了劉嬸兒,劉嬸兒看著杏花越發(fā)喜歡,這閨女膚白貌美,不僅好看拿得出手,待人接客也懂禮貌,誰娶了誰被窩里偷著樂,也不知道王家那二小子有沒有這艷福。
杏花娘看劉嬸兒直勾勾地盯著杏花看,怕閨女不好意思,趕緊拉起麥地澆水的話頭。
劉嬸兒說,“可不是嘛,天氣旱暴暴的,該澆一場水了?!?p> 她男人是專門負責從機井的大口井里往外抽水的,為應付干旱的天氣,每個小隊都有這樣一個機井往外抽水。
杏花小的時候就看它們矗立在河邊的位置,機井是蓋在井上面的一個房子,罩著里面的機器,門上還上著鎖。井房下面有個口,黑乎乎一片,露出一汪井水。這里一直是她心底的噩夢,從來不敢往跟前兒走近,可越害怕的地方越有一種魔力,仿佛那探出地面的一汪井水是天空中的黑洞一樣,離近了就要把人給吞進去。
就是這么一個孩子們害怕的機井,卻通過管道和溝渠,給干涸的大地上養(yǎng)育的麥苗送去了甘露,緩解了難以忍受的口渴之痛。
兩個人還聊著上水后澆地的事兒,杏花記得小時候夜里,經(jīng)常有人在門外喊一聲,“輪到你家澆地了——”
父親聽到喊,便會爬起來穿好衣服打著手電,帶著鐵鍬出門去。
夜里的澆地任務都落在了父親身上,黑燈瞎火的,他不放心母親出去。
麥子的收成拋去化肥水費,落在自己頭上也剩不下多少了。
可老百姓還是年年要種,看著糧食屯在糧倉里,冒了尖兒,時不時抓一把沉甸甸的麥粒在手里才感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