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夢里夢外
——「夢里夢見的人,一定要去見一見」
沒多久,戒毒所就來了一行人,將爸爸帶走了。
本想將媽媽接到家里一起住,她一個人實在是放不下心??墒撬芙^了,她說房子得守著,不能沒了人氣味兒,將來爸爸出來了,得住在這。
那里是家,曾經(jīng)一家三口溫馨的家。
不知道怎的,眼睛不爭氣的起了層水霧。媽媽向來是個賢惠淑德的女子,如今受到這樣的打擊該有多難受?
一想到發(fā)生的事情,我堅持把媽媽帶到了陳家。我們兩個平時都得上班,有陳父陳母的陪伴會好許多。
安撫好媽媽的情緒,已經(jīng)凌晨了,跟陳父陳母道了別,同陳東隅回了家。什么也不想做,躺在沙發(fā)上看著天花板,到處都是可憐的顏色,卻也看得眼睛生疼。
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幾瓶啤酒,挨個擺在茶幾上,雙腳盤坐在沙發(fā)上。
剛開了一瓶,成東隅裹著浴巾出來站在客廳看了我?guī)籽邸?p> “想喝?來,坐下一起啊。”我毫無客氣的邀請他一起分享我的悲傷。
只是我強忍著這么久,竟不知道在這一刻會決堤。
所謂的強裝堅強,也不過是面具下的一套幌子。
“我是你老公,不介意將肩膀借給你用一晚上。”此時他已經(jīng)換上了那套我為他挑選的米老鼠睡衣,下半身是格子控,到處都是米老鼠的頭,明明很可愛的,他卻不喜歡。
“陳東隅,你說,我爸怎么變成那樣了?他有考慮過媽媽嗎?他這樣太殘忍了。他以前跟我說,他說,等我結(jié)婚了,他就帶著媽媽去旅游的,可是怎么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你相信看到的?還是相信你聽到的?”
他的這句話問到了我,是啊,其實不論是看到的還是聽到的都是壞的。他曾說退休后就在老家開一家小診所,可是現(xiàn)在呢?到底是違背了自己的初衷。
“我什么都不相信,即使你告訴我這一切是假的我都不想去相信。你知道嗎?夢之所以會醒,是沉睡的人不夠喜歡?!?p> 酒一瓶一瓶的在減少,可我的心好痛,一點也沒有減輕。
晚上我夢見了一片血泊,里面安靜的躺著一只手,周圍什么也沒有。夢里的我嚇得渾身一哆嗦,轉(zhuǎn)身拼命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仿佛這一切只是為了讓我看見,怎么也跑不出這個狹小的圈子。
接著畫面轉(zhuǎn)向了爸爸所在的戒毒所,漆黑的房間,里面時而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聲。
“給我,給我,求求你,我有錢,我有很多錢……給……”聲音喊到沙啞,不知道他就這樣嚎啕祈求了多久。
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聽不見。
我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夢里的困境也隨著消失。
耳邊傳來安慰著我的聲音,“沒事了,沒事了……”
可是日子還是得接著過,雜志社很快就注入資金成立了一個組別,出版社早在一個月前以雜志社方的名義發(fā)出了招聘信息,每周二都會有人陸陸續(xù)續(xù)的來公司面試。不過也只是增加了幾個資深的美術編輯和文字編輯,外加一些對時尚潮流有一定傾向的人員。
孟孑然說,臉面是最重要的,給人的第一映像直接決定了雜志社未來的走向。
捧AI——雜志社的命名是在陳煜的提議下通過的,雖說是他提名,卻也是被逼無奈,幾個有能耐的人都不知道該想個什么樣的名字來命名雜志社。
孟孑然聽到這個名字,連說了幾聲好字,“捧殺式,嗯,很nice,就這個?!?p> 社里開始向廣大社會人民征稿,第一期做的是女性與婚姻。
姝麗仍然是總編輯,同時掌管著兩邊的大小事。審稿的幾個小編輯天天在抱怨收到的稿子太多,根本看不過來。不過大家都是為了生活,為了那些日夜換來的毛爺爺而努力的人,即使眼花繚亂,即使深夜已經(jīng)躺在了心愛的床上,也不忘打開郵箱看幾篇稿件。
審核,過稿,回復,文字編輯,再配上符合意境的美圖,出刊。
似乎一切都是順風順水,不期而遇。
我偶爾會幫忙打雜,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篇文章是講——婚姻,給女人到底帶來了什么?
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是從熟悉到陌生,再到熟悉的一個過程。
看到這里,我陷入了沉思。
給我?guī)砹耸裁??爸爸的茍且,還是媽媽的傷心難過?最終給我溫暖的是陳東隅。
晚間與陳東隅一起回到爸媽家。我看見媽媽的狀態(tài)好了許多,只是一見到我就會同我講:“孩子,我想去看看他,他一個人在里面一定過得一點都不好,他是那么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受不得這樣的苦的?!?p> 媽媽總是這樣,什么都謙讓著爸爸。在家中什么事都一攬手中,每天爸爸回來只負責享受就好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媽媽會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為爸爸按摩太陽神,捶捶肩膀。等休息夠了,就把已準備好的飯菜端上桌。晚上爸爸是第一個睡的人,媽媽總會親手將他換下來的衣物搓洗干凈,晾好才會回到房間睡覺。
媽媽做得很好了,在我眼中她就是個頂級好的賢妻良母,可是爸爸卻還是辜負了這樣一個為他操心的人。
由于探視時間只有在工作日,我辦理好申請手續(xù),等到接到通知的那天,正好是捧AI第一期出刊時間,作為公司的員工應該一同見證的時刻,我只有與自己的媽媽一同前往戒毒所。
父親的確消瘦了許多,眼窩深深陷了下去,以前那個摸不見棱角的他現(xiàn)在連下巴都變得尖了。
“你說你,這是何苦呢?造的這是什么孽啊……”媽媽看到爸爸出來,眼中的淚水在這一刻決堤。
“是啊,造孽啊,我活該啊?!卑职值穆曇粢泊蟛蝗缜?,聲帶嘶啞。讓我想到了那個夢,夢里的爸爸在竭力的嘶喊給他,給他,似乎在求著什么人。
愛的人在受罪,如同自己的心在受著無病的的折磨。
“爸,在里面努力一點,爭取早日出來。這個家需要你。”
我沒有再打擾她們的時間,說完就走出去在外面等著媽媽出來。更怕的是自己也會繃不住情緒,在大家都崩潰的時候,自己卻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