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虎做了一個怪夢,這個夢怪就怪在,他在夢中看到了很多畫面,但王滿虎完全不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爆炸的巨大火球,無數(shù)黑色的污泥般的東西從火球中沖出來,發(fā)出刺耳的慘叫聲,然后化為一團團灰燼……
……無盡的黑暗,遠處有著微弱的星辰般的光芒……
……偶爾可以看見一些無比龐大的石頭群在空中漂浮著……
……還有許多奇怪的他根本無法形容的東西……
最后的畫面是一個水藍色的大圓球,這是唯一讓王滿虎有些眼熟的東西。
他爹娘還在世的時候,王滿虎還是在縣學(xué)堂上過兩年學(xué)的,那時候?qū)W堂老師曾經(jīng)拿出過一個叫做地球儀的東西,告訴他們這就是我們大家生活的地球的模樣,王滿虎覺得那個水藍色的大圓球,就和以前他看過的地球儀有點像。
接下來的畫面閃現(xiàn)變得異常迅速,云層,高山,大海,江河……在他眼前一閃而逝……下面好像有很多人在打架……他在那些人當(dāng)中,似乎還看到了刀爺,看到了長腿,看到了斜眼,看到了癩痢頭……看到了自己……好奇怪啊……
接著畫面消失了,只剩下絕對的黑暗,依稀有一道奇怪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
……“小子,努力將我從沉睡中喚醒吧!我會讓你得到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成為這個世界的神明!”……
然后王滿虎從怪夢中醒了過來。
睜開雙眼,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他正躺在自己家中的床上,耳邊傳來的低低抽泣聲。
王滿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一個十來歲年紀(jì),長著一張圓潤的包子臉,胖乎乎很可愛的小姑娘,正坐在床邊低頭抽泣著。
“小海桃,你在哭什么?”
王滿虎奇怪地問了一句。
小姑娘頓時霍地一下抬起頭來,驚喜地叫道:
“滿虎哥,你終于醒來了!”
王滿虎有些不明所以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什么叫我終于醒來了……哦,對了,自己好像是被人打昏了,難道自己昏迷了很久?
而看到王滿虎直接一下從床上坐起,小姑娘的臉上露出了極度不可思議的神色。
“滿虎哥,你沒事了嗎?……怎么可能……你知不知道你已經(jīng)昏迷三天了,一直在發(fā)著高燒,我哥給你找了好幾個大夫,都說你可能不行了,今天早上刀爺還特意叫了一個洋人醫(yī)生過來,給你量了一下體溫,說是超過了45度,正常人根本不能承受這么高的體溫,就算能夠醒過來,體內(nèi)的器官也全都燒壞了……”
小姑娘連珠炮般地說著。
“對了,我要趕緊去告訴我娘和我哥!”
王滿虎醒來帶給她的喜悅終究還是壓過了迷惑,小姑娘開心地跳了一起來,一溜煙似地往門外跑去。
這位略肥且嘴碎的小姑娘,全名叫做楊海桃,是鄰居李嬸嬸家的小孩,他的哥哥叫楊海豐,是王滿虎的好兄弟,在王滿虎的爹娘死了之后,如果沒有李嬸嬸一家人幫著照顧,王滿虎可能根本活不到現(xiàn)在。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后,王滿虎起身下了床,活動了一下身體。
很好?。?p> 王滿虎感覺自己全身都像是充滿了用不完的力氣,自己真的在床上昏迷了三天,還差點死了嗎?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人語聲,幾個和王滿虎差不多年紀(jì)的年青人沖了進來,看到正在屋內(nèi)活蹦亂跳的王滿虎,一個個臉上同樣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因為這幾天王滿虎的情形實在是太嚇人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渾身滾燙,甚至用手碰一下他的肌膚都像放在燒紅的烙鐵上,特別是到了今天早上,王滿虎的心跳越來越微弱,好像馬上要停止了一般,當(dāng)時他們幾兄弟真以為王滿虎快要不行了,怎么才剛走開沒多久,虎哥竟然能直接下床了呢?
“虎哥,你真的好了!我還以為是海桃那丫頭太過傷心之下胡言亂語呢!”
幾名青年呆了一下之后,其中一個身高腿長的青年當(dāng)先興奮地叫嚷了起來,這人就是小海桃的哥哥楊海豐,外號長腿,另外那兩個,一個矮壯斜眼的青年叫做周勝,還有一個是癩痢頭錢慶元,這三個人,就是王滿虎手下最得力也是交情最好的兄弟。
“虎哥就是虎哥,我就說那些大夫都是江湖騙子吧,不就腦袋挨了一棍么,怎么可能會就不行了呢!”
斜眼也笑嘻嘻地說道,雖說很是驚詫,但長腿幾個人很快就接受了他們老大已經(jīng)康復(fù)了的事實,因為在他們幾個的心目中,王滿虎這樣強悍的猛人,怎么可能受點傷就掛了呢。
癩痢頭倒是還有些擔(dān)心地看了眼王滿虎頭上的繃帶問道:
“虎哥,頭痛不痛了,那天我們背你回來的時候,你后腦勺上可是被敲出了一個大口子,血都快流了我一身?!?p> 王滿虎摸了摸自己的腦門,這才發(fā)現(xiàn)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不過好像沒什么感覺,只是后腦勺上有點癢。
“沒事,一點小傷,應(yīng)該很快就好了,癩痢,你有沒有看到當(dāng)時是誰他么的在我背后下黑手?!?p> “看到了,是徐立雄手下的那個瘋狗張,上次那小子被虎哥你教訓(xùn)了一頓,肯定記恨在心,那天他手里拿的可是一根鐵棍,下手黑著呢!”
“MD,等過幾天老子找他算賬去!”
王滿虎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他們在道上混的人,如果這樣都不去找回場子的話,可是要被人瞧不起的,而長腿等三個兄弟頓時紛紛附和,表示這事絕不能這么算了。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又在這里討論打打殺殺的事情,一點不長記性,忘了小虎剛剛差點醒不過來了嗎?”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女子喝罵聲,然后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牽著小海桃走了進來,正是海桃和長腿的娘親李嬸。
婦人長得頗顯富態(tài),慈眉善目地,但她進來后,只是在屋內(nèi)淡淡掃了一眼,幾個在松江碼頭上不說神憎鬼厭,但只要一出現(xiàn)必然雞飛狗跳的年青人,此時立馬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都是這片巷子里長大的小子,小時候誰沒吃過李嬸做的那些香甜的土糕麻糬,但同樣的,當(dāng)調(diào)皮搗蛋的時候,又有誰的屁股沒有挨過李嬸的雞毛撣子,所以對于李嬸的尊敬以及畏懼,是刻在這些年青人骨子里的東西。
李嬸走到王滿虎身前,伸手探了探王滿虎的額頭,觸手處一片清涼。
“還真的退燒了?!?p> 李嬸臉上涌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她也沒有多想,只當(dāng)是年青人身體好,這次終究是被小虎扛過去了,不過李嬸馬上臉色一沉道:
“就算好了,小虎你也乖乖給我在床上躺著,這次發(fā)燒得這么厲害,就算退燒了身體也肯定虛得很,別仗著年青剛下床就到處亂跑?!?p> “嬸,我真得沒事了?!?p> 王滿虎小聲嘟囔了一句。
李嬸眼睛一瞪道:
“好了你也得給我躺著,三天之內(nèi)不準(zhǔn)出門,我給你燉點雞湯補補身子,還有你們幾個,這幾天誰都不準(zhǔn)來找小虎,聽到?jīng)]有!”
長腿他們?nèi)齻€縮著頭,沒人敢站出來幫王滿虎主持一下公道,王滿虎臉都垮了下來,在屋里悶三天?非把他憋瘋了不可。
“嬸,幫里還有事呢,刀爺他……”
王滿虎垂死掙扎抗辯了一下,李嬸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道:
“別整天幫中幫中的,你不過就是個小把子,興武堂沒了你屁事都不會有,就算老刀仔現(xiàn)在站在這里,我還是這句話,三天之內(nèi),你不能出門?!?p> 王滿虎終于徹底絕望了,因為他很清楚,就算是跺一跺腳松江城都要抖三抖的刀爺,在李嬸跟前比他們幾個也好不了多少,同樣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誰叫李嬸那已經(jīng)去世的爹,當(dāng)年就是帶刀爺入幫的師父呢!
長腿,斜眼,瘌痢頭三個人垂頭喪氣地走了,然后李嬸盯著王滿虎不情不愿地躺回床上之后,也帶著小海桃離開了,不過她表示會不定時讓小海桃過來看一眼,監(jiān)督王滿虎不會偷偷溜出去。
“滿虎哥,你要乖乖聽話哦!”
出門之前,小姑娘俏皮地朝王滿虎揮了揮手。
說起來,這小丫頭跟王滿虎的感情比跟她親哥都還要好一些。
人都走光了,屋內(nèi)變得一片靜悄悄。
王滿虎仰天躺在床上,無聊地盯著天花板,從一數(shù)到了一百……然后一骨碌坐了起來。
這是他能夠堅持的極限了,讓他在家里悶三天,咬咬牙或許還能堅持過去,但真要他在床上躺三天,那還不如殺了他算了。
此時正值四五月之交,還沒到端午,江南的天氣還是比較涼爽的,但不知因為心情還是屋內(nèi)太悶,王滿虎卻覺得全身有些燥熱,他脫掉了上身短褂,站在了房內(nèi)的鏡子前。
鏡子中的是一具極度雄偉壯碩的男子身軀。
王滿虎長的不算俊俏,因為很小的時候就在碼頭上常年勞作的原因,曬出了一身古銅色的肌膚,身上的肌肉線條如刀刻斧鑿般硬朗,給人視覺上有一種極強的壓迫沖擊感,仿佛真的有如一頭猛虎般,充滿野性的男子魅力。
王滿虎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長得比大部分龍國成年人要高大了,當(dāng)年在碼頭上,興武堂上一任舵把子李福海,第一次看見扛著比常人多一倍的貨物,卻依然健步如飛的王滿虎時,也是大感驚異。
此后李福海暗中觀察了王滿虎一個月,對自己的拜把兄弟區(qū)一刀,也就是如今的刀爺說了一句話:此子有獅虎之氣。
從那天開始,王滿虎的命運就被徹底改變了。
王滿虎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似乎……好像……自己的身軀又大了一圈……
別人或許看不出差別,但對自己的身體無比熟悉的王滿虎,卻可以確定,自己的身軀比前兩天又壯了一些,這種感覺很怪,就像自己的體內(nèi)被硬生生塞進了什么東西一般。
而這個時候,他后腦勺上的那種瘙癢感,也越來越難強烈了,王滿虎忍不住伸手將頭上的紗布一層層地解了下來,然后偏頭看了一下鏡子。
下一刻,他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