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瑜從牢里出來后,一連幾天都埋頭在簪行里刻簪,快到了發(fā)售新簪的日子,胥夫人定下簪的也還缺一部分沒完成,除此之外還得重新另添一支新簪進去。
偏偏這種活計急不得,連吃飯都只是墊墊肚子就走,桑瑜突然埋怨起陸錦聲來,要不是他,按平時她的工作效率時間剛剛好,還能留出時間來吃喝玩樂,怎么也不至于將五日的工作壓到兩日就得做完這種情況。
有的簪刻完后還需鑲嵌上珍珠寶石,得萬分小心,其他什么流蘇的,鏤空的也很是麻煩,不如她之前刻的一個小花系列輕松又快。
之前她請了繡娘制了一批小花,將這些布花固定在銀簪上,頂上再鑲嵌一顆珍珠,模樣很是小清新,其中一個小雛菊的賣得最好,每支簪上都刻有簡筆小魚,是桑瑜自己設計的標志。
因為只有她一個勞動力,所以簪行里擺放的大多數(shù)是樣品,客人喜歡哪種就下單,三天后來取,每月只接十單,可以說是千金難求。
另外還有一種故事贈簪,顧名思義就是不管是誰都可以將他的故事寫下來存入小二哪里,但須得寫下名字,或者暗號也行。由第一層的人先篩選再送去桑瑜那里由她選出贈簪人,每月初公布中簪人。
在陶六一看來這種方式簡直就是公然行賄,因為中簪者大多數(shù)為賣烤雞的香婆婆、街尾賣肉包的大阿婆等人,甚至連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的大臉貓都能中簪,為了口吃的主子毫無下限,居然還侃侃諤諤的說:“有這種便宜大家都想占,我只不過讓這種事變得更有意義些,再說那阿忠叔與她老婆相愛的故事、還有那五月樓的小二哥艱難成長的故事、還有那些其他的我都數(shù)不清了,我是不是全都贈了簪,還是重新設計的呢,烤雞你沒吃嗎?!包子你沒吃嗎?!”
陶六一怎么好意思說出口阿忠叔家院子后種了一棵桃樹,一顆橘樹呢?還有五月樓小二哥每次往簪行里送吃食都來得特別快呢?
主子每次把自己占小便宜說得特別正直,讓陶六一無懈可擊。
桌前,桑瑜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走出門去喚了一聲:“保安,將這幾樣首飾包好送去胥大人府上?!?p> 高官權貴,不得不攀附啊。
來人名叫李安保,但是桑瑜給他取了個新外號——保安。還曾勸他改名字:“叫保安聽起來更霸氣威武?!币没镉媯兌急0脖0驳慕兴?。
桑瑜出門尋陶六一,見她將擺放簪子的木盒,左擦擦右擦擦,模樣倒是認真。
“六一兒童節(jié),走了,出去吃飯?!?p> 陶六一驚喜的回過頭來,笑眼彎彎:“主子,所有的簪子都完成了嗎?”
桑瑜將手搭在她肩上:“當然,憑你主子這種曠世奇才、才能兼?zhèn)?,有踔絕之能之人,什么事都一揮而就。”
又來了……
前兩日連飯都沒時間吃的曠世奇才…
陶六一被迫應和的豎起大拇指。
兩人大搖大擺的行至五月樓前,陶六一不過轉(zhuǎn)了個頭看了眼遠處的風景而已,等她轉(zhuǎn)過頭來,主子早已消失不見,環(huán)顧而去,只見五月樓旁邊那條巷子口還有一抹紅色發(fā)帶在空中飄逸。
…是主子的發(fā)帶。
目光觸及另一處,只見馬車之上立著的白色身影,陸錦聲的目光也盯著那處巷口,神色不明。
頭發(fā)被高高的束了起來,一眼望去極為俊俏。
陸錦聲不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嘴角。
跑得倒快。
陶六一這會兒明白了,主子這是將她丟下了,看見陸錦聲也不知會她一聲,只顧著自己逃命去了。
主仆情誼已斷…
等她回到簪行的時候便看見桑瑜手里拿著烤紅薯大快朵頤。
陶六一氣鼓著臉在她身邊坐下不吱聲。
桑瑜手上動作一頓,忙將手邊的紅薯推到她面前,語氣嬌軟:“小六一啊,回來啦,你肯定餓了,來、吃,我特意給你買的,知道你最最喜歡街尾王老麻子家的烤紅薯了?!?p> 陶六一不為所動。
桑瑜只得認錯:“好了,小六一這次是我錯了,我不應該丟下你,下次我一定帶著你一起跑路,我發(fā)誓,行不行?”
陶六一這才看向她問:“真的?”
“千真萬確,真的不能再真了?!鄙hづe著手發(fā)誓,一臉嚴肅。
“好吧。”
“吃,快吃,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起身丟下一句:“我先上去干活了?!?p> 陶六一這才抓起桌上的紅薯來吃。
桑瑜轉(zhuǎn)過墻角是便飛快地開溜,只聽見聲后傳來的陶六一哀怨叫聲:“主子,這紅薯不是王老麻子家的,你又騙我。”
可不是嗎,方才走到五月樓門前,便看見陸錦聲從馬車里掀袍而出,身體比腦子反應快,等她回到了簪行時才想起來把陶六一丟在那了,等她回來沒法交代啊,恰逢看見路過的一個賣烤紅薯的小孩就順手買了幾個。
嘗了一個,味道一般…全留給小六一吃好了。
**
適逢乞巧節(jié),為了補償小六一,桑瑜想這種節(jié)日陸錦聲肯定不會出來就決定帶她去吃一吃五月樓最新出的菜式——雙喜臨門。
然后六一就再次體會了一遍什么叫做在風中凌亂。
這道菜就是兩條紅燒魚被架起來,魚頭處有海帶絲作為裝飾。
“還不如叫魚躍龍門呢,兩條破魚擺在一起還值五兩銀子!搞這種噱頭就是為了騙錢!騙錢!”桑瑜用筷子使勁戳這碗里的飯,念念有詞。
“小六一你多吃點,我去看看表演。”
今日乞巧節(jié),五月樓安排了一眾美姬歌舞助興,熱鬧得很。
陶六一在隔間里吃得昏天黑地,完全沒注意到自家主子已經(jīng)跑路,心里只想著:沒有主子搶食就是好。
在她吃完很久后都不見桑瑜有回來的跡象,起身四處張望,就看見了她們隔間隔壁的……陸錦聲!
陸錦聲倒是詫異:呵,她又將這個小丫頭丟下了么?
陶六一想走,可是被攔了下來,那桌子菜還沒付銀子呢,她身上一文錢都沒有,急的快要大哭了。
陸錦聲搖著折扇起身走來,清風徐來,帶著一股清香,只叫她頭皮發(fā)麻。
“多少銀子?”
“您…這…”小二有些猶豫,“三十兩。”
——
小二拿著錢快步離去。
陶六一緊張的望著陸錦聲,卻不知道說什么。
“回頭叫你家主子親自將錢還給本公子?!标戝\聲留下這句便轉(zhuǎn)身回了隔間。
陶六一木訥的走出了五月樓,行至花竹小院,見桑瑜在門口徘徊不停。
“小六一,你回來啦,你賒賬了嗎?我是打算晚點去接你的?!鄙hび悬c慌,幾日前才發(fā)過誓…現(xiàn)在卻…
陶六一想:原來她還記得我沒一起跑出來,原來她還記得那桌菜沒付錢。
攤上這么個主子…心累…
六一無力的搖頭頭:“是陸二公子替我付了銀子?!鳖D了頓還是決定告訴她“陸二公子叫你還他銀子…”
“什么?!”剛剛還想這貨還有點良心,現(xiàn)在簡直……不可理喻。
幾秒鐘后——
好吧,,她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