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尚書乃是兩朝元老，多年的官場生涯，使其圓滑世故，只是這一次表錯了意思了，”
富貴輕輕搖晃酒杯，目光輕微向下。
“老尚書其實是對的，他并沒有做錯什么，西秦自稱大秦于理不合，只是父皇并沒有因為西秦的失禮而產(chǎn)生不滿，亦或者可以說，一開始西秦使者自稱大秦之時，李老尚書畏懼西秦強大的實力而敢怒不敢言，又因為見我輸給了西秦使者的護衛(wèi)，而覺得儲君輸給侍衛(wèi)使東漢蒙羞，特而借著酒勁痛斥西秦無禮?！?p> “可是那侍衛(wèi)并非普通侍衛(wèi)，而是西秦軍神的弟子，輸給他也是情有可原。”
“紀念，我們東漢國自恃天朝禮儀之邦，向來不把西秦人看在眼里，哪怕是戰(zhàn)無不勝的軍神，在這幫老夫子心里也不過是粗魯匹夫而已，就連師傅如此英雄，他們也不在乎。”
“但即便如此，陛下也不該將李老尚書當眾送出宮，恐怕在他人眼里，這是我東漢畏懼他們西秦的表象?！?p> “紀念你要記住，東漢國任意一個人都可以對西秦產(chǎn)生害怕畏懼，但父皇是絕對不會，我想父皇這么做的原因，可能就在西秦使團獻出的那本冊子里，有一樣東西是父皇很需要的?！?p> 張相對這插曲并不在意，只是使團的其他人暗自得意。
自前年西秦武安君白執(zhí)人坑殺北趙四十萬軍民，獲得白屠之名后，剩下五國再無一國兵力可以獨立抗秦。
“張相與蘇平師出同門，在中山國被西秦覆滅之后，蘇平游說各國，促進五國聯(lián)盟以抗強秦，其余四國結成聯(lián)盟，就連一想中立的我們也與南楚也達成了和平協(xié)約，各國之間漸漸形成了合縱之勢，張相這一次出使東漢，所為的應該就是破除這合縱聯(lián)盟。”
辛紀念若有所思，用手指蘸酒在桌子上畫著圈圈。
“張相與蘇平二人師出同門，蘇平我是見過的，那人器宇軒昂，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按理說師兄弟之間應該相互扶持幫助，怎么他們各為其主政見不同？”
“他們出身于鬼谷縱橫一脈，這一脈人丁稀少，每一代只有兩人，這二人之間必有一場對決，勝者則是下一任鬼谷子，而他們對決的戰(zhàn)場就是天下，以七國為劍，以蒼生為旗子，七國既是他們手下戰(zhàn)場，亦是他們手中長劍。”
“如果張相這一次真的達成所愿，西秦在東征之路便會更加順暢，屆時六國再無足夠武力與之抗衡，待到他國覆滅后，我東漢也離滅亡不遠了?！?p> “紀念這些都不是我們操心的，我們只管做好自己就行，剩下就交給父皇與師傅了，他們才是東漢雙壁，我也相信父皇是不會同意與西秦結盟，撕毀合縱協(xié)議。”
臺下之人張相面對諸多東漢文臣的辱罵，絲毫不在意反而越發(fā)昂揚。
“你這蠻夷之地的臣子，來到上邦之地不行大禮也罷，居然在宴席之上姿態(tài)放肆?！?p> 張相譏笑道：“何為上邦，東漢皇帝陛下與我大秦皇帝同為尊貴之身，誰也不低于誰，你們卻口口聲聲稱我大秦為蠻夷之地，難道這就出乎于禮，這就顯的是上邦國度了；而我大秦整頓律法，整理吏治，人人遵守秦律，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人人尊而守法，如此紀律嚴明也不自稱上邦?！?p> 張相口渴飲了一杯果酒接著說道：“我來東漢十余天所見之處并非如傳言一般，東漢國人人富庶，平民百姓也能讀書寫字，接受圣人文化?！?p> “我所見到的是鄉(xiāng)紳酷吏，一家人辛辛苦苦勞作一年的收成，半數(shù)交給鄉(xiāng)紳，半數(shù)的半數(shù)都交于賦稅，所留余糧只能緊巴巴的生活；至于孩子讀書，則更是令人大失所望，鄉(xiāng)野私塾的先生自己的口糧都不夠了，哪里還有精力再去教導窮苦人家孩子的學生，至于城里的幼學，有錢的人家的孩子，先生夫子會格外關照一些，沒錢的孩子只能會寫名字之外的幾個字而已，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p> “你這是污蔑！”
主管任學科舉的大人出聲駁斥，他自是主管這方面的學士，如今在他的管轄下出現(xiàn)如此事件，自然是要辯駁。
“是污蔑？還是現(xiàn)實，我相信東漢皇帝陛下自有結論?！?p> “陛下，不要相信這個西秦權相的奸佞之言。”
“愛卿不要心急，我自有定論?！眲⒎f道。
“我大秦官吏極多，可是外臣到這號稱禮儀之邦的國度卻發(fā)現(xiàn)，你們的官吏居然比我大秦多出三成，都說我大秦苛政惡吏，這個講究禮法的國家居然官吏更多?！?p> 兵部尚書宇文張飛無法忍耐。
“呸！你們西秦兵役徭役之重可是冠絕六國，至少我東漢百姓不用受這兵役之苦?！?p> “宇文大人對吧？貴國百姓確是不用擔負這兵役，可是結果如何呢？你們文人風氣風流，所做文章也是抨擊戰(zhàn)亂軍隊，就連大將軍這樣的人物，在你們眼里也不過如此，大多都是窮困人家的孩子去參軍，基本上沒有貴族敢去軍隊歷練，大秦律法規(guī)定貴族子弟凡是男子皆要成年之后在軍中歷練三年，我看貴國大多青年男子都以朝堂為官為榮，軍隊歷練為恥，六年前的中山之國決戰(zhàn)之中，要是大將軍再多出幾萬軍隊，結局恐怕大不一樣了?！?p> 張相毫不留情指出當初中山?jīng)Q戰(zhàn)戰(zhàn)敗的根由，非是辛子敬不如西秦軍神，而是手下無兵無將。
滿臉都是白須的老大人說道：“哼，即便如此，我東漢國行事光明磊落，不像你們西秦蠻夷，在西邊偷偷做些茍且之事，才能獲得如此家底，這才翻身開始危害諸國百姓。”
“如果老大人要這么說可真是一把年紀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大秦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自衛(wèi)鞅公起六代人就以振興大秦為己任，上下一心舉國努力，而在老大人眼里居然是蠅頭茍且之事，實在是貽笑大方，有辱圣人之名！”
富貴和紀念在臺上默默地看著劉藩的神情臉色。
“父皇這是借張相手中之刀，來剖析東漢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