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誠站在客棧的窗前,望著他家的方向。發(fā)現(xiàn)他家居然亮著燈,一個時辰前他家還一片黑暗的。難道是事情成了,他父親和二弟被放了回來。
他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趕快下了樓,喊小二牽了馬。不顧外面的風雪,一路飛奔回家。
家里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下人,只有父親和二弟兩個人。此刻,他們正在大廳里生炭火。兩人滿手都是黑乎乎的炭末,卻沒能把炭火盆給生著。
薛明誠一進大廳,就給他父親跪了下來,流著淚說道:“是孩兒不孝,給父親和二弟招來了牢獄之災?!?p> 薛嵐雙手扶著薛明誠說道:“孩子快起來,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為了家里好,怪就怪那些眼紅的人,故意陷害我們?!?p> 薛明誠跪著不肯起來,痛心疾首的說道:“如果不是孩兒太心急,想重震家里的八方酒樓,從鄉(xiāng)下買來果酒。就不會讓父親和二弟受這次劫難,一切都是我的錯?!?p> 薛嵐拉起薛明誠,說道:“你這傻孩子,這怎么能是你的錯呢。能把狀告到皇帝那里,自然不是一般的人。這件事想必是和為父有過節(jié)的人干的,不干你的事,你快起來?!?p> 薛明誠的二弟薛誠明拉著他在椅子上坐下,說道:“哥,你也別太自責了,我們現(xiàn)在不都沒事了嗎?再說我們在獄里又沒受什么苦。”
“哎”薛嵐坐在椅子上嘆息一聲說道:“家里沒個下人,生個火都生不成。這屋里這么長都沒個人氣兒,陰冷陰冷的??磥斫裉焱砩显蹱斬淼娜兆硬缓眠^呀!”
薛明誠拿起一短截蠟燭點著,把蠟油滴做木炭上,然后把蠟燭扔到了碳盆里?;鹕似饋?,慢慢地屋內暖和了起來。
薛誠明把他父親臥室和書房的炭盆都端了過來,薛明誠一一把火生著。
薛嵐把陳尚書帶過來的酒菜放在桌上,又倒了三碗酒,讓薛明誠兄弟二人坐下來,父子三人邊喝酒邊商量下一步的事情。
第二天,天還不亮。薛明誠就冒著雪去小客棧里把老管家請了回來,自從家里出了事以后,別的人都回家過年去了,而老管家卻上上下下的托人找關系,解救薛嵐和薛誠明。這份恩情他薛明誠深深的記在了心里。
薛誠明則去了他岳父家,接他剛成親不久的妻子。
薛嵐看著院子里吏部送回來的被查封的東西,思索良久。有再多的銀子又有什么用呢,這些金銀珠寶都在院子里??扇绻麤]有下人來做,它們不還得在院子里放著。就像自己,如果沒有家里的下人,自己還不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小糟老頭子。啥也不會干,只怕自己一個人三天也活不了。不會生火,不會做飯,想喝口熱水也不會燒,自己還有什么理由去苛刻那些伺候自己的人呢?那些賣家于自家的下人,除了吃飯穿衣,得到的只有微乎其微的幾文錢。
到了第三天,家里的下人都回來了,二媳婦兒也回來了,家里也慢慢的步入了正規(guī)。
薛嵐遲遲不見薛明誠的妻子回來,疑惑的問道:“誠兒,家里的事兒都過去了,怎么不見你的妻子回來呢?”
薛明誠跪下來說道:“父親,我們已經和離了?!?p> “怎么回事?”
“當初我去她們家的時候,她爹怕咱家的事情連累的他們,就逼著我們合離了,而我的那幾個妾們,也都走了?!彼闶强赐噶?,這些人能同甘不能共苦。遇見了事,一個比一個跑的快,誰還會在乎他這個做丈夫的感受呢。
“哎,既然如此,你也看開些,不要太難過了?!?p> “父親,我想把家里的產業(yè)都給宗親們分了,咱家只留下八方酒樓。以后就各過各的了,你看如何?”家里的宗親們,只有分錢的時候,才知道他們是一家人。出了事一個比一個撇的干凈,沒有一個人為他們出頭。在他無助的時候,沒有一家敢收留他。更沒有人安慰他,為他出謀劃策,和他一起扛起重擔。要這樣的宗親有什么用呢。掙了錢大伙兒分,那他賣命是圖個什么呢?圖這些冷血的本家人生活的富有嗎?算了,以后各憑本事吧!
“隨你怎么辦,想必遇見了這件事,你比我心里更清楚該怎么做。不過那么多產業(yè)都給他們分了,咱只留下八方酒樓會不會太虧呀!”
“留下八方酒樓,是因為我承諾三皇子,以后他任何時候來酒樓都是免費的?!?p> 薛嵐點點頭說道:“你做的對,對人的承諾就要履行到底。我也決定在辭去禮部掛的那個閑職了,想一個人靜靜的找個地方養(yǎng)老。以后家里的事,就交給你們兄弟二人去打理了?!?p> 薛明誠笑嘻嘻的說道:“父親,我在鄉(xiāng)下有一門親事,要不你給我把這個婚事辦了吧!”
“好,你可是想好了,要娶人家姑娘做妻還是做妾?!毖箍戳搜γ髡\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孩子怎么就不像自己呢,動不動就娶媳婦兒。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娶媳婦這事兒的,在他眼里成親怎么就跟吃頓飯一樣簡單。
“想好了,我要娶她做我的妻子。雖然她只是一個鄉(xiāng)下丫頭,沒有見過什么大世面。但是如果沒有她,這次我就不能這么快的救出父親。我不需要她有多么高的學問,有多么好的家世。我只希望她能陪我,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p> “好,我兒長大了。這次的婚事,有爹一手給你操辦。”薛嵐?jié)M意的點了點頭,看來兒子真的長大了。對婚姻這件事也慎重了起來,想必這也應該是他最后一次成親了吧。
薛明誠一聽樂了,這次有他爹出面,小荷一家會覺得他對成親這件事的重視了吧!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不是也在焦急的等待著自己回去呢?不行他今天就得趕回去把他家平反的事兒告訴他們,省得小荷和家里人擔心。
薛明誠把家里產業(yè)的房契和賬本都拿出來交給父親和二弟,讓他們給家里的族人們分了。他收拾好行李準備去劉家莊,看著滿滿兩大馬車的禮品,薛明誠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些送給小荷作為迎娶她的聘禮,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薛明誠滿心歡喜的坐上馬車準備啟程,這時,三皇子的馬車卻到了他家門前。薛明誠趕快下了馬車,把三皇子往家里請。這次家里的事情能這么快的得以解決,全靠了三皇子的幫忙。
薛明誠從自己身上摘下來一個玉佩,交給三皇子,說道:“三皇子,這是我家的信物,你只要拿著玉佩到我家店里,就跟我本人去一樣。”
三皇子笑著說:“這倒不用了,就憑著我三皇子這張帥氣的臉,我想你們也不會不認賬吧!”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那是自然,這次我家能這么快的解脫困境,全靠三皇子幫忙,以后您三皇子就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p> “我這次來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你送我的韭菜還有嗎?”
“有,不知道還多不多了?!?p> “好,有就行,有多少要多少。有人需要一百斤,一兩金子一斤。”
許明誠一聽驚呆了,一兩金子一斤,誰家這么有錢?。∵@么大手筆。
“這個,什么時間?送到什么地方?”
“四日后,送到馮大將軍府上就行了。”說著扔給薛明誠一個盒子,轉身上了馬車離開。
原來是媚妃的娘家,怪不得這么大手筆呢。聽說自己這次被人誣陷與關外通商,就有這個馮大將軍家的事,想必媚妃也沒少出力。看來這次不讓他們出點血,還真是便宜了他們。
“這是什么?”
“定金”
薛明誠打開盒子一看,盒子里是五十兩金子。他把金子揣在懷里,把盒子扔在了馬車里??粗伭藥讓颖蛔拥鸟R車和里邊燃的紅紅的火爐。薛明誠遺憾的搖了搖頭,看來自己是沒福氣享受這些了。四日時間太短了,看來他又要日夜兼程了。
薛明誠騎上快馬先行一步,把舒適的馬車和后面兩大馬車的聘禮都留給了他父親。
劉家莊,薛明誠騎著馬一路狂奔。剛過村莊的大石磨旁,大石磨旁的人就驚呆了。這不是許老大家的那個女婿嗎?不是說他們的親事黃了嗎?怎么他又過來了,還這么火急火燎的。
“我怎么看這個人像是許老大家的女婿?”
“可不就是他嘛?!?p> “他怎么來了,難道是來娶小荷來了?!?p> 柳葉“切”了一聲說道:“這天都快黑了,一個人騎馬過來。你們看像是娶媳婦兒來了嗎?”
“可不是,真是丟人呢。給人家做妾也沒做成,這小荷可把許老大家的臉給丟大了?!?p> 張氏路過大石磨,聽她們在這編排小荷,“呸”了一聲說道:“關你們什么事,天都黑了還不回家做飯,等著挨你們老爺們打呢?”
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們一看是張氏,忙嘻笑著散開了。這張氏的嘴有多厲害,村里的人沒有不知道的。雖然自從王小根認了李氏做干娘以后,她就改變了很多,人也變得和善了??墒侵灰腥苏f坡上那幾家人的壞話,讓她聽見了保準一頓臭罵。
小荷把繡好的喜服和喜被一一擺好,摸了一遍又一遍。這些可是她一針一線做成的,每一針一線都包含著她濃濃的情誼。
元宵節(jié)都過去三天了,也沒見他有任何消息傳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救出了他父親,家里的事情是不是都已經解決了,是不是還能回來和她成親。
許氏一進屋,看見小荷對著床上桃紅的嫁衣發(fā)呆,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有妻子才能穿大紅色的嫁衣,給人家做妾的,能穿桃紅色的喜服已經很不錯了。有的則是直接抬過去,連個拜天地的儀式也沒有,就算是嫁給人家了??上ё约菏锇肃l(xiāng)數一數二的閨女,就這么給人家做妾了,可做個妾也這么不順。
一想到這,許嬸又忍不住抹了把眼淚。村里那些女人這兩天編排他們家小荷,可算是編排夠了,啥話難聽說啥。他們家小荷從來都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大門不出二門邁。也很少去村里湊熱鬧,就礙著他們什么事了。
再說村子里又不是小荷第一個給人家做妾的,那老柳家不是還有個姑奶奶給劉老太爺做妾了,怎么他們柳家就那么風光,輪到自己家了怎么就這么作踐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