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江塵在門口伸了個懶腰，看見筱草也在院子里，并且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
有粥，有饅頭，這次還多了兩個清淡的小菜。
平日里，這些活計，老周都搶著干了，也不能因為他們救過人家筱草就一直白吃白喝不是，所以老周會幫筱草干活，江塵也會幫她采藥。
昨晚，老周打了點烈酒，應(yīng)該是喝大了，烈酒一般都是些劣質(zhì)酒，還容易上頭。
江塵也喝酒，倒是不會多喝，筱草是不喝酒的，她覺得不好喝，最主要是她不想花錢，有買酒的錢，他更愿意買一盒胭脂。
酒沒喝過，省下來的酒錢，倒也沒買過胭脂。
“起這么早啊”，江塵說道。
“你不是也起來了”。
江塵拿了一個饅頭，說道：“我去叫老周”。
“我看周叔叔昨晚喝了酒，讓他多睡會兒吧”，筱草道。
江塵在院子里的桌旁坐了下來，筱草又拿過來幾個雞蛋，今天的早飯可算很豐盛了。
“什么日子，這么豐盛”。
“不會是你的生辰吧”，江塵說道。
“你不是馬上要走了嗎？少了個礙眼的家伙，慶祝一下”，筱草把雞蛋向江塵推了一下。
江塵抬起頭，發(fā)現(xiàn)筱草今天突然面色好了很多。
“丑丫頭，你買胭脂了，我要走，你也用不著這么高興吧”。
江塵有些驚訝，嘴里的還噎著一口饅頭，呆呆的看著筱草。
在江塵的記憶中，筱草可不是這樣的人，她可能會用大價錢買一本名士的書，送給小李子，會買一些有營養(yǎng)的東西，送給姜爺爺家身體不好的婆婆。
但是，在自己身上，就算買一根兩文錢的頭繩，她都要磨嘴皮子，磨掉一文，買兩斤白菜，都要看著老板稱好。
每每看到這些畫面，才會讓江塵覺得，原來這世間不止有黑暗，在一些角落中還有溫暖，江塵和老周一住就是一年。
雖然一口一個丑丫頭，可筱草只要開口，不管什么事，江塵都會做。
“我就是高興，不行嗎”？筱草嘟嘴道。
“行行行，可是你也把它抹勻了啊”，江塵笑著道。
筱草用手摸了摸臉，然后向房中跑去，再出來時，已經(jīng)不見了胭脂，只有原本黑紅的臉蛋。
江塵已經(jīng)吃飽了，兩人就這樣坐著，筱草從昨天開始突然話少了。
“你準(zhǔn)備啥時候去學(xué)堂”。
“明天吧”。
筱草又問道：“住在學(xué)堂嗎”？
江塵答道：“嗯，可能會很少回來，所以我來收拾下東西”。
收拾東西，他從來都是來去空空，以前都是食不果腹，就一件衣服一直穿，哪有什么東西需要收拾。
“哦”。
“今天沒事，去幫你采藥吧”，江塵道。
“不了，今天不去了”，筱草道。
“要不你陪我去看看姜家婆婆吧”，筱草補(bǔ)充道。
“好啊”。
……
……
西街的街道上，江塵和筱草并肩走著。
姜爺爺家距離小草藥鋪有一段距離，不遠(yuǎn)也不近，兩人的話卻沒那么多了。
平日里，筱草的話反而會比江塵多一些，突然變成了江塵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著話題。
快到街口的時候，他們拐進(jìn)了一個巷子，一間簡陋的屋子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比小草藥鋪簡陋的多。
那正是姜爺爺?shù)募?，姜爺爺從小有個將軍夢，卻在戰(zhàn)場上腿受了傷退伍了，他希望兒子能混出個名堂，兒子也爭氣，作戰(zhàn)勇敢，不久就在軍中建了軍工，做了隊長，可天不隨人愿，剛做上隊長就戰(zhàn)死了，就連后人也沒有，姜家就算是斷了香火。
剛開始的幾年，朝廷還有撫恤金，慢慢的也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這幾年，都是靠街坊鄰居接濟(jì)，筱草更是首當(dāng)其沖。
“咣咣咣”。
“姜爺爺”。
筱草在兩扇破的快要掉下來的木門上敲了敲，那門好像一用力就要掉下來一樣。
“嘎吱”，一聲之后，一個一瘸一拐的老人開了門。
“是丫頭和江塵啊，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婆婆的病好些了嗎”？
“吃了你昨晚給的藥，已經(jīng)好多了”，姜爺爺?shù)馈?p> “老頭子，誰啊”。
屋里傳來了一個老婆婆的聲音。
“是筱草丫頭和江塵來看你了”。
房內(nèi)，一個面容慈祥的老婆婆坐在床上，靠墻躺著。
房子簡陋，有一張桌和一張床，床是用幾塊木板搭起來的。
江塵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床前，“婆婆你好些了嗎”？
“江塵啊，我好多了，好多了”，老婆婆看江塵的樣子，就像看著自己孩子一般。
“丫頭，多虧了你的藥啊，你比你師父的本事還大呢”，老婆婆道。
過了一會兒，筱草突然道，“姜爺爺，我想和婆婆說幾句話，你和江塵先出去一下”。
姜爺爺哈哈一笑，“好～好～好”。
姜爺爺家兒子死的早，也沒有女兒，所以筱草從小就和姜家婆婆特別親，她只有一個師父，女兒家的心事，有些自是說不出口，所以筱草有心事都會說給姜家婆婆，多年下來，就成了一種習(xí)慣。
屋子就那么大，姜爺爺和江塵只能到外面去，窮苦人家可不會隨隨便便就有酒招待客人，兩人只是在外面的臺階上坐下。
“江塵啊，聽說你昨天去學(xué)堂了，怎么樣，見到學(xué)堂里的那些先生了嗎”？
“見到了，姜爺爺”。
“那便好，那便好，我們窮苦人家想進(jìn)入學(xué)堂，可比登天還難。既然去了，就好好學(xué)”，姜爺爺?shù)馈?p> “您怎么知道我會被錄取”，江塵道。
“自打你和筱草丫頭進(jìn)入街口那時起，我就知道你不屬于這條街，終有一天會走，只是時間問題”。
“學(xué)堂是帝國的學(xué)堂，帝國是學(xué)堂的帝國，我們這些人難的是進(jìn)不了那扇門”。
“那扇門被金錢和權(quán)勢擋住了，所以有無數(shù)的人，砸鍋賣鐵來賭一次孩子的前程，你是這條街上唯一一個能飛出去的人，一定要加油”。
“姜爺爺，我一定會努力的”，江塵道。
筱草和姜家婆婆坐了有一個時辰，這才和江塵離去。
臨走時，兩位老人眼神充滿不舍，尤其的那位婆婆，仿佛就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江塵，你今晚想吃什么”。筱草問道。
她不會說好聽的話，只是想讓這個俊美的少年多一點留戀。
“我，我都可以啊”。
“不對啊，你怪怪的啊，你不會今晚就想加害于我吧”，江塵道。
兩人說著離開幽長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