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將軍身后都有著兩列颯颯騎兵,兩側(cè)是站立的整整齊齊的步兵,放眼望去,足足得有兩千人,各個手執(zhí)長矛,軍旗招展,給夠了大蒙面子。
一旁還有幾個禮官,在恭敬地站著,即使汗流浹背了,也不敢有所懈怠。
“哎,他們的騎兵不是早上過來通傳說中午就到了嗎?我們頂著大太陽等了那么久!我們都是手握數(shù)萬士兵的將軍,何苦淪為了這迎親的!“一旁的方碩埋怨著。
他算是和秦起平級的,只不過手中的兵要比秦起多,秦起右邊的是何莊和康定江,他們四人都是王安手下的平級將軍,除了康定江是左相的人,另外兩個都不參與黨爭的。
秦起右手抬起遮了遮眼,“怕是他們故意的,早到了。”
“什么?”右手邊的何莊有些激動,他們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又聽到秦起這樣說了,便覺得有可能是真的。
秦起遮眼望去,眼微微瞇著,“你們看,那個緩丘后,有著些許的白煙?!?p> 眾人順著望去,卻什么都沒看到,“哪來的白眼啊,那個緩丘也太遠(yuǎn)了,看不清?!?p> “他娘……”左邊的方碩正想出口罵人,但看了看一旁的禮官,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他娘養(yǎng)的真好!我們在這等了這么長時間……”
“別急,來了……”秦起放下了手。
這次眾人都看見了,遠(yuǎn)處被熱浪扭曲的草原上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小紅點。
漸漸的,那眾人越來越近,走在前頭的是身著彩裝的神婆,后面是坐在轎子上的公主,餃子由八人抬著,正面通透,周圍垂掛著紅色的紗布,蓋頂由彩布覆蓋著,轎上的公主身著大蒙的彩服,微微低著頭,雙手交叉半遮著擋在面前,在手背上涂著幾道紅砂印記。
后面是兩排送親的隊伍,均是騎兵,轎子兩邊各有一名將軍。再后面,是長長一隊趕著牛羊和護(hù)送嫁妝的隊伍。
秦起四人齊齊下馬,大步走到送親隊伍面前,左手抱著頭盔,右手置于左胸前,半跪于公主座前,以大蒙的禮儀行了禮。
“臣等恭迎公主!”
沒人看見秦起右手突起的青筋,和他直視著草地的眼神,陰冷卻又在盡力隱忍。
禮官上前,四人才起身。
對方的將軍也下馬上前,和禮官還有邊關(guān)的督官交接核對了入關(guān)的人數(shù)和兵馬器械,蓋了印璽。
其中一個半光著膀子,暗紅色的麻布從右肩繞到左腰,皮膚齲黃的將軍看到了秦起,直直地盯著他,在秦起的目光與他對視時,他挑起了一個挑釁的笑。
禮官走到公主駕前,微微仰首,念起了禱祝詞,一番祝福后,他輕聲說道:“公主,一會就是祁朝的北雁關(guān)了,過了這個關(guān)卡,日后的禮儀行為就均要以祁朝的為主,到時我們會有專門的女官為公主教授禮儀?!?p> 這個公主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最終,兩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從關(guān)門入了關(guān)。
進(jìn)了賀川城后,將公主送入了皇家驛站,緊接著,就開始安排晚上的宴會了。
季楚被接到軍中時,還不到傍晚。
“到了,夫人?!鞭I外過來接她的小兵提醒到。
玉夙玉愿先下了轎,為季楚放好了墊腳凳。
季楚一掀開簾,便吸引了操練場上已經(jīng)到了的諸多夫人。
今日她一身水藍(lán)色的廣袖絹紗裙,裙擺上是蜀繡山茶花,對襟的衣襟上用月白絲線繡著祥云紋,朝云髻兩側(cè)簪著銀質(zhì)星云步搖,額前墜著一顆冰藍(lán)色的水滴墜,銀絲墜玉的耳墜隨著季楚的動作一搖一擺,在炎炎夏日中,她的到來就像來了一股清流
季楚下車后,跟著士兵的指引來到了操練場上,“夫人,你先暫時在此等候,一會會開席,眾夫人可去那邊的席位上。”
季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在北面搭起了兩排小高臺,臺上已經(jīng)置好了桌子瓜果。
季楚點了點頭,“辛苦你了?!?p> 這場中很空曠,她小時候燕州還沒被奪走時,她和父親進(jìn)過邊疆的大營,和現(xiàn)在這副空曠閑靜的樣子完全不同,想來是這次來了這么多大蒙人還有她們這些非軍人的外人,為了保密,將場地清空了。
她一回頭,就見到曹奔的夫人正朝她輕輕點頭,季楚走上前去,這一圈夫人都是眼熟的。
曹奔夫人拉住她的手說道:“妹妹,你第一次見到這些夫人,定然有些不習(xí)慣,你就和我們在一起吧,省的生疏?!?p> “是,那阿楚就要麻煩姐姐了?!奔境χ鴳?yīng)到。
不過多久,眾人便都入席了,天邊紫紅,厚厚的云層在西邊翻滾,眼見著眾夫人的將軍都?xì)w位了,卻遲遲不見秦起,季楚不自覺地向四周看著,搜尋著秦起的身影。
侯府中,天色漸暗,夏嬤嬤給歡兒喂過晚膳,擦過身子后,便在一旁的桌上打起了盹。
合戟則是守在外面削木頭,他打算給秦歡削個小娃娃,可是手笨,弄了好幾次都失敗了,天色越來越暗,眼睛也有些酸疼。
長蕪院中,吳丞丞將一瓶小巧的藥罐揣進(jìn)了袖中,關(guān)上了門,離開了院子,去了郭嘉的客院中。
“丞丞?”郭嘉有些驚訝,畢竟二人還是要避嫌的,這天都快黑了,“怎么了?”
“表哥,今日侯爺是不是去迎親了?”
“應(yīng)該是的,怎么了?”
“沒有什么,只是歡兒是在我院中出事的,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她,卻又畏懼侯爺?shù)呐瓪?,我想趁這次去看看她?!?p> 郭嘉神色柔軟了下來,“好呀,侯爺今日應(yīng)該不在府上,你去看看她吧,要不要我陪你?”
吳丞丞轉(zhuǎn)念一想,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操練場上的人們漸漸稀疏,都?xì)w于了自己的坐席上,天色也越來越暗了,四周點上了火架,瞬間照亮了半邊天。
季楚看不見秦起,心不在焉地擺弄著自己的衣袖,眼神總是向四周飄忽著。
當(dāng)她眼睛游離到她右手邊時,快到席末的位置跳出了曾鄴成的側(cè)臉。
季楚下意識扭過頭來,怎么哪都有他!
冷靜了一會才想明白,他是副長史嘛,負(fù)責(zé)協(xié)助長史料理軍中文書的,會在席上也是正常的。
要自然,要自然,季楚冷靜了一會還故意朝右邊看了看,可眼神就是不落在曾鄴成身上,即使對方一直在凝視著她。
此時只見一個身著暗紅蟒紋長衫、頭簪金冠的男子從幕后走出,向眾位一揖。
諸位將軍護(hù)軍等武將也都攜夫人起身,抱拳一揖,“大將軍……”
季楚雖不知怎么回事,但眼色還是有的,急忙起身,向左微微屈膝一禮。
王安微微點頭,“各位入座吧……”
此話落定,眾人才都平起身來,季楚正松了口氣,打算入座時,右手邊忽然躍入了一抹墨藍(lán)色的身影。
“侯爺?”季楚小聲嘟囔到。
兩人不動聲色地入了座,秦起將身子微微向她傾斜,耳語道:“夫人好讓我失望,都不找我,我那么久沒來,都不見阿楚去讓人尋我,還盯著別人看……”
季楚微微一愣,這大庭廣眾下,他是在撒嬌嗎?
季楚正了正身子,掐了秦起的胳膊一下,小聲說道:“別鬧,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