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上海的那天,亞倫的爸爸、媽媽也來了,媽媽一看到亞倫就哭了,
“我的孩子。”
我和爸爸勸了很久,她才慢慢的恢復過來,一定要親自帶著亞倫到醫(yī)院里里外外的做檢查,檢查的結果,亞倫的身體是健康強壯了許多,記憶的部分,腦子里有血塊,可能在某一天會突然的記起大家來,醫(yī)生建議我們多和他說說過去的事情,會有幫助。
媽媽請了假,要多陪著亞倫,所以他們在我們上海的家里住了7天,亞倫的媽媽每天都起來變著花樣給我們早餐,亞倫的爸爸習慣看早報。
家里一下子像個家了,有了人氣。
媽媽一有機會就是拉著亞倫說話,詳詳細細的問著他這5年里,所有的生活細節(jié),每次媽媽拉著亞倫說話的時候,爸爸就在旁邊坐著,聽到亞倫說幫著照顧梅朵,照顧牛羊這些細節(jié)的時候,爸爸就抽煙。
一根根的接著。
只有媽媽反應過來的時候,瞪他一眼,他才灰溜溜收起煙。
關于亞倫身上的傷痕和藏族阿媽從狼口里救他的事,他都只是輕描淡寫,但是媽媽還是很激動,
“阿彌陀佛,幸虧有人救了你,不然……”
亞倫意識到了,無論他怎么修飾或者真誠的講述過去5年生活的喜樂,
在爸媽的眼中都是痛苦的記憶,所
以,他很快的引導媽媽來講他不記得的那些事。
媽媽聽仲文說亞倫失憶后,她的行李里,最多的是亞倫的照片。
從小時候吃奶愛吐奶到中學胖墩的樣子,媽媽還很詳細的講述亞倫還是小胖墩時候的一件糗事。
為了帥帥的參加鋼琴比賽,他一定要媽媽給他改一件很大的演出服,媽媽的手藝不好,改完后,小亞倫看著衣服傷心的哭了。
有些事我也是第一次聽。而無論媽媽講的是什么內容,亞倫總是耐著微笑。
好像在聽自己的故事。
那些天,沐沐知道亞倫找回來了,提溜著一大捆的插畫直接砸在亞倫身上,然后自顧自的和亞倫演繹了一場酒逢老友醉了它。
那個家伙估計原本是要灌醉亞倫好解決一些私人恩怨的,可是他不知道,次仁的酒量很好。結果,當晚直接睡在了沙發(fā)上,回不去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都下午了,吼得跟殺豬一樣,說他早上10點有會要開的,
一個大金主,是關他下本畫冊能不能出版的大事。
亞倫不管他,只是淡淡的說他沒有分寸。
沐沐的白眼都快翻到天際了,飯也不吃,就走了。
他走的時候還叫囂著,不管亞倫記沒記起他,下次他非要報仇。
亞倫笑著,一副隨便來的模樣。
上海所有的人事物亞倫都適應得很好,唯獨對我,他還在努力。
家里的房間不多,爸媽住在客房的那幾天,亞倫跟我一個房間。
多年后在房間里的第一次獨處,他在椅子上沒著沒落的翻著書,不知所措。
我把亞倫的睡衣、洗漱用具給他,他很禮貌的說:“謝謝。”
很禮貌的那種。
我當下難受,笑著,“亞倫,這些本來就是你的啊?!?p> “你跟我來啊?!?p> 我?guī)е鴣唫悾蜷_他的衣柜,所有的衣服都很規(guī)整的擺放著,好像他們的主人從來沒有離開過。
“這把椅子也是你很喜歡的,本來放在書房的,你還把它搬到房間?!?p> “你看這個,這是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p> 我拿出柜子里被我收藏著的芭比娃娃,亞倫顯得很不解。
“就是覺得它放在家里很好看?!蔽译S意地說著。
“你整理得很好?!眮唫愓f。
“我總覺得他們整齊了,他們的主人就回來了。很奇怪的想法?!?p> 亞倫拿過睡衣,脫了外套,直接就要把睡衣穿上,那睡衣成了新的外套。
“亞倫,我,我去給爸爸媽媽準備多一條被子,天開始冷了,你在浴室里洗個熱水澡,再舒舒服服的穿上睡衣睡覺?!?p> 我說著就離開了,當合上房門的那刻,我感到慶幸。
至少他在里面,他在他記憶里缺席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我再一次進房間的時候,亞倫還在浴室里,隔著門,我依稀可以看見亞倫的身影,我在床上放了兩床的被子,我知道,這樣他會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