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的那場突如其來的雨,把大地淋得濕透,雨勢之猛、波及之廣、時間之長,都是沒有人料到的。
天空烏云看上去是這樣的重,就像云里面積攢了一片汪洋。城市里的街道少有人出現(xiàn),只有銅墻鐵壁的汽車敢在雨里出現(xiàn)。城市里流浪的阿貓阿狗也不好過了,貓狗不能相見,哪怕是想找對方打架,也沒法上街。
雨,就這樣持續(xù)下著。那個女孩一直躺在病床上,也一直未能醒來。
醫(yī)生說:“一種化學(xué)信號進入了周晴開的腦袋中,正干擾著她的復(fù)蘇。即使是醒來了,腦袋也會像黑客把病毒投入電腦。大腦里面的部分記憶會隨著化學(xué)信號的消逝,而失憶?!?p> 周天放急得跳腳,他去找唐燃亭。唐橘漫也去求他爸爸,最后唐燃亭從國外請來了世界一流的腦科專家。
不用幾日,在那些外國人的治療方案下。周晴開真的醒來了。周晴開一醒來,所有人紛紛圍了上去。周晴開模糊地看著他們,面容憔悴,面如白紙。
“爸爸?漫漫?這是哪?”她說話了,聲音很虛弱的。
周天放很驚訝了一下,然后喜極而泣地看著唐橘漫。
“她沒失憶!她沒失憶!她還認得我們?。 ?p> “開開,你現(xiàn)在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唐橘漫聲音溫柔地,然后她指著面前幾位醫(yī)生,“他們都是治療你的醫(yī)生。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你說出來,我立即翻譯給他們,以便于治療啊?!?p> 周晴開眼睛微瞇,耳朵嗡嗡響。
一個少年的背影從一扇漆黑的門里走出來,站在她的面前。然后,周晴開感覺自己像是處在一個聳入云朵的高樓上,天空漆黑,城市萬家燈火通明。
少年向她微笑,向她揮手告別。少年一身燕尾禮服,瀟灑地奔跑沖向前方。
高樓風(fēng)大,少年的燕尾服在風(fēng)里暢快淋漓地抖動。然后少年突然立住,在他的腳下,汽車如玩具、行人如螞蟻。
周晴開含淚大叫著不要,少年并不理她,輕輕往下一跳。少年消失在了風(fēng)里。
接著,仿佛所有關(guān)于少年的記憶逐漸模糊。他的背影、他的輪廓、他的舉手投足,都漸漸淡掉。就如一滴鮮紅的血滴入汪洋,眨眼的功夫,鮮血被稀釋,不復(fù)存在。
女孩在病床上怪叫起來。
“不能離開!不能消失!”
她的手腳失控地掙扎,仿若一位在海洋里的溺水者。醫(yī)生告訴唐橘漫和周天放,“從心理學(xué)角度看,她現(xiàn)在在腦海里試圖抓住什么。你別看她這樣痛苦,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用這么痛苦的。只要輕聲告訴她,不要幻想,把思維放空。她就能舒適一些?!?p> 周天放和唐橘漫按照醫(yī)生說得做了,并且都熱淚盈眶的開始呼喚她。
“晴開晴開,放棄吧!忘掉試圖抓緊的,此刻你才能舒適!”
“晴開晴開,放棄吧!不要想象,忘掉想象,你會得到片刻安寧!”
…………
這些聲音就像狂風(fēng)驟雨從樓頂各個方面席卷而來,像寒冬最凜冽的風(fēng),刺進人的心窩,穿透了人的肌膚。
“忘記吧!忘記吧!忘記吧!……”
周晴開在頂樓極度恐懼地聆聽著,眼神是死亡的猙獰,五官是極度的扭曲。她捂著腦袋,“不!不!不!即使這座城市立刻塌方,毀掉我的身體,也絕不瓦解我的此刻!有時候有些東西把我阻攔,但是,我會用意志答復(fù),愛,是可以殺死一切無心的魔鬼的!”
她尖叫,她高聲尖叫。就像來了一場世界上最狂傲的腥風(fēng)血雨。這個城市立刻破碎,所有存在一切扼殺!
少年,少年。風(fēng)度翩翩。
城市大雨驟停,少年踏著天際的星辰,騎著最烈的烈馬,從遠處凱旋歸來。馬兒在天空底下發(fā)出一聲長嘯!
“嘶……”
周晴開猛地睜開眼,猛然吸氣,就像極度缺氧。宛若一口氣憋了幾個世紀。
馬援鄂,馬援鄂。這個名字,她沒有忘掉!她沒有忘掉!
她忽然坐起來,在床上尖叫。
是自由的尖叫,是勇敢的尖叫。
空氣里有中藥味,她卻嗅到了甜甜的香。
哈哈哈哈!愛情值得!
…………
在后來幾個月,唐橘漫一直問她當(dāng)時看見了什么。
周晴開以前那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倒是沒有了,反而很落落大方地說道:“一片孤舟在大海里遨游,沒有漿,卻用意志開船。狂風(fēng)暴雨來了,意志駕馭,電閃雷鳴來了,依舊意志駕馭。我不知道他去了哪,也不知道他電話為什么打不通。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煩。我相信他會想盡辦法回來找我。就算回不來,他的心也永遠在我這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