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盲信者的末日

　　漆黑漫長的走廊里回蕩著低沉的吟頌聲，如舊神的低語，古老而悠揚，為應(yīng)龍和貝爾芬格指引著方向。

　　兩人循著聲音小心探索，不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究竟是什么。

　　不過不要緊，有貝爾芬格在，他是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盡管如此，他也不敢完全放心，只能暗暗警惕著來自背后的威脅。

　　緊張地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后，遠處是一道眩目的光，晃得應(yīng)龍下意識抬手擋住了眼。

　　貝爾芬格卻不受絲毫影響，她看清了光源，挑起眉毛，略顯輕松地笑了一下：“可能是出口，終于可以離開了?！?p>　　應(yīng)龍把肩膀上的繃帶拆下，丟到地上，稍微活動了一下肩膀。

　　“有你在，我可不覺得是逃走，跟去游樂場里的鬼屋轉(zhuǎn)了一圈一樣?！?p>　　貝爾芬格掃了他一眼，掩嘴打了個哈欠，使勁伸了個懶腰，催促道：“行了，說完事早點走，我還打算補個覺呢?！?p>　　應(yīng)龍默默點頭應(yīng)了，加快了步子，心情有些激動。

　　終于可以離開這恐怖的地下遺跡了，要趕緊報告給女媧。

　　可結(jié)果總是令人大失所望——他們沒有離開這里，來到了一所地下教堂。

　　周圍的墻壁如死人的蒼白臉色，角落里生出了斑斕的菌落，密布的蛛網(wǎng)掛在頂角與柱子間，這里就像一間寬敞的靈堂，一股陰風(fēng)悄然吹過。

　　一尊數(shù)米高的大理石雕刻出的惡魔像端坐在一米高的古堡灰大理石圓臺上，面前按照六芒星的形狀擺了六根白蠟，燃燒著詭異的灰藍色火焰。

　　頭頂?shù)牟Ａя讽數(shù)踔槐K巨大的華麗吊燈，每支蠟燭都燃燒著微柔的藍色火苗，可光芒全被玻璃吸收，造成了一種眩目的假象。

　　貝爾芬格有些失望地搖頭，走到大理石雕砌的欄桿前向下望去，微微瞇起眼，朝應(yīng)龍輕輕勾手。

　　應(yīng)龍趕緊上前，立刻被下面的駭人一幕給驚呆了。

　　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倒掛在圓臺前的行刑架上，僅有一塊染血的骯臟破布遮掩下體，傷痕累累的背上刻印著一個泛著黑血的六芒星，外面刻著一圈神秘的煉金符號。

　　他奄奄一息地抽搐著。

　　領(lǐng)頭的黑袍巫師跪在石像前虔誠地祈禱著，臺下的人們瘋狂而沉醉，絲毫沒有注意到躲在二樓平臺陰影中的應(yīng)龍和貝爾芬格。

　　同樣裹著黑袍的人們像一群失去了自我意識的瘋子，瘋狂而虔誠地跪伏在那尊巨大的惡魔雕像前，嘴里念念有詞，面色凝重，眼神空洞，對這一幕似乎沒有了任何的情感。

　　應(yīng)龍從震驚中清醒，帶著她從旁邊的樓梯悄無聲息地摸了下去，躲到了下面的會場的柱子后面悄悄地觀察著他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頌唱圣歌上，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

　　貝爾芬格悄悄探頭，神情古怪地望向那尊巨大的惡魔雕像——收攏在背后的蝙蝠膜翼，額頭上生出同羊角一樣的扭曲犄角，錐型的細長鞭尾，多出來的手臂，以及人不人鬼不鬼的臉。

　　她仔細地端詳了一下，輕蔑地嗤笑一聲：“嘁，這就是你們臆想我們惡魔的形象？真的可笑，誰告訴你們說惡魔長得奇形怪狀？”

　　應(yīng)龍尷尬地聳肩表示自己不知道，但心里清楚人們總喜歡用丑惡的形象來繪制他們所厭惡的事物，尤其是被世人認為邪惡的惡魔，能有什么好的形象？

　　貝爾芬格越看越來氣，似乎對這尊石像意見很大，她無聲無息地從異空間里取出黑色的騎士槍，打算沖過去砸爛那雕像，為惡魔們討個說法。

　　應(yīng)龍連忙抱住她的腰，把她抱了回來，連忙小聲勸慰她：“別生氣，別沖動，先看看他們想干什么，等一會再動手也不遲?！?p>　　貝爾芬格做了一次深呼吸，好好冷靜了一下，把騎士槍立在身邊，憤懣地關(guān)注他們接下來的舉動。

　　像是感覺時機到了，黑袍巫師突然拿起腳邊的手杖，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緩步走到那個被倒吊的傷者面前，用手杖指著他，向下面的信徒們大聲宣布。

　　眾信徒異口同聲地高呼起來。

　　“獻祭！獻祭！”

　　“叛徒就該下地獄！”

　　“就跟猶大一樣，以死謝罪吧！”

　　黑袍巫師又一次高舉雙手，振臂高呼：

　　“點火！”

　　隨著巫師的一聲宣告，可憐的家伙身上的煉金符號突然亮了起來。

　　熊熊火焰從六芒星中突然燃起，瞬間就吞噬掉了他，只能勉強看到一個人形在烈火中痛苦地掙扎扭動著。

　　他的皮膚開始融化，隨后白骨也開始融化，徹底融為一攤散發(fā)著弄弄腥臭的白色膠狀物。

　　巫師抬手一揮，兩個信徒立刻拿著蠟燭的燈芯和模具上前收集這攤散發(fā)著惡臭的膠狀物。

　　模具一合，再打開時，一個嶄新的白蠟燭出現(xiàn)了。

　　應(yīng)龍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手支著柱子俯身嘔吐。

　　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些邪教徒的神秘獻祭儀式，沒想到這么殘忍惡心，比他想象的更加讓人作嘔。

　　原來這里的白蠟燭全是這樣造出來的，怪不得總是感覺陰風(fēng)陣陣。

　　雖然這里很明亮，但是一種詭異的壓抑感總是蒙在人的心頭，就好像那些含恨而終的靈魂依舊在這里漫無目的地游蕩。

　　貝爾芬格沉默地低著頭，陰影覆蓋了她的臉，應(yīng)龍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她慢慢地站直身體，優(yōu)雅地走了出去，站在唯一的出口前，將騎士槍立在身邊，面無表情的盯著臺上一臉戒備的黑袍巫師。

　　信徒們將兩人團團包圍，企圖上前制服她，但畏懼她手中的騎士槍，不敢貿(mào)然上前。

　　她真的生氣了。

　　也是，貝爾芬格不知道自己被人莫名其面地供奉，還用了那么丑陋的形象，加上剛才她親眼看到他們以她的名義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獻祭成了蠟燭，她的心情怎么會好呢。

　　無論是誰，恐怕都不可能對此感到愉悅的吧。

　　“你……你是誰？！”

　　“我是誰？！”

　　貝爾芬格露出邪魅慵懶的微笑，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玫瑰色的眼睛里迸發(fā)出鮮紅的光芒。

　　她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所有人，掩嘴輕笑起來，聲音里沒有絲毫的怒意，反而充滿了獨特的魅惑力。

　　“我可是你們供奉的主??！怎么，剛給我唱完頌歌就忘了？”

　　信徒們面面相覷，下一刻，他們怒不可遏，辱罵她為何冒充自己所侍奉的主。

　　“抓住這個膽敢褻瀆主的女人，我們要把她獻給我們的主！”

　　看清貝爾芬格容貌的黑袍巫師指著她大喊起來，心里很是慌亂，他能感覺到這個女人似乎有著什么神秘力量的庇護。

　　“你們的信仰可真是……一點都不虔誠??！”

　　她冰冷的視線穿透了黑袍巫師的層層偽裝，直擊他的靈魂，他感覺自己一絲不掛地癱在地上，完全暴露在她無情的注視下。

　　“呵呵呵，你說有人玷污了我的圣殿？說我將降下滔天怒火？”

　　她的笑容越來越可怕，聲音越來越高亢，腳下的地磚承受不住她的氣場崩裂成了無數(shù)碎片，漂浮在她的身邊。

　　“你說對了，我現(xiàn)在非常生氣，非常想要你們死，非常想要把你們那惡心骯臟的靈魂抽出來丟進地獄中體驗永恒的折磨！”

　　突然，她的咆哮戛然而止，隨后，她深吸了一口氣，笑容逐漸消失。

　　“所以，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

　　“就讓你們這群愚昧無知的人類親眼見識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惡魔！”

　　一雙黑色的羽翼突然自背后展開，周圍的蠟燭頓時燃起了猩紅色的光芒，她的瞳孔縮成一條細縫，鋒利的犬齒交錯咬合，黑色的騎士槍上生出密密麻麻的倒刺。

　　應(yīng)龍能感受到來自靈魂的畏懼，那是一種最為原始的恐懼。

　　他不打算插手，很聰明地退到了一邊，當(dāng)起了一個安靜的看客。

　　他不會為這些人渣感到悲哀，反而覺得這些還不夠，沒有什么比當(dāng)個惡人去懲罰其他惡人更痛快的事了。

　　貝爾芬格已經(jīng)很久沒有活動過了，怒火點燃了她的羽翼，她清楚這些可悲的人類已經(jīng)忘卻了惡魔們的恐怖，不然他們是不可能選擇供奉惡魔的。

　　瞬息間，她提槍化為一道紅褐色殘影沖入驚慌失措的人群，如一位優(yōu)雅的舞者，為應(yīng)龍獻上了一場美妙的殺戮之舞。

　　應(yīng)龍竟看得有些出神。

　　在那一朵朵綻放的血色玫瑰的映襯下，體態(tài)輕盈的貝爾芬格揮動手中靈動的黑色騎士槍，伴著他們的哀嚎往來穿梭。

　　刺穿他們的肉體，勾出他們的靈魂，品嘗他們的血液，讓他們在痛苦中品味殺戮的藝術(shù)，讓他們在恐懼中體驗惡魔的游戲。

　　這場伴隨著鮮血和哀嚎的舞蹈實在太過短暫，以至于草草謝幕時，應(yīng)龍還久久不能回神，陶醉在她曼妙的魅影中無法自拔。

　　黑袍巫師被她用槍從背后刺穿了胸膛，然后被高高挑起，直面那尊丑陋的巨大雕像。

　　“親眼看著你所信奉的主是如何款待你們這群叛經(jīng)離道的盲信者吧?！?p>　　貝爾芬格微笑著抹去臉頰上沾染的血跡，抬起手對準(zhǔn)石像使勁一握，強大的壓力瞬間把雕像捏得粉碎。

　　她使勁攥著拳頭不停捏揉，隨手把他也丟到了雕像的粉末里，石料和血肉雜糅在一起，被她重重地砸進碎裂的圓臺里。

　　“去地獄陪著你的主吧！”

　　貝爾芬格把騎士槍立在身邊，稍稍偏頭回眸，伸出舌頭輕輕舔舐嘴角的鮮血，露出了一個嫵媚的笑容。

　　“走吧，應(yīng)龍先生，我們該離開了?！?p>　　布朗城堡地下遺跡

　　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已經(jīng)沒了活力的尸傀，雖然外表看起來沒多大的變化，但內(nèi)部已經(jīng)爛成一攤?cè)饽嗔恕?p>　　一位美麗高貴的女人正站在它們中低著頭思考著什么事情，她慢慢閉上眼睛，展開自己的感應(yīng)力場，仔細地搜索著這里殘留的能量波動。

　　她感應(yīng)到了三種不同的波動，其中兩種已經(jīng)是她見識過的，剩下的那種完全不同以往所遇到的，但又有些說不上來的熟悉。

　　那股能量邪惡詭異，摻雜著各種負面情緒，如果一個人能攜帶這樣的能量活著，說明那人肯定是個大變態(tài)。

　　應(yīng)龍的能量波動和那個邪惡的能量波動攪在一起，讓她不禁有些擔(dān)心。

　　“我可是你唯一的伴侶啊，親愛的應(yīng)龍先生，你無論生死都必須只能在我的手上，任何人都不能搶走?！?p>　　她激動地捂著自己小鹿亂撞的心臟，幸福地微笑著，清楚地記得應(yīng)龍的音容笑貌。

　　這些都深深的刻在她的DNA里，永遠也不會忘記！

　　她清醒過來，收起了力場，沿著感應(yīng)到的方向快速走去，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通往那條路的鐵門已經(jīng)被完全鎖死了。

　　她頭疼了一下，低聲吟唱了某種咒語，咖啡色的眼睛里閃過一道紅光。

　　門立刻崩解成了無數(shù)碎片，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緩步走進了應(yīng)龍經(jīng)過的幽靜走廊。

　　“我來了，應(yīng)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