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本是萬物復蘇,充滿生機與希望的季節(jié)。
可此時的京都相府中卻充斥著鮮血與哀嚎。
相府周圍的人們議論紛紛,只因一個時辰之前響徹天地的圣旨。
“宰相狄耿里通外國,私自與外國通商,助外國募兵,定叛國罪,株連九族,滿門抄斬?!?p> 誰曾想,當朝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背叛國家,如此行當,令人不齒。
可憐府上百余無辜下人,皆因一人之過,喪失性命。
此時的相府之中好似人間地獄,慘叫、求饒聲此起彼伏。
上百名身穿紅甲的戰(zhàn)士,出入于相府各個地方,任何角落都不放過,甚至是裝水的缸子。
“啟稟尉遲統(tǒng)領(lǐng),相府三百二十七人,無一生還?!?p> 一名身穿金甲,貌似領(lǐng)頭之人正雙手背負而立,身后則是一滿身鮮血的士兵正躬身稟報。
“狄耿妻兒呢?”
“全部斬殺?!?p> “尸體在哪?”
“在內(nèi)院中?!?p> “待我前去確認,無誤后再向陛下稟報?!?p> 尉遲統(tǒng)領(lǐng)在士兵的領(lǐng)路下來到相府內(nèi)院,內(nèi)院中正躺著十具尸體。
“尉遲統(tǒng)領(lǐng),狄相曾娶三名女子為妻,三名夫人共為他生下兩男五女,這內(nèi)院十具尸體便是這十人的?!?p> 尉遲統(tǒng)領(lǐng)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盯著這名紅甲士兵。
被尉遲統(tǒng)領(lǐng)如此眼神看著,士兵覺得渾身不自在,不知說錯了什么,低著頭,不敢言語。
“給我記好了,從今日起,我晏國再無狄相,別以后死了都不知道是為何。”
“是!”
聽到尉遲統(tǒng)領(lǐng)此話,士兵顫顫巍巍的應聲道。
“去多找點人手,然后在城外尋一無人的地方,將府中所有尸體燒掉。”
尉遲統(tǒng)領(lǐng)一揮手,沖著士兵吩咐道,隨后便走出相府,騎上駿馬,朝皇宮飛馳而去。
..........
回到皇宮的尉遲統(tǒng)領(lǐng),正快速向御書房走去。
御書房外有一人正靜站等候尉遲統(tǒng)領(lǐng)。
“簡公公?!币姷酱巳?,尉遲統(tǒng)領(lǐng)躬身行禮道。
“尉遲統(tǒng)領(lǐng)不必多禮,圣上已在御書房等候,尉遲統(tǒng)領(lǐng)隨老奴進去面見陛下”
“煩請簡公公帶路。”
簡公公一笑,便帶著尉遲統(tǒng)領(lǐng)走進了御書房。
“稟陛下,尉遲統(tǒng)領(lǐng)求見。”
簡公公和尉遲統(tǒng)領(lǐng)站在長廊上,沖著書房里面通報道。
“進來吧?!?p> 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簡公公和尉遲統(tǒng)領(lǐng)眼神相望,朝里面走去。
晏國皇帝一襲黃衣拖地而立,面對高高的書架,手中正翻閱一本泛黃的書籍。
“啟稟陛下,相府上下三百二十七人,無一生還?!?p> 尉遲統(tǒng)領(lǐng)行跪禮,沖著皇上說道。
“確認過身份了嗎?”皇上沒有回頭,依舊翻閱著手上的書籍。
“回稟陛下,臣已確認?!?p> “你做的很好,下去吧?!被噬蠐]了揮手,依舊沒有回頭。
“臣告退!”尉遲統(tǒng)領(lǐng)站起身來,行禮之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剛走到長廊盡頭,便聽見御書房內(nèi)傳來皇上的聲音。
“尉遲統(tǒng)領(lǐng),親手殺掉自己的親人,心里是否有些不痛快?!?p> 聽到皇上的話,尉遲統(tǒng)領(lǐng)先是一愣,慢慢轉(zhuǎn)過身子,發(fā)現(xiàn)此刻皇上正看著自己,眼神盡有一絲笑意。
看著皇上眼神的笑意,尉遲統(tǒng)領(lǐng)緊握雙拳,渾身顫抖。
“臣是晏國臣子,自當以晏國為重,叛國之罪,不可饒恕,臣不會心軟,也不會心中不痛快。”
尉遲統(tǒng)領(lǐng)跪地抱拳,聲音激昂。
“尉遲統(tǒng)領(lǐng)說得好啊?!甭犕赀@話,皇上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情緒,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翻閱手上的書籍。
尉遲統(tǒng)領(lǐng)緩緩站起身來,站著不動,瞇著眼睛,盯著晏國皇帝看書的背影。
“怎么?還要朕送你出去?”仿佛知道尉遲統(tǒng)領(lǐng)還站在那里一般,晏國皇帝悠悠地說道。
“臣不敢?!甭牭交噬线@話,尉遲統(tǒng)領(lǐng)便轉(zhuǎn)身退下了。
待尉遲統(tǒng)領(lǐng)離開御書房后,簡公公走進皇上身邊,輕聲詢問道:“陛下為何不治他欺君之罪?”
“朕為何要治他欺君之罪?!被噬限D(zhuǎn)過頭,玩味的看著簡公公道。
“狄府上下一共三百二十九人,可尉遲統(tǒng)領(lǐng)只報三百二十七人...”
皇上合上書籍,放到書架上,又抽出一本其他的書,走到床邊輕輕躺了下去。
簡公公見狀趕忙從床邊拿起薄毯,蓋在了皇上身上。
“簡公公,傳我命令,狄耿的事情就此作罷,全城搜捕黃焱,如若找到,就地誅殺?!?p> “那狄牧...”
“狄耿追隨我多年,忠心不二,給他留個火種吧?!?p> “那狄相如何處置?他還關(guān)押在京都大牢中?!?p> “賜他一條白綾,讓他自行解決吧,去之前帶上好酒好菜和一身干凈衣裳?!?p> “老奴遵旨?!?p> 雖說簡公公心中疑惑為何皇上要他帶一身干凈衣裳,卻依舊躬身領(lǐng)命。
簡公公離開后,此刻的御書房只?;噬弦蝗?,他側(cè)身躺在床上,沒有看書,而是望著窗外,好似在思考著什么,又好似在回憶著什么。
..........
京都大牢,關(guān)押著晏國最重要的人犯。
這里面不僅有十惡不赦的混蛋,也有著當朝聞名的官員。
而在大牢的最深處,有一間特殊的牢房。
這間牢房的犯人沒有被拷上手鏈腳鏈,有床,甚至有專門給人書寫的桌椅和紙筆。
昏暗的牢房中,四處都是哀嚎、求饒以及鞭子聲。
面對如此的環(huán)境,牢房中的犯人都是膽戰(zhàn)心驚,只有這間牢房的人,正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的書寫著什么。
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這人停下了手中的筆,搖頭輕笑了一下,繼續(xù)寫著。
“不愧是追隨陛下多年的老臣,此番地步,還能靜下心來執(zhí)筆寫作,老奴佩服?!?p> “簡公公今日到我這來,恐怕不是為了夸我吧。”瞥了眼簡公公身后宮女手上的白綾,狄耿淡淡地說道。
示意牢房看守打開牢門,簡公公走進牢房,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了對面。
“狄相,老奴此番前來,是奉陛下旨意,給你送點東西?!?p> “什么東西?”狄耿頭也不抬,詢問道。
“一條白綾、一些飯菜和一套干凈的衣裳?!?p> “哦?”狄耿停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
簡公公見狀吩咐宮女將東西拿進來,而狄耿則是徑直走向了放衣裳的地方。
“給狄相打開?!?p> 兩名宮女一左一右將衣裳打開,衣裳為墨綠色,腰部有一鑲金腰帶,胸前繡有一大黃色蟒蛇。
狄耿站在衣裳面前,直勾勾的盯著。
不一會傳來了他豪爽的笑聲。
“七郎有心,我狄耿死而無憾了?!?p> 簡公公見狄耿次番模樣,不由站起身來,詢問道:“不知狄相所言何意?”
狄耿瞥了一眼簡公公,沒有說話,打開了桌上的飯盒,將飯菜端出,吃了起來。
此時的簡公公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仔細的看著皇上送給狄耿的衣裳,想看出其中端倪,可怎么看都沒有看出來。
“簡公公不必費神,這件衣服,只有我知道其中的含義,旁人哪怕是看上個三天三夜,也看不明白?!?p> “那狄相可否和老奴介紹一二?”
“陛下當年的事情你都敢打聽?”狄耿吃著飯,看著簡公公,悠悠的說道。
“不敢不敢,老奴不敢?!甭牭降夜⒌脑挘喒珖樀倪B連擺手。
“讓他們都退下,我有話問你?!钡夜⒊灾?,沖著簡公公說道。
聽完此話,簡公公思考片刻,便吩咐宮女和大牢守衛(wèi)離去。
“坐啊簡公公,站著干嘛,我現(xiàn)在是一介囚犯,公公不必如此客氣?!?p> 沖狄耿翻了個白眼,簡公公將椅子搬到狄耿對面,坐了下來。
“簡公公,圣上今日可是命人抄了我家?”
“是?!?p> “死光了?”
“沒。”
“沒?”狄耿聽到這話,眼睛突然閃起光芒,“誰還活著?”
“你最小的兒子?!?p> “還有呢?”
“還有你的貼身侍衛(wèi),黃焱?!?p> “黃焱帶著狄牧跑了?哈哈哈哈,天不亡我狄家,天不亡我狄家?。 钡夜⑼蝗谎鎏扉L笑,言語中充斥著高興。
“圣上已下令不追殺狄牧,讓他好好活著,給你留個種,但黃焱,圣上不會留。”
聽到這話,狄耿的心中有些悵然,但狄牧能活下,已然是不錯的了。
“狄相,老奴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你問便是?!?p> “狄相自年輕便和陛下一起,陛下登基后,便封你為當朝宰相,前程似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為何狄相還要私下與外國通商。”
“私自通商會被滿門抄斬嗎?”狄耿看著簡公公,意味深長道。
“狄相當真助外國募兵?”簡公公有些驚訝。
“怎么?你連圣上都不相信了?”
“不是老奴不相信,而是不知狄相助外國募兵有何用?”
“有何用?”狄耿站起身來,將頭湊到簡公公面前,眼神冰冷,笑著說道,“我能說與公公聽,可公公敢聽嗎?”
被狄耿如此眼神盯著,簡公公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害怕。
“晏國周圍五國雖說附庸晏國,年年上貢,但就真的和晏國一心嗎?他們聯(lián)合起來無法吞并晏國,但將江天下一分為二,豈不更好?當今皇上就真的毫無野心嗎?誰不想做這個世界的主人?我也想,我也有野心?!钡夜⒕瓦@樣盯著簡公公,眼神凌厲,仿佛千刀萬劍。
“你...”簡公公怒指狄耿,但卻說不出來話。
“簡公公請吧,過一會兒再來收尸?!钡夜⒈硨喒淅涞?。
簡公公站起身來,看著狄耿的背影,仿佛是在看一頭洪荒的猛獸,他不敢繼續(xù)看下去,便快速的離開了牢房。
憋了一眼簡公公愴惶逃竄的樣子,狄耿不由輕笑。
看著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狄耿眼神突然有些迷離。
“黃焱啊黃焱,你可不能死啊,我狄家的未來可掌握在你的手中??!”
狄耿雙手背負而立,嘴中喃喃自語著。
而在大牢幽深的走廊上,正有一黑影隱藏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