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春聯
李言緒這時才慢慢反應過來，卻原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而是她果真回來了。
“不是說得十一二天才能回來？”李言緒收回心神，緩緩開口問道。
“我怕公子太想我，所以緊趕著回來陪公子過年啊。”孟止念一臉含笑地說出這句話，卻不知是在玩笑，還是認真的。
李言緒避開她的目光，緩緩轉身去給她倒了杯茶，再轉回身來時，神情已是如慣常一般無二。
孟止念接過茶杯之后，卻疑惑道：“這茶是冷的……”
李言緒一滯，他方才竟沒注意到……孟止念的問話，到底是亂了他的思緒。
正在此時，賀飛端了剛煎好的藥送來。
聞到濃烈的藥味，孟止念朝賀飛手里的藥碗看去，旋即疑惑地道：“我以為當初用了弗蘿之后，公子的病已經好了……怎么又用上了烏槐？”這味道自己之前聞過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
李言緒伸手接過藥碗，淡淡道：“吳先生說，如今隆冬正寒，恐我病情有所反復，所以要喝幾貼藥，以防萬一?！?p> 語畢，便抬手將碗中湯藥送入口中。
藥碗見空，賀飛上前接過，看了孟止念一眼之后，便一言不發(fā)地走了出去。他尚未走到門口，就聽得身后的李言緒道：“讓廚房再加些菜送過來。”
“是?！?p> 賀飛出去之后，李言緒行至桌邊坐下，“見過傅媽媽了嗎？”
“見過了，傅媽媽正忙呢，她讓我先過來坐會兒?！?p> 李言緒打量了一眼孟止念，她的確是瘦了，想必走鏢的日子并不怎么能吃得好。
“止念，到如今你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嗎？還是喜歡在鏢局里做個鏢師？”一般女子可吃不了這個苦，她以前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便更是艱難。
孟止念在李言緒的身邊坐下來，一臉笑意地看著他，“公子還想讓我回來？”
李言緒心中暗有疑惑，怎么止念如今說話越發(fā)地……沒顧忌了？
“重要的是你自己心里怎么想?！?p> “我覺得現如今在鏢局里呆著挺好的，也許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又想去做別的事情了，誰說得準呢？”
兩人正說著，賀飛將早飯給端了過來，并道：“傅媽媽早起已經吃過了，我今日的晨功還沒練，想待會兒再吃。止念，你陪公子一起吃吧?！?p> 孟止念沒明白賀飛的意圖，只道：“吃完再練晨功不也是一樣的嗎？坐下一起吃吧?！?p> “我習慣了先練晨功，若是吃了早飯再練功，胃里會不舒服?！?p> 既是他如此說了，孟止念也不再勉強。
賀飛退下之后，孟止念也不客氣，跟以前還在李府時一般，兀自舉箸而食。她是真的餓了，為了在除夕之日趕回京城，她加快了腳程，路上消耗不小。
李言緒盛了一碗湯放在她的面前，看她吃得滿足，他心里也覺幸福。
吃罷早飯，李言緒來到書房寫春聯。以往每年李府里的春聯都是由李言緒來寫，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剛寫完了一副，李言緒轉頭看向身旁的孟止念，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將手中的筆遞給她，“你來寫一副如何？”
“好啊?！泵现鼓钜膊煌妻o，以往在家中過年的時候，家里每個人都要寫一副聯子的，她也是六七歲時就開始參與此項，所以并不算生手。
孟止念執(zhí)筆來寫，李言緒便在一旁幫她研墨。
傅媽媽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孟止念抬頭詢問李言緒自己寫得如何，而李言緒則眸中含著溫柔，笑著點頭。
當時傅媽媽只覺這畫面有說不上來的意味，只是當下她并沒有想出這意味是什么，待到日后她方才恍然大悟，那幅情形像極了一對感情甚篤的夫妻。
“傅媽媽。”孟止念抬頭喚了一聲。
傅媽媽這才回過神來，沖她笑了笑，“止念也在寫聯子？”
“媽媽看我寫得如何？”
傅媽媽亦是在大戶人家長大的婢女，從小便貼身伺候小姐，自是習過詩文的，上前一看，便連連點頭，“寫得很好，很有新意?！?p> 李言緒知傅媽媽這時候過來，就是來拿春聯的，便道：“這些都是已經寫好的，媽媽先拿去讓他們貼起來吧。”
“好。”傅媽媽伸手接過之后，轉身又去忙了。
這廂里，下人們拿了傅媽媽分下來的春聯在李府的各處貼起來，林氏這邊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見得下人拿著春聯過來貼，與林氏同住的林芊芊便是興致勃勃地出來看，不知言哥哥今年又寫了怎樣的聯對。
但是看過一眼之后，林芊芊臉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
“這不是言哥哥的筆跡啊，今年的春聯不是言哥哥寫的嗎？”
“小的們也不大清楚，這些春聯都是傅媽媽交給我們的?！?p> 林芊芊從下人的手中將那些春聯一一找來翻看過，發(fā)現這些春聯上的筆跡并不相同，有一些是言哥哥的，有一些則明顯不是。
會是誰？難道又是那個秋容？她有什么資格來寫李府的春聯？！
只見她走開幾步，低頭吩咐自己的婢女，“你去打聽一下，看看那個秋容是不是在言哥哥那里，或者……言哥哥是不是去了她的院子。”
“是?！?p> 婢女匆匆離開之后，又很快回來。
“回小姐的話，奴婢已經打聽過了，秋容姑娘自早起之后就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沒出來過，公子也沒去她那里?！?p> “那這些春聯是誰寫的？”
“小姐……奴婢聽說，今日一早……孟止念急匆匆地來了……會不會是她？”
此時李言緒的書房之中，孟止念突發(fā)奇想，筆下忽然模仿起李言緒的筆跡來。
可是一個人的筆跡哪里有那么容易模仿的，一時間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簡直四不像。
李言緒見狀，搖頭失笑，然后上前握住她的手，教她如何運筆，“要這樣，我寫字的時候習慣起筆輕一些……”
孟止念也沒意料到李言緒會突然貼上來握住自己的手，此時還哪里能注意到筆下寫了什么，只任由李言緒控制著自己的手。
李言緒一字尚未寫完，也注意到了不對勁，手中不由停了下來，孟止念見狀納悶，轉頭去問李言緒，“怎么不……”
‘寫’字尚未出口，兩個人都僵住了，因為孟止念在轉頭之際，嘴唇剛好觸到了李言緒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