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比較純粹的戰(zhàn)士
“有所獲取，就得有所犧牲。”
林恩對著狄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因為他一時間實在是想不到什么兩全其美的方法，所以只能拿出籠統(tǒng)的大道理來搪塞狄克。
狄克有些糾結(jié)，他牙關(guān)緊咬，內(nèi)心中在做著艱難地抉擇。
他真的非常想成為托林大師的弟子，甚至可以說，這是他以前都沒敢奢望的理想。
但是，他同樣不愿意看到在工作中逐漸建立起自信的戈德，因為他的抉擇而再次受傷。
狄克表現(xiàn)，林恩都看在眼里，這樣場景他并不陌生，在以前他見到過很多次，只不過在對象關(guān)系上有些出入。
以前見到的類似事情，主要發(fā)生在女人的身上，一邊是充滿了理想的事業(yè)，一邊是包含著羈絆的家庭，二者只能選一，非常的殘酷。
就在狄克打算放棄理想的時候，有敲門聲響起。
阿米亞斯走進辦公室，告訴了林恩一個讓他很意外的消息。
——埃里克此刻正在外面，想要見他，似乎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林恩不露聲色地對狄克說道：“你先回去，考慮好了之后，再做決定?！?p> 狄克從房間內(nèi)出來的時候，剛好和埃里克相遇，出于禮貌，他貼墻站定，等待著這個高大魁梧的同族男人先過去。
然而當他抬頭致禮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對方一直在盯著他，而且……眼神有些怪異。
林恩沒想到埃里克這個原霍格手下的傭兵隊長，會在這個時候來見他。
如果說是要對新領(lǐng)主表忠心效忠的話，現(xiàn)在也錯過了最佳時間，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只需要和他的頂頭上級高文請示就好了。
他對阿米亞斯問道：“你說他這時候來見我，會是什么事情？”
阿米亞斯坦然說道：“不清楚，不過我看他剛才的表情，應(yīng)該是有事情要有求于您。”
對于這個之前用巨斧生生砸開城堡大門的家伙，林恩對他的印象一般，談不上好壞。
果敢勇猛，即便是面對構(gòu)裝騎士狀態(tài)的高文，也不露怯色，敢于正面抵抗，即便最后幾乎喪命，但至始至終都沒有主動后退過一步，這是他在殺戮之夜的表現(xiàn)。
林恩對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還是他被父親救活后，選擇加入到巴雷特城堡時所說的話——“對于霍格大人，我已經(jīng)拼了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去執(zhí)行的他的命令，而現(xiàn)在，我這條命是您給的?！?p> 他一開始以為這家伙是個戲精，因為這種把自己偽裝成鐵憨憨的心機人他見過不少，通過樹立耿直、單純的人設(shè)，來博得其他的人好感，這操作起來并不算太難，尤其是那些擁有強健體魄和粗獷外形的人，他們擁有天生的優(yōu)勢。
他一度認為，這家伙有可能還會故意去做卡利亞斯第一個公開為霍格憑吊的人，然后在巴雷特的質(zhì)問中，說出幾句道理質(zhì)樸的話語，依次進一步完善自己形象，這個套路他曾經(jīng)就遇到過，而且還在上面吃過虧，所以他對于類似的人，多少有些敏感。
但是之后事情，和他的猜測有些出入，埃里克并沒有做出什么博人眼球的舉動，也沒有說出什么簡單但是振聾發(fā)聵的話語，他就只是在高文手下當工具人，主要負責訓(xùn)練侍衛(wèi)，為高文分擔壓力。
既沒有刻意回避自己以往的身份，也沒有特意宣揚，對于巴雷特的老兵胡謅的獠牙傭兵團隊長之間的混亂關(guān)系，他也會生氣甚至發(fā)怒，對于教導(dǎo)訓(xùn)練的學(xué)員屢教不會，他也會表現(xiàn)得不耐煩。
讓林恩對他徹底改變看法的事情，是高文對于他的評價，這個評價的用詞，和父親埃蒙對烏拉爾大師的評價類似：
——比較純粹的戰(zhàn)士。
對于“純粹的戰(zhàn)士”一詞的理解，林恩的看法是：服從、堅強、并且沒有個人立場。
簡單來說，就是在誰手下就聽誰的話，做事不問為什么，驅(qū)使行動的不是什么信念、信仰和羈絆，就是單純的命令。
更簡單地說，就是——工具人。
當這個“比較工具人”的埃里克走進辦公室時，阿米亞斯有意無意和林恩靠的更近一些。
他左手時刻搭在腰間的劍柄上，身旁的巴雷特步槍中，已經(jīng)提前裝填好了一發(fā)近距離威力最大爆裂彈，這是在制式三型槍彈基礎(chǔ)上改進的特種彈藥，以犧牲射程為代價，大幅增加近距離殺傷力，但是穿透性較差，適合用來對付輕甲或者皮甲甚至無甲的敵人。
林恩悄悄地遞了一個白眼，他覺得阿米亞斯的舉動太過了，而且這樣會顯得他有些緊張，但是阿米亞斯并沒有收斂，依舊保持著戒備。
僅僅這一點，就證明了阿米亞斯不是一個合格的工具人。
埃里克并沒有披甲，只身著一身寬大的布衣，這說明他今天是休沐日，并不是在出勤期間來見林恩。
進入房間后，他在距離林恩三米外停下，然后深度鞠躬，右手握拳貼胸，以軍禮致敬，“參見領(lǐng)主大人?！?p> 林恩將手里的書本合上，伸出右手凌空虛抬，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埃里克教官，是第一次過來吧？”
“是的?！卑＠锟它c了點頭，也沒有過多的解釋。
林恩瞟了一眼旁邊那把看上去似乎沒辦法裝下埃里克屁股的椅子，放棄讓他落座的想法，笑問道：“今天是有要緊的事嗎？”
“不算很要緊的事情?！卑＠锟碎_門見山地說道：“我想要收建筑工地的勞工狄克作為弟子，教授斗氣與武技，希望大人能夠同意?！?p> 埃里克的語氣和神態(tài)都很認真，看不到一絲開玩笑的跡象。
這下讓林恩納悶起來，“十二歲的牛頭人狄克？”
埃里克肯定地說道：“是的大人?！?p> 林恩疑惑地問道：“為什么狄克，不是別人，因為他也是牛頭人的緣故嗎？”
埃里克短暫地思索了一下，認真地說道：“因為他很適合，比我現(xiàn)在指導(dǎo)的侍衛(wèi)們都要適合?！?p> 阿米亞斯臉色微變，因為他覺得埃里克這話是在侮辱巴雷特的侍衛(wèi)，侮辱他的戰(zhàn)友。
但是林恩卻不這么認為，埃里克說的就是一個事實，而且他說的是“適合”，巴雷特的侍衛(wèi)都是高文的調(diào)教出來的，都帶著強烈的高文風格，而且埃里克和高文的戰(zhàn)斗方式與專精都不是一個路數(shù)，在這樣的先決條件下，埃里克和巴雷特老兵之間的相性會比較差，也就是他口中的不適合。
雖然他也很納悶，狄克這個曾經(jīng)的皮革作坊伙計，突然間卻成了香餑餑，但同時，這也讓他對埃里克多了一絲親近，因為他們都看好狄克，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擁有相同眼光的人總是會產(chǎn)生一些好感。
“我有個疑問，你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侍衛(wèi)不適合后，想要找一個適合的人，然后才選擇了狄克？還是看到了狄克后，覺得他適合你的風格，然后才想要收弟子的？”林恩覺得這一點比較重要，有必要弄清楚。
埃里克不假思索地說道：“因為我看到狄克在建筑工地上的表現(xiàn)，然后才有了這個決定?！?p> 林恩點了點頭，說道：“如果狄克本人同意的話，我沒有意見，但是我有個附加條件，你必須還得多收一個弟子，戈德，就是跟在狄克身邊的那個食人魔，怎么樣，你能答應(yīng)嗎？”
埃里克幾乎沒有考慮，他身體站直，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愿意?！?p> “另外，我要提醒你一點，狄克不會僅僅是你的弟子，他還將跟隨托林大師學(xué)習鍛造?！?p> 林恩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他注意到，他在說道“托林大師”的時候，埃里克的神情中閃過一絲厭惡，但是這似乎并沒有動搖到他收狄克當?shù)茏拥臎Q心，他的決定依舊沒有改變。
“你不喜歡托林大師？”林恩突然很直白地問道。
埃里克微微一愣，沒有回答。
“不用有什么顧慮，在巴雷特城堡，從沒有因為說真話而被處罰的先例。”林恩堅持想要知道原因，雖然他自己已經(jīng)有所猜測。
“他是個叛徒，可恥的叛徒?！卑＠锟艘а狼旋X，語氣中帶著鄙夷。
埃里克對于托林大師的評價，林恩不置可否，但是在埃里克離開之后，阿米亞斯卻帶著不滿的情緒說了句“他不也是個叛徒嗎！”
“不一樣的，他是在‘戰(zhàn)死’并且獠牙傭兵團覆滅之后，效忠于他的救命恩人，這和叛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p> 對于托林大師在殺戮之夜的行為，林恩不好做評價，因為這涉及到了父親埃蒙和托林大師之間的關(guān)系，還有托林大師對于卡利亞斯的愿景，總之，托林大師不是一個沒有個人立場的工具人，所以他和埃里克對于忠誠的理解是有差異的，但如果要說他是叛徒，也能說得過去，畢竟之前鍛造作坊上面插的是獠牙傭兵團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