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的命不好死了,你什么時候死?
千歲用井水洗干凈臉,露出額角新鮮的傷口。照著鏡子,她伸手輕輕碰了下,一陣劇痛的眩暈感直逼得她踉蹌半步。扶著墻壁勉強站穩(wěn),腦海里的記憶在這瞬間全部涌現(xiàn)。
原來這具身體也叫千歲,今年剛滿十八歲,比重生前的她小了足足六歲,但真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小千歲是土生土長的京洲城下一個村鎮(zhèn)長大的,也就是這個柳月村子的人。
京洲城和四九城一南一北,相隔將近三千公里。而現(xiàn)在的時間,是千家出事八個月后。
重生前千歲見過的最后一次天空,飄著鵝毛大雪,現(xiàn)在已然是盛夏。
這具身體關(guān)于外界消息的接收十分貧瘠,千歲在記憶里找不到她有關(guān)死后四九城的任何消息。
正想著,院子外有人驚訝的發(fā)出聲音:“千歲?你怎么在這?你媽一直在找你,還不快點回去!”
千歲抿唇,擦干臉側(cè)的水,起身往外走,“謝謝。”
原來剛剛那個拿柳枝抽她的人,就是小千歲的媽媽,秦月華。
自己的女兒摔倒額頭撞破留了半臉血,居然連問都不問一句,只想著讓她起來干活,兩句話不說又直接動手打人。不僅如此,小千歲這雙手指腹和手心都是粗糲的繭子,十幾歲本該細(xì)膩的雙手又糙又干,平日里都是干臟活累活的。
想到這,千歲往家走的步伐更利落。
她步伐平穩(wěn)生風(fēng),走起路來瘦弱的脊背挺的很直。喊她的那個婦人只感覺哪里有點不對勁,望著她的背影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搖搖頭,嘆息一聲,看秦月華生氣的樣子,小姑娘回到家免不了又是一頓打。
小千歲的家在村口,幾間平房帶個院子。大鐵門敞著,千歲徑直走進(jìn)去,直奔著客廳。
秦月華還沒有回來,廚房的燈在亮著,客廳空無一人。
千歲按著記憶找到這個家里放免費報紙的抽屜,從里面拿出積攢了大半年的報紙。
她一張張的翻著,從廚房走出來一個男孩,端著盤子放在桌上,“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讓你干點活怎么這么磨嘰,還要我端盤子……喂,我和你說話呢!你聾了嗎?”
千歲不予理會,在一沓報紙里找到千家出事后的新聞報。這事實在鬧的太大,一連半個月的日報都用了不少版面描述這件事:千修明獨生女千歲重病身亡,四九城的權(quán)貴人人分得千家一杯羹;千家隕落之后,四九城幾大勢力迅速崛起……
其中許多人名千歲都很熟悉,之前大半都和千修明有來往?,F(xiàn)在看來,千家出事之后這些人這么快平步青云,多多少少都有參與劉姨口中長達(dá)兩年的布局。
她忘不了父母親的死,也萬分深刻的記著最后時刻鉆心蝕骨的疼。她的一家家破人亡,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參與。
千歲把報紙捏的發(fā)皺,復(fù)又緩緩松開。
現(xiàn)在能重新活下來,或許就是給她的機會。
不容千歲細(xì)想,剛剛說話的男孩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一把奪過她手里的報紙,看了兩眼,不屑的道:“人家叫千歲,你也叫千歲,人家是個千金大小姐,你再看也成不了她!”
千歲抬頭看他,眼前這個不過十五歲的男孩是小千歲的親弟弟,千嘉樹。
千嘉樹見千歲盯著自己看,烏黑的眼仁沒有溫度,他莫名感覺有些滲人。他把報紙揉一團扔在地上,吐了一口,“不過你倆還是挺有緣分的,她命不好死了,你的命也不好,什么時候死啊?”
看著眼前被秦月華嬌慣的千嘉樹,千歲冷不丁的笑了下,眉眼間布著諷刺意味的笑。伴著屬于另一個年輕女孩明顯嬌軟的聲線,說出口的話更有羞辱人的意思,“你這樣的人都好好活著,我怎么會先死?”
千嘉樹一愣,根本沒想過她會這么回答,伸手就要推她,被千歲輕而易舉的躲過。
女孩明明還是原來的模樣,但細(xì)枝末節(jié)處卻讓千嘉樹覺得異常陌生。
她甚至沒再看他一眼,直接回到她的房間里,關(guān)上門。
小千歲的房間不大,所有的東西都帶著破舊的氣息。她一身不合身的舊衣服,而千嘉樹卻是滿身的名牌運動裝,在這個家里的地位顯而易見。
沒過多久,外面響起說話聲,秦月華回來,千嘉樹在外面和她告狀,秦月華立刻罵罵咧咧開,過來敲千歲的房門。
千歲翻了套干凈衣服出來換上,沒有理會秦月華的敲門。
秦月華敲累了,又走遠(yuǎn)一點說起話來,千歲聽見她說什么翅膀硬了、有能耐了,“沒事,你放心,等開學(xué)了你就見不到她了。到時候把她送到城里去你周叔叔那!掙錢給你繳學(xué)費!”
“可是她下學(xué)期高三啊,去周叔叔那她還上不上學(xué)了?”
“就她那個樣子上學(xué)能有什么出息?還不是浪費錢!不如早點給家里分擔(dān)一下!”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大,千歲毫不懷疑是秦月華故意說給她聽的。
頭疼的摁摁眉心,千歲決定暫時不管,從角落里翻出一瓶快要過期的醫(yī)用酒精,把額角的傷口處理了,又找出創(chuàng)可貼來貼上。
秦月華還在外面說,千歲把身份證找出來放好,猛地拉開門,眼里浮著清凌凌的笑,“那明天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