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泰,我又來你家吃酒了!”劉琦走進(jìn)酒肆,大聲叫道。但他說完這句話,若有所思的想著:‘哎,我是不是說過這句話?’
“恕小人眼拙,您是?”但雷泰卻沒像巴特那樣認(rèn)出劉琦是誰,不得不出言問道。
劉琦也不生氣。他又三年沒來過碎葉鎮(zhèn)了,人家不記得他十分正常,他又不是開元通寶人人熟識。
“我原是嗢鹿州士卒,四年前從怛羅斯敗退后曾跟著張滸來你家酒肆吃酒。”劉琦說道。
“你是劉果毅?”聽到劉琦的自我介紹,雷泰瞬間想起了他。
實在是劉琦太有名了!短短一年,從士卒成為參軍事,從參軍事成為別將,又從別將成為下府果毅,這他麻足夠被寫成話本了,又來過碎葉鎮(zhèn),雷泰豈能不知?
當(dāng)然他也有可能認(rèn)錯人,因為他并不記得劉琦的長相。但即使猜錯了也沒事:如果猜錯了,那眼前這人也不會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必害怕。
“你總算想起來了?!眲㈢Φ?。
“果然是劉果毅!”雷泰頓時激動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顫抖著說道:“劉果毅,我,小人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何事?”劉琦問道。
“您能不能在小店題一幅字?”雷泰盯著劉琦,強行抑制著激動的心情,慢慢說道。
他在劉琦前次來到碎葉鎮(zhèn),聽說升為果毅后就琢磨開了:劉琦可是在他這間酒肆里見到高仙芝從而成為嗢鹿州參軍事的,也才有了后來的升官。所以他這間酒肆可是個福地??!若是能讓劉琦留下一幅字,確認(rèn)這事,以后他這家小酒肆還不門庭若市?
劉琦腦筋一轉(zhuǎn),就明白雷泰想的是甚底。但他確實是在這里見到的岑參,從而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愿意滿足雷泰的小小心愿,就說道:“拿筆墨來!”
“啊!”雷泰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在他想來,劉琦已是大官了,應(yīng)當(dāng)十分吝惜自己的字跡,就算答應(yīng)題字也會是在反復(fù)懇求,且吃酒吃好了的情況下,從未想過他這么干脆的答應(yīng)。
“還愣著作甚?快去拿筆墨?!眲㈢值?。
“是,是?!边@回雷泰反應(yīng)過來,趕忙去取筆墨。不一會兒用大盤子端著放到劉琦坐下的桌前。
“這紙差了點兒,墨也不是好墨。”劉琦嘀咕一句,但還是提起筆,想了想在紙上寫道:
“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dāng)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惟有杜康?!?p> 又寫上落款“折沖都尉劉”。
“去把這幅字掛在店內(nèi)吧。”劉琦撂下筆,說道。
“多謝劉……”,雷泰拿起這幅字隨意掃了一眼就要開口感謝,但他看到落款后卻又愣住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你,你,又升了折沖都尉?”
“嗯,最近才升了官?!眲㈢矝]甚喜意地說道。
“恭喜,恭喜劉都尉?!崩滋┝⒖逃值?。而且心里更加高興:哈哈哈,他又升官了,這下子碎葉鎮(zhèn)內(nèi)想要升官的人都會來我這家酒肆吃酒了吧!
“字給你寫好了,你還不上酒?”劉琦笑道。
“這就上酒,這就給都尉上酒?!崩滋┻B聲答應(yīng),對身旁的伙計吩咐道:“將咱們店里最好的酒給劉都尉來一壺!再來一盤羊肉,一盤拍黃瓜,一份炊餅?!?p> “都尉?”伙計看了一眼劉琦。‘這人還不到二十五歲吧,就成了都尉?準(zhǔn)是東家說錯了,應(yīng)當(dāng)是校尉?!贿^即使是校尉伙計也得罪不起,答應(yīng)一聲去后廚端肉端酒。
雷泰又趕忙將自己兒子叫來。劉琦年紀(jì)輕輕就成為折沖都尉,以后沒準(zhǔn)會來碎葉鎮(zhèn)為官;就算不來,也值得結(jié)交。他聽巴特說劉琦很欣賞自己兒子的音樂,沒準(zhǔn)能夠聊得來。
雷諾本來正在后院一邊劈柴,一邊研究音樂呢。雷泰本想讓他學(xué)著釀酒,但雷諾總是分心琢磨音樂,饒是有他在一旁指導(dǎo),幾次釀出來的酒都差點兒味道,只能作為次一等的酒賣。
雷泰也就死了心,打算在兒媳婦進(jìn)家門生孩子后將自家釀酒的方子傳給兒媳婦;雷諾也淪落到干劈柴這種粗活。
聽到父親叫他,雷諾雖然心中不滿,但也不敢反抗,只能放下斧頭去陪客人。但在這一路上他還在哼哼歌。
“你若是在京城,當(dāng)今圣上必定將你召入梨園?!币姷嚼字Z這幅樣子,劉琦笑道。當(dāng)初雷諾與迪馬什那次合奏,讓他印象深刻,至今記得。
“你是?”雷諾卻不認(rèn)得他。
“我是你家客人?!眲㈢卮?。
“你一定不是一般客人?!崩字Z道。雷泰是個有點市儈的小店主,雖然此時店里沒幾個客人,但也不會讓自己兒子來招待一般客人。
“你這話說的也太直了些,以后遇見其他客人,不要說話這樣直接?!眲㈢?。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這話說的像是長輩教導(dǎo)晚輩。
但雷諾注意到了。他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忽然聽從前面?zhèn)鱽砺曇簦骸袄字Z,你怎在陪客人不在后院忙活?”
“我耶耶讓我出來陪客人?!崩字Z一聽就知道這是迪馬什在說話,出言道。
“陪客人?”迪馬什疑惑地側(cè)頭看去,就見到了劉琦。
“原來是劉官人?!彼s忙行禮道。迪馬什雖然平時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里,但劉琦三年前那次返回碎葉鎮(zhèn)給他的印象很深,他牢牢記住了劉琦的樣子。
當(dāng)然,他還是沒記住劉琦的官職到底是啥,只知道是個官,而且品級不低。
“你認(rèn)識他?”雷諾湊到迪馬什身旁,小聲說道。
“認(rèn)識,他是個大官,似乎是果毅,或者都尉,三年前來過一次我家酒肆吃酒?!钡像R什大概介紹了一番。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耶耶讓我陪著……”雷諾話還沒說話,忽然就聽雷泰有些不高興的聲音傳來:“雷諾,你在作甚!”
“耶耶!”雷諾趕忙與迪馬什隔出幾步。
“你呀,哎!”雷泰看了迪馬什一眼,沒說話。
他當(dāng)然不喜歡迪馬什,但雷諾擺明了不可能改變,他和迪馬什合奏還能為酒肆拉來生意,也不好對迪馬什說難聽的話。而且即使不論這些,對門迪馬什的老父巴特也不是個吃素的,還是不要得罪舍利吐利一家得好。